第178章 第一百七十八章 討好

對方輕描淡寫地看了一下宋鶯,眼中有些戒備，「你這後生，問這個做什麼？」

「哦,就是隨口一問。」

趙琮看宋鶯這樣心不在焉的樣子，在一旁提醒道，「能要太醫隨軍的,必定只有衛大將軍,姜衛。」

大宋只有過這麼一個衛大將軍,早年間因為史彌遠分不清楚那幾個姜將軍誰是誰,所以便用了名來稱呼。宋鶯來臨安,就是為了查師父的案子。她不知道師父的生父是誰，但是在十幾年前,九族連坐的案子卻不多。與姜姓有些聯繫的，一個是在民間鼓動謀逆,聲稱當今聖上名不正言不順的一個姓江的夫子。另一個就是這因私通黑韃,叛國求榮的衛大將軍，姜衛。

宋鶯看著那個白髮蒼蒼的老人,喉頭微動,「在這是死,出去也是死。難道,您在外頭，就沒有一個想見的人么？」

余崖頓了頓,「都死了，再說,不見比見好啊。」

「那倘若外頭的人要見您才能活下去呢。」宋鶯淡色的瞳仁在黑暗裡尤泛著微光，聲音是異乎尋常的冷靜，「衛大將軍私通蒙古,九族連坐。若您簡單是一個逃兵，那麼您完全可以說是因為發現了他們的勾當，從而出逃。這樣，便可以洗清罪名。而您沒有。」

她目光堅定，余崖也終於轉過來看她，「我不知道您在畏懼什麼，也不知道外頭有什麼在威脅於您。但是若是有人，恰好在當年還活下來的人，想見您呢？」

余崖的表情微微有些動容。

「還有，若您畏懼的那些人和事因為沒有找著您，接著再去找與您有關的人呢？現在外頭站著的人，沒有一個與您拖得開關係。您自然不畏死，那他們呢？」

余崖聽著這個，緩緩站起身來，抬起眼睛，細細地看了宋鶯片刻，「也罷，我同你們走一趟。」

***

等到過了年關，臨安城的冬日，就快要過去了。

城東的一座府邸裡頭，樹枝上已經漸漸開始發出新芽。

樹上掛著一隻紫檀木鑲金的鳥籠子，裡頭關了一隻圓滾滾的金絲雀。

樹前站著一個長身玉立，氣度非常的男子。他頭髮以金冠全部豎起，只留下額頭邊上一縷偏短的頭髮。身上穿著一身深紫色綉流雲紋的衣裳，骨節分明的手上拿著一雙銀筷，正夾著一隻蟲子，往籠子裡頭送。他微微一笑，再學著那鳥兒啾啾了兩聲。

「老師。」身後有人低頭行禮。

那喂鳥的男子的頭髮被微風吹動，微笑漸失。聽到這麼一聲，眼珠子轉都沒有轉動，依舊逗著鳥兒玩。

「老師，武盛死了。」

聽著這個，賈似道才「哦？」了一聲轉過身去。他長相好看，卻早已經不是少年一般的好看了。十數年官場摸爬滾打，讓他的目光由原來的鋒利變得沉澱，張狂變得沉穩。但是卻又多了幾分男子氣。

身後的人是一個藍衣青年，那人不過二十歲，卻渾身學著他的做派。過分蒼白的臉上勾著一抹笑，即使是低著眉眼的，也難掩目中那一絲驕傲和野心。真是讓人……喜歡。

「辛苦了。」賈似道甩了甩衣袖。

李慕甫微微一笑，「為大人分憂，談何辛苦。」

賈似道看著眼前的這個人，就好像是看著年輕時候的自己一般。「少與我來這一套，坐。」

「謝老師。」

李慕甫坐下，卻見賈似道又接著轉過了身去，開始喂起鳥來。

他似乎急於讓這個人認可自己，「只是大人，趙琮和宋鷹二人之前審過他。且武家村的人，也都不知去向。他們二人殺了白鴻景，又壞了大人這次的計劃，要不要……」

賈似道手中的筷子頓了一下，眼睛眯了眯，又開始笑著逗弄起籠中鳥兒來，「你奈何得了他們？」

這話一出，李慕甫臉上就有些難看，「若是盡全力，應該可以。」

「你可別忘了，趙琮背後是整個信國公府。蚍蜉撼樹，能成大事？」

「可是大人，難道就這樣讓他們去了？」李慕甫眉眼低沉，眼中蘊著一團火。

賈似道安靜了好一會兒，仔細看著他，「本官收買武盛，無非是看中了武家村的人，想將他們收編，順道兒套出他們那火/藥方子。這次軍器監的案子，與我們又沒有瓜葛，你慌個什麼？」

李慕甫這麼一聽，喉頭一抖，低下頭去，「學生不慌，只是比不過他們，心裡不痛快。」

他似乎覺得這個年輕人有些聒噪了，「你可知道我們平日里不費吹灰之力就能捏死的蟲子，最後都去了哪兒？」

李慕甫有些疑惑，「學生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