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004章

秦家夫婦兩個都是講究辦事效率的人。當天晚上，他們打通了程廣華的電話，得到了監護人的允許，林薇可以自己簽署《骨髓幹細胞捐獻知情同意書》。

「小姑娘，你才80斤，體重實在是太輕了啊，這樣採集造血幹細胞會有一定的危險。」

第二天，何盈姿帶林薇去醫院體檢，這是捐獻骨髓造血幹細胞前的準備工作。

結果醫院方面直接給了【體檢不合格】的結論，pass掉了她的捐獻同意書。

用醫生的專業術語來說：從人體的外周血中提取骨髓造血幹細胞，這是一個漫長的抽血過程，大約要歷經四個小時，體重是衡量安全采血量的主要標準。

一般來說，男性體重要達到50公斤，女性體重要達到45公斤。這樣才可以排除安全風險。

林薇的體重才80斤，距離骨髓捐獻的標準體重還差了10斤，完全達不到安全採集的要求。

「小姑娘，你最好先增加體重，增長到90斤以上，這樣才可以安全度過四個小時的采血期。否則一上手術台抽血就會有危險。」這是醫生下達的死命令。

走出了體檢區，林薇有些無語，自己什麼資料都查了，卻唯獨沒想到這一點。

她是個吃飯非常不規律的人，中午能去學校小賣部吃，絕不去食堂排隊。結果160的身高，體重只有80多一點點，擺在女生群中都是瘦骨嶙峋的小可憐一枚。

同樣為她體重操心的，還有何盈姿何阿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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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醫院，何盈姿立即定了一家高檔飯店請孩子吃飯，大魚大肉擺滿了一桌，就差恨不得點個滿漢全席。

「薇薇，咱們不著急，咱們慢慢來……」何盈姿和她只相處了一個上午的時間，就改口喊起了她的小名。

但是這樣的「不著急」，不知道是自欺欺人呢，還是安慰自己呢？

何阿姨盛了一碗燕窩湯擺在了面前：「薇薇，阿姨跟你老師打個招呼，以後你中午和晚上就出來吃飯，好不好？」

林薇點了點頭。這樣白吃白喝的好日子，不要白不要。

何盈姿再夾起一塊香噴噴的東坡肉，放在了她的碗里：「阿姨再給你在校外租個房子，單獨請一個保姆照顧你好不好？」

「……」

林薇仔細思量了一下，她並不覺得校內校外住宿有什麼不一樣。

自從上了高二以後，她平均每天要學習18個小時，只有6個小時睡覺，其實睡在哪裡都一個樣。

「我可以自己照顧好自己。」林薇舀了一碗甜湯，婉拒了何阿姨的盛情邀請：「阿姨，您放心吧，我會好好吃飯睡覺的，爭取讓自己的體重儘快達到90斤。」

但何盈姿沒什麼心思吃飯，兒子的病情不能再拖延下去，醫生說：他隨時都有內出血的危險。一想到這一點，她恨不得立馬分走自己身上的十斤肉給小姑娘。

「阿姨，你也多吃一點吧，要不然你越來越瘦了，你的家人也會擔心你的。」

林薇把一碗甜湯擺在了何盈姿的面前，她注意到了，何盈姿上了餐桌後幾乎是一口都沒吃，光是盯著自己吃了幾口飯，這樣怎麼行呢？

「好孩子，謝謝你。」

何盈姿接過了湯碗，聞到暖烘烘的香味，緊繃的神經稍稍放鬆了下來。

吃飽喝足，何盈姿親自送小姑娘回學校，座駕是她老公去年買的一輛法拉利限量版。

林薇從來沒坐過這麼豪華的跑車，當車停在紅綠燈前，立即吸引了許多路人的注意，甚至連站街的交警都對這一輛豪車行側目禮，人們眼中都洋溢著羨慕嫉妒。

原來坐豪車的感覺是這樣的——十分穩穩噹噹，好像坐船一樣，一點顛簸都沒有，其餘也沒什麼不一樣的。

林薇環顧四周看了看，很快注意到車前排擺著一張照片——畫面中的男孩約莫十二三歲大，他正伏案寫作，唇角稍稍彎起，短髮在陽光下呈現出烏黑的色澤，手中緊握著一隻晨光牌圓珠筆。

何盈姿視線一挪，解釋道：「這是小浚13歲生日的照片，當時他和妹妹正在美國參加夏令營，這是妹妹給他拍的。」

「阿姨，他長得很像你。」

這男孩長得真可愛。一看就是何阿姨親生的兒子，兩人的鼻子眼睛，還有深邃的眉骨，幾乎一模一樣。

「嗯。他長得像我，脾氣倒是和他爸如出一轍，不達目的誓不罷休，認定目標九頭牛都拉不回來。」

何盈姿不自覺打開了話匣子：「就說去年吧，他下定決心要參加全國奧林匹克數學競賽，就一個人搬出去學習，連保姆都不要，說是家裡有人，他會分心的……」

林薇點了點頭。這點和她倒是一樣。如果旁邊有個人在，總會分走她的一份注意力，不能百分百全神貫注去學習。

何盈姿嘆息道：「他性子還倔。高二下學期剛開學沒多久，他斷斷續續發燒，就自己吃退燒藥，直到體育課上撐不住……」

林薇不明白了：「他發燒為什麼不去看醫生？」

「他有暈血症。小時候，我帶他去醫院，他看見一個車禍受傷的男人，一下子就暈了過去。從那以後，他每次看到血就會頭暈目眩，所以他一直盡量避免去醫院。」何盈姿有些無奈。

林薇嘆息一聲，一個最怕見到血的男生，卻患上了最可怕的血癌，這是不是老天爺開的一個惡意玩笑呢？

***

黃色法拉利很快停在了學校門口，引起了門衛大爺的側目，幾個保安還打趣道：這是哪個富豪家長來送孩子上學了？

林薇下了車，轉身道一句：「謝謝阿姨，明天我會去你家吃飯的。」

何盈姿抬手把車後座的筆記本拿了過來：「這是你要的學習筆記，拿去好好研究吧。」

「嗯。我一定好好保管他的筆記，看完了一定還回去。」

林薇小心捧起秦浚生的筆記本，珍之重之，放在了胸口的位置。

***

回到宿舍的時候，兩個舍友外出未歸，寢室里只有上鋪的沈倩汐在躺屍。

聽到開門聲，沈倩汐一個鯉魚打挺坐了起來：「薇薇，你今天一大早的跑到哪裡去了啊？我本來打算和你一起去家樂福買東西的，你人卻不見了，害得我等了你半天……」

「我去了醫院一趟，做了個體檢，把手機關機給忘了……」

林薇後知後覺想起來。體檢中有個胸透項目，她進胸透室時關掉了手機，結果給忘了開機。

「你去醫院體檢幹什麼？」沈倩汐有些擔心道：「是不是身體出了什麼問題？」

「最近有點頭疼，所以去查一查。」林薇只好打哈哈。

目前是期末複習的關鍵期，她不想引起不必要的關注，徒增學習之外的煩惱。

沈倩汐哦了一聲就躺回了床上。林薇拉開了椅子，再輕輕把秦浚生的筆記本放在了桌子上，從中抽出了一本高一的數學筆記。

——全校第一的學霸是怎麼學數學的呢？

——沒打開這本筆記本之前，她還充滿了各種美好的幻想。

——比方說，秦浚生解函數題都用高等數學微積分，還是特別會舉一反三，過目不忘？

但順著筆記本的夾層掀開來，映入眼帘的不是什麼數學題，而是半張寫滿字的便簽——

【山月不知心底事，水風空落眼前花。

你讀這兩句詩的樣子很美，一下子印到了我的心坎里。

你是鏡花水月的迷離幻象，你是山間明月與清風郎朗……

我是追逐著那片月光的漂泊旅人，背負著不知所起的滿腔思緒。】

寥寥幾句詩，筆墨薈萃間，帶著點洒脫不羈的味道。

這一看就是一首打油詩，寫的人應該肚子里有點墨水，還有點浪漫的小情調……

「……」

林薇愣住了，這是個啥？什麼不知所起的滿腔思緒？

這思緒肯定和學習無關吧？！

等一等！

這……應該……不會……是……一封情書吧？！

過了一會兒，林薇默默合上筆記——好吧，她不是故意偷看校草的情書的。

這情書寫的……水平還不咋樣……很一般般嘛！

***

秦浚生生病的第二個月。班主任陳老師宣布了一件事：因為秦浚生休學的緣故，奧賽班多出了一張空桌位。

本校是全市排名前三的重點高中，本科升學率高達90%。每個年級共分為20個班，其中14個是普通班，4個是奧賽班【重點班】，還有2個是藝術特長班。

這是根據高二文理分班考試成績決定的分班名單，所謂的奧賽班，就是全校成績最優秀那一批學生的集合體。

一張課桌，反正空著也是浪費教育資源，王校長拍板做決定：從所有普通班中挑出一個成績最優秀的學生，下學期轉到奧賽班，坐秦浚生的那張空座位。

能夠踏進奧賽班的機會可遇不可求。全市的家長都知道：能夠考進一中的奧賽班，是踏進重點大學的半個門檻。

其餘的不說，奧賽班的學習氛圍和教育水平，都比普通班的要好上一個檔次——

副校長孫老師是北京大學數學系的博士生，目前擔任奧賽班的數學教學組組長。而王校長本人是清華物理學博士，擔任兩個奧賽班的物理老師。

到了每年高考的時候，市裡面的文科和理科狀元幾乎就出自這4個奧賽班。

老師告訴他們：挑選這個轉班生的指標很簡單，就是期末分數決定一切，任何別的條件都沒用。

全班學生的目光不由自主往兩個人身上飄：林薇和周銥然。

林薇英語語文長期霸佔全班第一，只有數學成績拖後腿。周銥然則相反，她的英語和語文平平無奇，數學成績常常拔得頭籌，200分總分的卷子，她常年考到160以上。

「轉班的名額只有一個，普通班700多名學生，誰考第一誰就去奧賽班，大家聽清楚了沒有？」

講台上的陳老師，也把目光瞥向這兩學生：這一對卧龍與鳳雛，是他一手帶出來的得意門生。

究竟鹿死誰手，期末成績就能見分曉。

其餘沒希望的同學們，都拖長了聲音回答道：「聽~清~楚~了~！」

作者有話說：

林薇：校草的情書就這水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