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節倒霉的馬克威爾
格利搖頭道:「對不起,馬克威爾先生,我已經跟你說過很多次了,銀行職位已滿,我們不需要人。」
「那給我貸款,只要五百鎊,我將貨物抵押給你,那些貨物我進價就花了五千鎊。」
「不,不可能,你的貨物在倫敦確實值五千兩,不過,在這裡一文不值,我不能貸款給你。」
王韶聽得大為奇怪,什麼貨物在倫敦值五千鎊,運到大清反而變得一文不值,連忙向旁邊的華人大班詢問,顯然這個馬克威爾到麗如銀行求助不得第一次,華人大班非常清楚其中的始未,他很快向王韶講述了馬克威爾的事迹。
原來,隨著大英帝國在第一鴉片戰爭中取得勝利,清廷被迫開放更多口岸,中英貿易急速提升,許多來中國的英國人都發了大財,馬克威爾看得眼熱,抵押了自己幾乎全部的財產,購買貨物,也來到了中國。
只是在購買貨物時,馬克威爾卻沒有打聽什麼樣的貨物在中國能夠暢銷,他將所有財產都購買了鋼琴和西餐用的刀具,興沖衝來到中國。結果,一年過去了,他的貨物一樣也沒有賣掉,馬克威爾本人也變得越來越拮据,花光了所有積蓄,麗如銀行剛開業第一天,馬克威爾就跑了過來,抱著一線希望向麗如銀行申請借款。
一年時間沒有賣出半件貨物,馬克威爾早成了各個洋貨的笑柄,麗如銀行再缺業務,也不會把貸款給他,見貸不到錢,馬克威爾只好退而其次,先找到一份工作再說,只是對於眼光如此差的人,各個洋行也不願延請,麗如銀行則成了馬克威爾最後一根稻草,幾乎每隔幾天就會來一次。
聽到大班的介紹,王韶望著還在哀求格利的馬克威爾,心中想道:「這個哥們也夠倒霉的了,運來的貨物竟然沒有一樣可以賣出去。」心中一動道:「馬克威爾先生,我這裡有一份工作給你,不知你願不願?」
「你?」馬克威爾狐疑的打量著王韶。
見有人接這個麻煩,格利大喜,介紹道:「這是麗如銀行的客戶王先生,王先生實力很強,剛在銀行存了巨額銀子。」
馬克威爾聽得心動起來,雖然為一個黃種人服務,馬克威爾感覺彆扭,但能被格利認定為巨額銀子,那麼這個黃種人無疑很有錢,或許為他服務也不錯。
「不知我的工作是什麼?」
「恩,一家商行的總經理,如何?」
馬克威爾大喜過望:「老闆,樂意效勞。」
「恭喜你,馬克威爾。」格利在旁邊道賀道,甩下這個麻煩,格利也很是www.hetiqi.com。
「同喜,同喜。」馬克威爾www.hetiqi.com的回道。
「格利先生,我想在這裡買一塊地,我想打聽一下,不知要辦什麼手續。」王韶問道。
「親愛的王,你想買地,可是這裡是租界,不允許華人租地。」
「沒關係,你告訴我找誰就行。」
「哦,等等,我想,你應該先找到地的原主人,然後向上海道衙門申請,可是,你是華人,上海道衙門是不會允許的。」格利聳了聳肩,表示愛莫能助。
嚴格來說,此時上海還沒有正式租界,根據1843年12月清政府與英國達成的條約,大清同意東以黃浦江為界,北以吳淞江為界,南以楊涇浜,西面則是一片荒地相連的地方,約八百四十畝左右的土地作為英國人在上海居住之地,為防止發生糾紛,實行華洋分居,租界內不得將房屋租憑給華人,同時洋人不準在租地外過夜。
眼前租界,更確切來說應該叫洋人居住區域,上海官府仍可以在這裡行使行政權利,包括租地地契,因為需要上海道衙門審批,因此又被稱為道契,雖然1844年開始就有洋行租用土地,但直到去年,才由寶順洋行率先取得第一份道契。
道契雖然只是租地協議,實際上租地只是一塊遮醜布,因為是永租,和買賣沒有什麼分別。
歷史上直至1854年下半年,因為太平天國起義,為躲避戰火,江浙一帶的富商紛紛湧入租界,使得租界內管理壓力大增,各國趁機擅自修訂《土地章程》,成立工部局,設立警察,租界才正式成立,成為國中之國。
聽完格利的解釋,王韶才恍然,他以前一直以為第一次鴉片戰爭后,英國人就在上海建立了租界,原來卻不是那麼一回事。
這麼說,自己租地建的想法破產了,王韶心中很是不甘,他看了看站在旁邊的馬克威爾,臉上露出一絲笑意,奶奶的,這樣的規定想限制我買地,實在是太小看人了。
看到王韶的笑容,馬克威爾突然打了一個冷顫,他感覺自己就象一隻對著餓狼的小羊糕。
「格利先生,感謝你的介紹,以後還會常來,再見。」
「再見,親愛的王,歡迎下次光臨。」
出了麗如銀行的大門,王韶笑容滿面的對馬克威爾道:「親愛的馬克威爾,我想你的工作可以馬上開始了,你的第一個任務就是找到一塊荒地,和原主人簽約后,得到上海道台衙門的批准。」
清政府不準華人在租界內租用土地,原本是防止華洋混雜生活后發生糾紛,官府夾在中間難做,只是這樣的限制顯然不能約束王韶這個穿越者,他一下就想到如何規避清政府限制的辦法,把馬克威爾推出去做擋箭牌無疑是一個好辦法。
「不。」馬克威爾的頭搖得象撥浪鼓:「這是欺騙,我不能這麼做。」
對於馬克威爾的話,王韶嗤之以鼻,英國人在全世界坑蒙拐騙,為了鴉片貿易剛剛和清朝打了一架,裝什麼純情,馬上威脅道:「你想不想要這份工作?」
「好,我的老闆,對了,我想知道老闆付給我多少薪水。」
王韶伸出一根手指:「十兩銀子一月如何,要知道,我付給兩名手下才五兩。」
「十兩?」馬克威爾驚叫一聲,差點從地上跳起來,這個價錢不到英國人付給華人大班的十分之一,他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自己的薪水會如此低廉。
「老闆,你不能這樣,你這是壓榨。」
王韶從不認為洋人就該出高價,該剝削時照樣剝削,以英國佬此時的高傲,如果不是走投無路,哪怕他的薪水給得再高也無用,那麼何妨壓到最低。
「馬克威爾,我手頭只有一個薪水十兩銀子的職位,如果你不需要,那麼就算了,當然,十兩銀子只是暫時,如果商行經營的好,我會提升你的薪水,還會考慮給你股份。」
適當的甜頭還是要給的,畫餅更是必須,馬克威爾嘴裡嘟嘟嚷嚷,嫌給的薪水太低,反應卻沒有剛才那麼激烈。
王韶和馬克威爾的對話,其餘四人都聽不懂,只知道這個洋人也將成為大哥的手下,林三娃和劉順子兩人挺直了腰身,感覺到自己大腿沒有抱錯,李七和黃四木兩人敬佩之餘,忍不住憂心忡忡,最後黃四木忍不住問道:「大哥,我們一千銀子就換了這麼一張紙?」
「是啊,就這張紙。」王韶感嘆的道,現在國內只有錢莊,根本沒有銀行,而國外的銀行才只有麗如一家,如果能辦一家銀行,肯定也是財源滾滾,可惜這一千多兩的本錢實在太少了。
如果只是為了發財,現在的上海可謂是遍地金礦,只是王韶絕不會僅滿足發財,沒有足夠的力量,在這個亂世,即使是發了財也如小兒持金,根本無法自保。
看到兩人面上還帶憂色,王韶安慰道:「你們放心,這張紙下次到了銀行,照樣可以換到同樣多的白銀。」
兩人這才稍微釋然,還別說,沒有這一千兩銀子的負累,兩人的包裹輕了許多,看上去也不那麼扎眼。
一下子多出三名手下,只是劉順子的家完全是一個狗窩,馬克威爾則住在庫倉,王韶一行還是進入上海縣城,準備尋找一家客棧住下來。
上海縣城並不大,其髒亂和三人剛下船的碼頭差不多,街道上時不時可以看到拖家帶口的流民,這幾年,周邊地區旱、澇災害頻發,上海開埠后,越來越多的流民湧入上海尋找機會活命,只是現在是外商過來的淡季,差不多還要半個月到一個月左右,才是外商大舉收購絲茶的時機,需要的勞力甚多,那時流民才容易找到工作,眼下只能先等待,不少人靠乞討度日。
對於這些流民,王韶等人已經看得麻木,從新寧縣一路過來,路上的流民就沒有中斷過,開始王韶等人遇到流民還購買過一些糧食救助,只是後來救不勝救,只能不予理會。
林三娃、劉順子多混跡於碼頭,不過,對上海縣城還是很熟悉,很快帶著王韶一行來到一家客棧面前,李三娃問道:「大哥,這家客棧如何?」
這是一家中等客棧,前面是一個兩層的小,招牌上寫著「悅來客棧。」四個大字,這樣的客棧,全國至少有上百家,走了一個多月的路,雖然大部分時間是在船里渡過,王韶依然感覺到有點疲憊,點了一下頭:「就這家。」牛bb小說閱讀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