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節命運。
()「姐姐,不要走,不要走。」街道上,一對不到十二三歲的姐弟抱著一名十六七歲左右的女子,正在哇哇大哭。
姐弟三人衣服上沾著許多泥巴,不過,在衣服上一些沒有被泥巴覆蓋的地方,還可以看清衣服是綢緞所制,若是能洗凈,肯定是上好的衣裳。三人的臉上也是灰塵撲撲,只是從臉形的輪廓來看,即使是小一點的妹妹也顯得很清秀,最大的姐姐更是有幾分美人模樣。
「姑娘,不要再猶豫了,我願出五十兩銀子,跟我走,你打聽打聽,哪個願意象我麻三姑一樣,對一個新人出如此高價,有了這五十兩銀子,你弟弟妹妹都可以活下去,你弟弟這麼可愛,又這麼聰明,說不定以後還能讀書做官,難道你忍心看著他們一起活活餓死。」旁邊一名四十餘歲,臉上塗滿脂粉的老鴇手裡捏著一錠大銀,勸道。
對於這個姐姐,麻三姑很滿意,哼,五十兩銀子算什麼,等到了里,幫著打扮打扮,肯定是一個絕色美人,開苞銀至少也要一百兩算起,不用一夜就可以翻倍賺回來。
還有那個妹妹,雖然現在小,只是過不了幾年肯定又是一個美人,等到姐姐進了,妹妹又如何逃得過。
麻三姑眯著眼,彷彿看到大把金銀向自己湧來,還是水災好啊,若沒有水災,哪像現在一樣,青可以隨意挑人。
「姐姐,我不餓,我不要銀子。」聽了老鴇的話,男孩心中更急,緊緊抱著姐姐的腿不肯放鬆。
「咕嘟。」男孩肚子里傳來的響聲卻打破了他不餓的謊話。
聽到男孩肚子里的響聲,姐姐彷彿下了最大的決心,摸了摸男孩的臉,道:「阿弟,乖,姐姐要走了,以後你要聽二姐的話,二妹,姐姐無能,以事咱家就靠你和阿弟了,你一定要讓阿弟讀書,長大后出人頭地,如果錢不夠,再到里來找我。」
麻三姑聽得大喜,將銀子遞給二妹,道:「小姑娘,記住了,你姐姐進的是群芳,千萬不要走錯了。」
「不,我不要,姐姐,咱們做女紅,去織廠,去綉紡,如果不行,哪怕去乞討也行,千萬不要進青,若是爹娘地下有知,肯定不會同意的。」
「傻妹妹,織廠、綉紡一時之間哪進得了,乞討更不用說了,聽說那些乞丐也有地盤,咱們三人不但是女子還是稚兒,縱然是乞討也要受欺負,與其受人白眼之後再逼入青,不如現在就入,至少有了這筆銀子,你和阿弟可以不忍凍挨餓,受人白眼。」
「還是大姑娘有見識,不愧讀書識字之人,你弟妹餓了許久,快簽了文書,只要簽下,馬上就有銀子。」老鴇插言道。
「好,我簽。」
女郎正想認命之時,街道上傳來一陣噹噹的銅鑼聲,接著一個大嗓門喊了起來:「大家聽著,繼昌隆繅絲廠招工了,招收十六歲以上,四十歲以下女工,凡入繼昌隆繅絲廠,每月包吃包住,給付二兩紋銀。」
「姐姐,姐姐,你聽到了嗎,有人招工了,有人招工了。」妹妹欣喜的跳了起來。
「真的,這不是幻覺。」
「真的,包吃包住,還有二兩銀子呢。」
「可是他們只要十六歲以上的女工,我倒是剛好,你們怎麼辦?」
「姐姐,不用擔心,有了二兩銀子一月,我們可以過下去。」
「姑娘,你要進繅絲廠做工,千萬去不得,聽說繅絲廠里有吃人的怪物,經常發出比打雷還響的聲音。」眼看自己快到手的搖錢樹要飛走,麻三姑非常不甘心,拚命抵毀繅絲廠來。
「胡說,若有吃人的怪物,官府怎麼不管,姐姐,咱們走,不要理她。」
「好。」在妹妹的拉扯下,三人很快向銅鑼響聲的方向走去。
「這天殺的繅絲廠,怎麼早不招工,晚不招工,偏偏現在招工。」看著搖錢樹飛走,麻三姑忍不住大聲咒罵,罵過之後,又心虛的朝四周看了看,見沒有人注意,這才鬆了一口氣。
如此大的繅絲廠建立,自然會引起諸多關注,繅絲廠剛剛建設時,不少人把繅絲廠看成一塊肥肉,都想跳出來咬上幾口,只是不論打繅絲廠主意的是幫派還是官吏,這些人很快就得到警告,幫派多是直接被清理,幾名官員則倒了大霉,被馬克威爾一陣抗議,他們的上司抵抗不住,直接將幾名官員去職了事。
這天,不知上海有多少老鴇對繅絲廠招人跳腳大罵,只是介於以前繅絲廠種種,卻沒有人敢當面咒罵。
等到姐弟三人趕到繅絲廠招工處時,繅絲廠已經有聞訊趕來的上千人,除了女子外,還有不少男子,這些男子大多在吵吵嚷嚷,為什麼繅絲廠只招女工,不招男工?
笑話,繅絲廠當然要招女工,女工價錢更便宜不說,而且比男人細心,繅絲廠明顯更適合女人做工。
對於這些不滿的男子,繅絲廠早有準備,從四海鏢局請了上百人維持秩序,陪同自己家人過來的男子可以留下,那些單身過來的男子則被請來的四海鏢局鏢師直接趕出報名的地方,因此報名處雖然吵鬧,卻顯得很秩序,排起了長長的隊伍。
排了近半個時辰,終於輪到姐弟三人,正在登記的年輕人看了姐弟三人一眼,問道:「姓名?」
「葉蓁。」
「年齡。」
「十六,哦,不,十八。」
登記的年輕人忍不住又抬頭看了姐姐一眼,無論是十六還是十八,都符合繅絲廠招工的規定,他並沒有多言,在年齡欄上寫上十八兩字。
「從哪裡來?」
「崑山。」
「還有什麼家人?」
「就剩下一個妹妹和弟弟。」
「識不識字。」
「認識。」
……
「哦,好了,這張表你留著,先到那邊領二個饅頭和一百文錢,明天再來上班,現在你們可以走了。」
葉蓁卻沒有走,而是道:「大哥,我妹妹今年十六了,也要報名。」
登記的年輕人堅決搖了搖頭:「不行,我們一家只招收一人,何況,你才十六歲,你妹妹絕對沒有十六。」
被拆穿了自己的謊言,葉蓁的臉騰的紅了起來,只好拉著弟弟妹妹走開。
走開之後,葉蓁一直慌亂的心一下子穩定了下來,手中這張薄薄的紙彷彿有一種魔力,將這些天逃荒的陰霾盡數驅散。
拿著這張紙,到旁邊另一處排隊的地方,沒過多久就領取了兩個饅頭和一百文的銅錢,小弟接過饅頭,迫不及待大口吃了起來,她妹妹卻懂事的分了一半給她,也開始吃了起來。
繅絲廠給的饅頭很大,差不多有成年男人拳頭一個半大,只是蒸得很軟,咬一口在嘴裡,一股香甜的滋味馬上充滿了整個口腔。
這是姐弟三人吃過最香甜的一頓飯,儘管晚上還要露宿野外,而且也只有姐姐一人有工作,比起前幾天來,他們卻無比安心。
包裹里還有一百文錢呢,如果省著點,也夠用好些天了,二兩銀子雖然少,可是換成銅錢也有三千多文,天氣越來越暖和,暫時不用添什麼衣服,絕對夠另外兩人生活,最主要的還是可以清清白白的做人。
單是從報名第一天就可以領取二個饅頭和一百文錢來看,這家繅絲廠負責人考慮的非常仔細,絕不會如那名老鴇說的一樣,繅絲廠里有吃人的怪物。
想起自己差點將自己賣了,葉蓁就有一點后怕,如果繅絲廠晚一天招工,恐怕自己的命運就不同了,她心中不由對繅絲廠暗暗感激起來。
被繅絲廠改變命運的又何止葉蓁一人,,繅絲廠第一天就招了三百多人,三天時間不到,就招滿了一千名額,不少晚得到消息的流民大為失望,在繅絲廠前痛哭流涕,請求繅絲廠招收,不得已,繅絲廠又多收了二百人。
這一千二百多人,少部分是本地人,絕大部分是逃荒流民,如果沒有繅絲廠,不知會有多少人走上青這條路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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