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 33 章
書房旁邊的次屋重新做了布置,多開了一片窗戶,外頭的暖陽照進來,將屋子襯得更為亮堂。
次屋轉為「學堂」教課的地方,同時也能給紀芙薇用作寫功課查資料之處。
整體布置是儒家常見的那套,上手一張黃花梨木的矮几,上面放著一方上好的硯台與筆墨筆架,蒲團擺在放了地毯的地上,這是給「夫子」的位置。
下面只有一張學生學慣用的桌子,畢竟只有紀芙薇一個學生。
差不多的陳設,只是她的桌子旁邊還有個放雜物的竹編簍子,另外練慣用的紙張一卷卷的,要更多一些。
西面一排的窗戶,半透明的錦紗做窗紗雖有幾分奢侈,但透光極好,不枉費這番花銷,便是到了傍晚時分,也不至於屋子過暗,對眼睛有好處。
尤其紀芙薇眼睛還在養著,蕭晟煜不打算給她布置過於繁重的任務,白天念念書寫寫字便差不多了,留到晚上點燈費眼睛,就不必要了。
在房間的東北面擺了個博古架,上面是些金玉陳設,細看去樣樣精良,旁邊一個細長頸窄口大肚墨竹圖案花瓶。
屋子東南角則是個矮書架,上面放著的是蕭晟煜挑選的姑且適合她這個新識字的小姑娘讀的詩書,包括《詩經》《離騷》《毛詩序》《論語》《燕史》等,下面的格子里則是一些筆墨紙硯堆積著,紙張、花箋尤其多。
放在外頭,哪樣都是稀罕的,一張花箋少說半兩銀子。
但在這兒,就只能像堆雜物一般,一摞摞地往柜子、匣子裡頭放,待紀芙薇什麼時候想用了,隨便挑揀就是。
蕭晟煜是打算認真教導她識字的,入門兩本用的是《千字文》和《三字經》。
「這兩本都是前朝孫大家所書,」他遞給她,「孫大家是書法大家,雖是以草書聞名,但實際上他的行楷也相當不錯,至於隸書則先往後放放。」
「嗯嗯。」紀芙薇點點頭,雖說不出來具體哪裡好,但打開就讓人覺得所有內容是一氣連枝的,所有字雖在形態上分離,但在形意上卻沒有斷絕,一氣呵成中自有書法大家自己的書寫習慣和節奏韻律在。
「這本《千字文》是他晚年寫給自己小孫子的啟蒙書籍,朕幼年時自先帝處得到,」蕭晟煜道,「早年便是臨的這個帖子,學的這個楷書。」
「今天先學一頁《千字文》,再學兩頁的《三字經》,」蕭晟煜道,「看看你的底子如何。」
紀芙薇曾經跟著鄉下奶奶學過一點,當時她背過些許的三字經和百家姓,說是會背,其實就是能像學歌謠一樣跟著搖頭晃腦地吟誦兩句開頭,除此之外便是會寫自己的名字。
「天地玄黃,宇宙洪荒……」*
蕭晟煜教得很有耐心,也很基礎,雖然他學東西很快近乎過目不忘,但他對她尤其有耐心,也從不勉強她也非得立馬學成。
就像是普通的夫子那般,他坐在上頭領讀一句,紀芙薇跟著在下面大聲跟讀一句。
紀芙薇雖不算頂頂聰明,念一遍就記住的那類,但她學習態度很認真,那雙漂亮的貓眼兒在看著書本、看著夫子的他時,熠熠生輝,流露出一種叫人動容的專註與用心。
就這樣,雖然不是一遍就記住,但三五輪下來,紀芙薇便已經背下了今日所學。
統共加起來才三頁的內容,說起來並不多,但蕭晟煜並不吝嗇誇獎,尤其這個學習態度值得認可。
不怕她天資不行,但就怕「朽木不可雕」,笨鳥想跟上隊伍就要先飛,就要花更多的努力。
紀芙薇本就比同齡人晚識字,不說趕上她們的基礎,想要識字斷句,總是要多花些功夫的。
「您別誇我了。」紀芙薇碰了碰微紅的臉頰,「我快要叫您誇得尋不著北了。」
「朕原還準備了戒尺,怕你不用心就要罰你,現在看是用不上了。」
紀芙薇不好意思地笑笑,她哪裡肯讓恩人再多費心。
而且,在他面前偷懶,讓他罰了自己,豈不是更加丟人?
紀芙薇才不願意這種事情發生,她只會更加努力,好讓他看見自己的進步。
跟讀了之後,她其實也就跟著學會了這部分句子的斷句。
這些內容簡單,加上還算有一點基礎,紀芙薇上手並不是很苦難。
「之後可以看情況加一點進度。」蕭晟煜道。
估摸著時間,他暫且先喊了停,兩個人到隔壁屋子吃了點心,休息了一會之後,才重新回到學堂里。
這會兒就要開始碰筆墨紙硯了。
說是練大字,但實際上也要從最基礎的地方開始講起。
「這是筆,用來習字的工具。筆頭的毫毛有幾種,常見的有豐狐、蟓蛉、龍筋、虎仆及猩猩毛、狼豪等,如今你手裡的小楷狼毫,便是最常見的狼毫,書寫時的力度感覺在羊毫與紫毫之間,取自南邊……能用做毛筆筆頭的狼毫,在軟硬上是有要求的,最好的則是狼尾毫毛部分,經過了……再經由……」
紀芙薇拿著毛筆,看他點著不同位置,一一與她娓娓道來。
「筆桿的部分,選的是蘭竹做體,因你是女子,我便為你選了蘭花雕刻圖案的毛筆,你若不喜歡,後面柜子筆架那還有不少其他的,你盡可以都試試看,不同的筆桿、筆尖,適用不同的字體,多嘗試嘗試,感受不同的觸感。」
「來,過來。」蕭晟煜與她招招手,紀芙薇立馬站起來,跟著他到了書架這邊。
蕭晟煜先與她大略講了講哪種大小粗細的筆是用來寫什麼字體更方便,隨後才將一卷卷不同質感的紙張拿出來。
「這是紙張,」他示意旁邊她放下,「你自己摸摸,不同的紙張可有不同的感覺?」
「這種更白些,摸起來也更為細膩,質感偏硬。」
「這種雖偏黃,質感粗糙些,但更為柔軟……」
紀芙薇到底是會做衣服的人,能摸布料摸針線,自然也能摸紙張,她便說著自己的感受。
「正是。」蕭晟煜一邊聽一邊點頭,「這種紙張更容易暈染開來,故而在研墨時,水要取少一些,墨更幹才不會花了字跡,但這種柔軟的紙張也有適用的範圍,對平民來說它的價格更便宜,寒門學子都會從此類開始練起。」
「同樣一刀,這種硬質感的白紙更貴些。」他點點一開始被紀芙薇拿在手裡的一大卷還未裁開的白紙。
「這是科舉的標準紙張,試卷皆出自於此類被命名為『素白宣』的紙張,為宮廷製造,民間不售。這種紙寫起來不易暈染,但紙張硬實了對毛筆的要求可能就不一樣了,不同人的手感不同,有條件的學子會在科舉前買一部分仿素白宣來作為適應。」
不知道其他人有沒有這個條件,但紀芙薇肯定自己這個學習條件絕對是天下最好的了。
都不是拋費不拋費的問題,據說是不能流到外頭的宮廷用紙都是成打地放在這裡,蕭晟煜極為大方地告訴她可以隨便取用。
「不過這些即使是廢棄了也不能隨意拋擲,這裡有書童內侍隨時候著,寫完了的到時候叫人燒了便是。」
「自不會流到外頭去的。」紀芙薇點點頭。
別說她才剛剛起步,就是會寫詩了,她也不太可能會把自己的筆墨贈送他人。
給恩人看看就差不多了,送與旁人的可能性太低,但他既然提了,她自會更加註意。
蕭晟煜從基礎開始教起,連紙張都是像捲起來的布料一般的一卷卷,而非仔細裁好后的一刀刀的。
除了專門的花箋是裁好的,其他都是需要自己動手。
怕她傷到手,他不准她一次性多張,只能一點點來,不過可以在婢女幫助下完成。平常講究些的讀書人自一開始就是不允許書童插手幫忙偷這個懶的。
自己剪裁所需紙張的大小,再進行書寫習字,也是很重要的一部分。
「這是墨,墨的種類便更多了,好墨千金難求……朕先教你最簡單的分辨墨的好壞和研墨的方式。」
一個教得認真,一個學得認真。
時間不知不覺便過去了。
等結束的時候,紀芙薇方才覺得,自己肚子都有些餓了。
蕭晟煜與她笑笑,看她手上不知道什麼時候沾上的墨汁,眼中笑意愈濃。
紀芙薇當下紅了臉,都不敢抬頭看他了。
「快去梳洗吧,今天學習辛苦了。」
「嗯。」
紀芙薇很快應了聲,這就跑回了自己院子。
「姑娘學得如何?」
「有點辛苦。」
紀芙薇一邊仔細地洗著手上的墨汁,一邊道:
「一根線劈十二股,甚至分二十四股,再穿針引線,刺繡花紋……我都能試試,偏這學習,似乎比這還難。」
倒不是背書特別困難,前兒似乎還算好些,但寫字是真的很難。
她別說是把一個字方方正正地寫出來了,就是橫這一筆,不是歪歪扭扭就是粗細不一,原本打算寫得是拳頭大小的字,結果落筆提起時候就已經變胖了幾倍不止。
紀芙薇都不敢看他臉色,羞得不行,只能越發小心。
可不是越細的筆就越好用的,細的筆是寫得不大了,可她連個形兒都仿不出來,不管是乾的墨還是濕的墨,軟的紙還是硬的紙,就是一排全放在她面前,她也寫不出個像樣的字來。
蕭晟煜隨手提筆在旁邊寫的,都顯得是那樣好看。
「習字可不是一日之功。」辛夷是識字的,自能明白其中辛苦,「紀姑娘今兒才剛開始,得慢慢來。」
「我倒是白費了好多張紙,聽說在外頭可名貴了。」
「陛下哪裡缺這一點紙?」辛夷便笑,「紀姑娘能有所成,才是讓陛下高興的事情。」「你說得對。」紀芙薇點點頭,總算洗乾淨了手上墨水的痕迹,「我會努力的。」
因為眼睛,蕭晟煜不讓她自己加了功課在晚上辛苦,寧可她早一點起來,沐浴在晨光下好好學習背書。
紀芙薇也不勉強,她並不打算拿自己的健康開玩笑,何況他都幾次與她強調了,她不欲讓恩人煩心。
就這麼又過了幾日。
紀芙薇天天跟著蕭晟煜學習,每天背書練字,再跟著讀讀佛經,經常看看她的菜地,偶爾還做點女紅,日子過得相當充實。
只要和他在一起,時間便總是過得這樣快。
以至於當紀芙薇又拿著自己的功課過去,才知道蕭晟煜這是要回皇宮了。
又是一旬難見。
蕭晟煜如常囑託了她功課,可紀芙薇卻很難笑得出來。
不舍的情緒瀰漫在她的心間,她似乎並不能如同她想的那般,一直留在他的身邊。
她的恩人是大燕的皇帝,他是屬於皇宮的。
紀芙薇強作鎮定,努力微笑地目送他離開。
似乎是察覺了她的不悅與不安,蕭晟煜比往常停留更久,拉著她在一邊囑咐了好一會,最後在她撐著強大精神的水色雙眸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他忍不住嘆了一聲。
「朕也不好帶你進宮……」他也就感慨一句,說完便覺得自己失言了。
蕭晟煜很快轉移了話題,紀芙薇卻將此聽進了耳朵里。
她眨了眨眼睛,到底是什麼也沒有說。
她懂他的意思,但是——
他好像也沒有說,皇宮是她不能呆的地方。
紀芙薇的心裡亂鬨哄的,有些意動,但又有些不情願。
她知道再沒有比現在更自在自由的時候了,皇宮是她完全不熟悉的地方,又有那麼多娘娘在,她總覺得那就是進了另一個規矩更為森嚴的向家。
何況無名無分的,她憑什麼進宮?
紀芙薇理不清楚這些思緒,只能壓著悶悶不樂的表情重新回了屋子裡。
「紀姑娘?」
「嗯?」
「是陛下那邊兒送來的茶葉,您可要嘗一嘗?」
「我不太會喝茶,還是留著吧。」
紀芙薇搖搖頭,看起來不是很有精神,一雙平素亮閃閃宛若盛了陽光與星河的眼睛里也不見往昔的神采。
她腦子裡還有些亂,似乎是繁多的思緒交織在一起,讓她很難說清楚此時的心情。
「不然……紀姑娘可要出去散散心?」
連翹提議。
紀芙薇一愣,這幾天天氣沒那麼熱了,秋意漸漸升起,反應最快的大概是照幽居的花匠,他們一早就準備起來了。
夏天的花兒要謝了,轉頭就該換成是秋天的時應鮮花了。
「或者園子里打算採摘蓮藕了,姑娘可想去看一看?」
天冬也給出了個建議。
紀芙薇還在喝葯,自然是不能下水,太醫都特地說了她可能虛到有礙子嗣,身邊蓮心姑姑等在內皆是十分在意,就怕她又宮寒,影響了一輩子。
採蓮藕雖然有趣,荷塘的水也放了不少,但真的碰了水可就遭了,眾人是萬萬不可能讓她親自觸碰的。
若真是自己來動作,還有幾分意趣,若只是在一旁看著,紀芙薇覺得採摘的人會覺得拘束,她自己估計也不會覺得高興。
既然如此,便不要給人平添煩惱了。
「出去走走吧?」
沒了照幽居士在的照幽居,那就只是個空落落的普通宅子。
紀芙薇打從蕭晟煜離開,就覺得這裡缺了點兒什麼,但她還沒有弄清楚那些紛繁雜亂的思緒,又不想呆在這個可能會不自然讓她想起某些人和事的地方,這便點了頭。
紀芙薇說是隨便走走,到處逛逛,但身邊護衛等自然不可能真的讓她到處亂逛。
馬車將她送到了之前經過過的極繁華的那條商業街紅橋巷,又有內侍護衛守在周圍。
紀芙薇下了馬車,看著眼前的熱鬧景象,臉上這才多了些笑容。
顧名思義,紅橋巷就是有一座塗了紅色漆的彎拱橋旁邊對著的那條巷子,紅橋架在內河上,一排皆是柳樹,此時大都還是鬱鬱蔥蔥的綠,再過段時間就該落葉枯枝了。
沿路皆是各種商鋪酒樓,再過去兩條街,就是有名的「學子巷」,進京趕考的讀書人特別愛租住的地方,最熱鬧的時候,一間屋子租一個月能按照二十兩銀子租出去還有人搶。
她立在橋畔,一身月白色的百褶長裙,裙擺上是孔雀紋蜀綉,活靈活現,上身一件薄厚得宜的馬甲,立領襯得小臉線條格外柔美出眾。
冰肌玉骨,雪膚白嫩,天然幾分朦朧,在暖和的日光下像是籠了一層輕紗般的光,漂亮得不可思議,當真是美得不可方物。
「紀姑娘,咱們到衣料鋪子看看?」天冬提議。
「這裡有書局嗎?」紀芙薇問。
「自然有的。」辛夷點頭,「這附近就是學子巷,便是為了抄書方便,也該有幾家的書閣在。」
「先去近的看看,若遇上了書局,我們再進去。」紀芙薇這兒才決定好,就遇上了人。
蕭純佳的婢女過來請人去茶館二樓。
紀芙薇還記得人焦急於純佳郡主頑皮時候的模樣,對這張面孔也有印象。
「純佳?」
「是了是了。」
蕭純佳今兒沒有再一身男裝了,她穿著蘇梅色的長裙,雖是柔媚打扮,但叫她那英氣俊挺的眉眼一中和,便顯得不那麼柔和了。
好在她性子極好,笑起來也讓人心生舒服,並不顯得那麼彆扭。
「我還想給你下帖子,結果才反應過來沒有你地址。」蕭純佳拉著她的手一併吃茶用點心,「後來我問母妃,結果母妃把我罵了一通,父王又生氣於我偷了他的扇子,把我在家裡關了幾天,也不許我再提了。」
「嗯?」只需要遞個聲兒過去表示捧場,蕭純佳就能自己說下去。
「我還想問陛下的私宅在何處,直接給遞拜帖呢,結果不行……」
「在青蘿巷。」紀芙薇小聲地道,「沒關係的,你寫上我的名兒,就寫『紀姑娘』在上頭,門房自然知道,會給我的。」
「那你現在是住在那兒……」
蕭純佳皺了皺眉,面露關切。
紀芙薇自然明白她的意思,她猶豫了一下,才這樣回答:
「陛下救了我一命,於我是恩人……但我也分辨不清楚,究竟是如何……」
「這該陛下拿主意才是。」蕭純佳對此看得分明又直白,「陛下若是有意收你為義女,那便是父女,若是有心收你為後宮,那便是妃嬪夫妻……」
紀芙薇微紅了臉蛋,她現在也覺出不妥了,只是:「只是向家或是紀家那兒,都不好說呢。」
「也是。」蕭純佳眼睛一轉,「指不定陛下還有旁的安排,不可能一直讓你不明不白住著,而且向家的事情也要有結果了。」
「哪件事情?」
「行刺啊。」
蕭純佳這便笑了,指了指下面眉飛色舞的說書先生:「你可聽出來今兒說的是哪門子戲了?」
「我才來,沒頭沒尾的,哪裡知道?」紀芙薇有意頓了頓,側耳傾聽半晌,才道,「原是勛貴里『三公五侯』發家的歷史……」
「正是了。」蕭純佳撫掌而笑。
「這說書先生是從后往前講的,昨兒才講了文國公府馮家和他們的不肖子孫,還帶到了他們家世子與三子和楊次輔家孫子的糾纏事情。」
「今天就到了收尾了地方,馬上就該講到武國公府向家的事情了,」她笑道,「我總覺得向家恐怕也要不好了。」
蕭純佳自然知道紀芙薇不可能和向家的關係好,這才能自在地說出這些話來。
都說圈子與圈子不同,這勛貴和她所在的皇親郡主圈子,自然也是不同的,看不慣三公五侯的親王公主其實不少,畢竟他們才是正兒八經流著燕蕭血脈的人,哪裡輪得上勛貴們在燕京里囂張呢?
「胡說八道!」樓下突然響起一尖銳的女聲。
紀芙薇和蕭純佳同時一頓,向下看去,皆是目露意外。
一身正紅色長裙的向六小姐向和頤當眾砸了杯子,頗為憤怒地盯著那說書先生,她裙擺上的半枝蓮近乎要騰飛起來,怒放至極。
她三白眼幾乎燒出了火光,臉色青白交接,說書先生也很是下不來台。
再一回憶,對方說書時列舉了種種馮家不肖子孫的事迹,尤以紈絝花心敗家子馮宇之事居多,還提到了他跋扈殘忍的嫡妻。
方才說得正起勁時,似乎多說了一句他的揣測,言道文國公府馮家為了保住世子之位,是要放棄三子馮宇來賠償楊次輔家的重病孫子了。
就這一下,便直接激怒了這位三夫人向和頤。
「這不甘心,都寫在了臉上了。」蕭純佳輕嗤一聲。
紀芙薇微垂了眼眸,誰也不知此刻她究竟想起了什麼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