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 34 章
蕭純佳和武國公府、文國公府的不和,倒也不是頭一天了。
她原本是隨雙親蘭陽王夫婦居住在蘭陽一地,蘭陽王夫婦一早琢磨著為她請封郡主,等她十五歲及笄之後,他們便有了動作,指望著能給她謀個更好的待遇前程,這才做了不少努力,向上遞了請封的摺子。
放在其他的郡王和郡主身上倒還不至於如此隆重,但蘭陽王夫婦不出意外是會國除的。只要蘭陽王一死,蘭陽王妃手上的王妃印就有概率留不住,這個是要看上頭皇帝對他們這一支、這一家的態度的,有聖眷她這個王妃就還能噹噹,沒有那就是立馬削了頭銜去。
眼下皇親之中沒有了殉葬之事,但蘭陽王也希望自己的王妃不至於過得太差,希望自己的「識相」能叫皇帝看到他們為國庫省銀子省稅糧的舉動,因此多給幾分寬容,不至於落得他一死,家便沒了的境地。
如今,他們帶著已經接受了冊封的蕭純佳住在燕京城裡。
蕭純佳的封地不大,畢竟只是個郡主,但蘭陽王夫婦一直以來指望的都不是這個,而是期望她能有個留京的機會。
蘭陽距離燕京也不算遠,但這繁華地是不可能全成為她的封邑的,能讓皇帝從蘭陽一地劃出一小塊富庶地方作為她的俸祿來源,已經很好了。
但即便如此,誰不知道如今這些公主裡頭,日子過得最好的是留京的公主?長安公主便是在規矩眾多的孔家,也比嫁在了封地或是其他出嫁的公主過得舒服。
公主不比郡王,有些王爺可能求著住在外面富庶封地的自在,但公主留在燕京便意味著有了「娘家」的依靠,除了少部分可能想著在外頭「天高皇帝遠」的公主,大部分還是想要留在京城的。
再說,留在封地也不一定意味著輕鬆。
打從數年前開始,藩王的權力就已經被收回了,名以上是封地上等級最高的,實際上不具備任何涉軍、理政的權柄,就是個被當地官員一直盯梢著、隨時有可能被參一摺子的角色。
除了享有還算豐厚的祿米,其他什麼特權都沒有,也不好有,一旦有了說不準哪天錦衣衛就得了消息,到時候連親王府也是一樣查抄的。
這種事情也不是沒有過。
像是厲宗就干過不少以謀逆、犯上、結黨、營私、貪污等理由抄老親戚的家,就為了給自己建大液池和行宮別院的事情。
這樣一來,燕京到底是讓人留戀的繁華之地,哪怕要和女兒分開,蘭陽王夫婦考慮到長久之計,也希望自己的嫡女蕭純佳能留在燕京。
眼下他們留在京城,是為了給東太后譚氏賀壽,但不出意外的話,即使十月壽誕結束,蕭純佳這個郡主也會留下來,到時候自有另一番安排打算。
「所以,以後你都會留在這兒?」紀芙薇這才聽明白。
「對。」蕭純佳點點頭,「雖然與父王和母妃分開很讓人不舍,但我自小其實是有幾分按著男兒方式養大的,八歲就單獨住在了自己的院子里,平時也讀些詩集經卷,策論邸報也有讀過,並不似一般的女孩子。」
「王爺和王妃皆是極好的人。」
她不得不感慨,同時也心生羨慕,這才是尋常人家該有的父女、母女親情的模樣啊。
下頭,向和頤還在鬧著,她身邊除了文國公府的小廝,只有帶去的陪嫁丫鬟和武國公府的護衛,這都是她陪嫁的人手,最是了解她脾氣也是最蠻橫不過的。
「胡說八道!」
她不過是手一抬,就想叫人砸了這家茶館,一樓眾人紛紛避開。
紀芙薇和蕭純佳同時皺眉,對她如此蠻橫行為頗為不滿。
若是平常時,向和頤還不一定在外頭如此動怒,但事關她的榮譽,她與馮三公子馮宇已經是夫妻一體,丈夫敗落,她就算是向家嫡女,也只是個出嫁女了,到時候必要在文家受氣受磋磨。
之前,她可沒少給她的那些人精妯娌們難堪。
仗著武將嫡女背景,她直接動手或是當眾下人面子都是常有的事情,文官家的千金嫁了人,也用的是背地手段,明面上都笑呵呵的,可不就是沒少吃了這啞巴虧。
正所謂秀才遇上兵,有理說不清。
她很清楚自己若是式微,那是絕對討不著好的。
過去這些年,向和頤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有一天會真的成為大家眼中的「落魄戶」,她最是驕傲自己的出身和嫁人不過,做事半點不留餘地,也不給分毫情面。
偏偏,她怎麼也沒有想到,才嫁人兩年不到,就遇到了這倒霉事情。
原打算弄死去陪她二哥的二嫂子沒了蹤影,還不知道是個什麼結果,後面也沒顧得上,她只當人是死在了外頭。
緊接著聽說自己哥哥武國公府世子鬧出了事情,又聽得她的好夫君在外頭做了荒唐事,直接要鬧上了朝堂。
她從沒瞧得起紀芙薇這個二嫂寡婦,自然也忍不了可能的自己成了半個寡婦的未來。
她就是這樣的人——
所以,她太清楚這可能有的糟糕後果了。
想到自己有一天可能會被人瞧不起,非得一身素衣不得外出活像個死人一般守節,還要忍著人前背後的辛諷和污衊,指不定某天還得當眾出來自證清白,以後就等著上頭的貞節牌坊,守著那石頭過日子。
向和頤完全無法接受。
「給他點顏色瞧瞧。」她說。
茶館掌柜的來磕頭道歉,拿了一包金銀出來,戰戰兢兢地遞上,那臭說書的被茶館店家護著,不知道躲到了哪裡去。
向和頤更覺得受了侮辱,一把甩開,更堅定了砸店的信念。
她是那等落魄戶嗎?她稀罕這點金銀嗎?
向和頤反而打定了主意,今兒她就要靠這個立威,讓那些明裡暗處嘲諷她的妯娌和其他家女眷見識見識——
她這個三夫人可不是好惹的!
蕭純佳看不下去,她還記得自己的好友在,又看向和頤作風不似會尊重小嫂子的,她主動拍了拍紀芙薇的手,示意她留在上頭。
她自己則從二樓下來,先聲奪人:
「好厲害的作風……」
郡主一樣有侍衛,而且和武國公府向家的私兵護衛不同,她是正兒八經過了名冊,由皇帝安排的侍衛,人數到兵器都是造記在側的,有專門的利祿,留京的郡主尤其如此。
蕭純佳雖然是純佳郡主,但享受的是公主的待遇,各方面都是充裕至極,對付狗仗人勢的向和頤再方便不過。
「來人啊,給我都拿下。」蕭純佳在向和頤幾乎要冒火的雙眼裡,笑呵呵地吩咐。
「一個不留,全給我拿了送去順天府,不然拿去燕京府尹處,倒要看看整個京城,誰家的私兵這麼猖狂,砸了百姓的店鋪不說,連見了郡主都不跪的,這是蔑視皇族、要反了天了!」
蕭純佳平時是不在意這些的,與紀芙薇相交也從不拿捏。
更何況,她還都說不準紀芙薇和她是誰高誰低。若為妃嬪,那紀芙薇就是她半個長輩,不論嫡庶,若是養女,那就是未來的公主、皇帝養女,也比她這個郡主厲害幾分。
長安公主都沒有讓紀芙薇實打實行完禮,基本都是沒等福身就攙起來了。
蕭純佳看著大大咧咧,但最是細心不過,對自己看重的模樣好看的友人又是尤其上心,自不會出這種岔子。
所幸一律免了去,朋友之間,不必要這等俗禮寒暄,自然也就免了這一麻煩與尷尬。
但和向和頤就不一樣了。
蕭純佳最瞧不起這種欺上瞞下、狗仗人勢的作為,也素來看不起向和頤這種打殺無情的作風,不給她機會,先一套說完。
果然,沒有人懷疑的。
一眾圍觀百姓聽聞,紛紛與她行禮,雖然沒有明說,但臉上的高興做不得假,能見著人控制了這群砸店的莽漢粗兵,他們也很高興,一雙雙眼睛里閃爍著看戲和得意的光澤,大約也就掌柜的還一心忐忑。
雖沒有想到一女子怎能有這般紈絝蠻橫的作風,但天降正義這種事情,是所有人都樂意看見的。
向和頤氣得臉都紅了。
偏她身上還沒有爵位,雖然是文國公府三夫人、武國公府嫡小姐,勛貴出身,卻因為丈夫無能,一星半點爵位沒有,導致她也沒有混上個誥命,對上才得了賜封的純佳郡主,當真是一點底氣也沒有。
「給、給……」她支支吾吾,從頭頂紅到了脖子根,感覺一頭黑髮都要炸開來了,卻還是不得不開口繼續,「給郡主請安。」
她那膝蓋,果然金貴。
尋常真是彎不得的。
可偏偏,眾目睽睽下,為了不落得個蔑視皇家的名頭,她必須把這膝蓋彎下去,福身那就是非得跪下去不可。
「什麼?」蕭純佳道,「向夫人說了什麼?我怎麼沒有聽清?」
人群里不知道哪裡又傳來一聲嗤笑。
待向和頤冷眼掃過去時,又尋不著蹤跡了,所有人都老實地跪在地上,便是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的,也隨著前頭的人,跟著一併跪下。
向和頤恨得牙痒痒,眼前一陣陣發黑,彎下去的腿打著晃兒,好像都要站不穩了。
「給純佳郡主請安!」她提高了嗓門。
「起來吧。」蕭純佳這才道,「大家都起來吧。」
「去催一催,怎麼衙役還沒有來,順天府的人不是最快了嗎?」沒給向和頤客套的機會,蕭純佳一點不給面子,「店家清點一下損失,回頭官差來了還要你們一併回話呢?」
「聽說那是向和頤你的手下護衛?」她道,「怎麼連幾個人都管不好的?這等橫行霸道、跋扈囂張,這都是怎麼當的護衛啊?好像比宮裡賜給我的都有『架勢』了,本宮可從沒有聽過我手下的護衛這麼砸東西的,乒乒乓乓,如此嚇人。」
「再說我看你也沒有那武將的本事,更不是什麼女將軍了,憑什麼你能有兵丁在手啊?還是說你是什麼本宮不知道的族親姊妹,何時得了蕭家的姓啊?」
這一番話說得真是叫她顏面掃地。
向和頤只覺得自己面子裡子都叫人踩在了腳底下,她又是素來好顏面之人。
「郡主你誤會了,其實是這家茶館的說書的出言無狀,言多侮辱,身為賤民,私加揣測貴族……」
「賤民?」蕭純佳眉頭一挑,「有這回事嗎?」
「回稟郡主,這說書的姓徐,是一普通的落第秀才,是讀書人呢。」
掌柜的可算有了說話的機會,雖說只有舉人才能當官有特權,但秀才也能不跪知縣等七品及以下官員,免除徭役,不是那「平民」老百姓可比的,更不是個「賤民」。
當下,向和頤的臉色慘白,她怎麼能想到這嘴巴如此狠毒還隨意揣測上意的說書的居然是個讀書人,雖然是個沒前途,考到了四十多歲都不見起色的人。
話又說回來,沒有兩把刷子,哪裡敢在這個熱鬧街上的茶館里當個說書的,又能得到一眾好評,還敢議論時事政治呢?
就在此時,徐說書的也走了出來。
他表明自己方才是被砸到的東西波及,儀容不整,待換下了浸了茶水的衣衫,又整理了容色,這就立馬出來向純佳郡主告罪,順便有條有理地說明了前後情況。
這一番,立馬就有了高下。
向和頤要是嘴皮子厲害,也不會一味靠著武力和粗鄙嘴快去和自己的妯娌們對陣了。
她素來不喜讀書,便是粗粗識得幾個大字,也把武官瞧不起瘦弱文人的脾氣習得了個大半,也就她那好色的夫君能勉強讓她正眼瞧瞧。
「這都是怎麼了?」
帶著衙役來的居然是順天府的府丞副使。
順天府一府尹、二府丞,府尹有自己的副手和師爺,其他地方可能還有主簿,但因為某些原因,順天府主簿一職因府丞存在已經空缺多年了。
每個府丞也有至少兩個府丞副使,往下再有各級小官吏、戶、禮、兵、刑、工的「六房書吏」,及至最低九品。餘下的則是名頭上的三班衙役,說是「三」其實是「四」,分別是皂班、快班、民壯、捕班。
蕭純佳自己都意外,她一個郡主居然能有這麼大面子?
再定睛一瞧,把人招來的其中一個好像是紀芙薇身邊的某個不太起眼的護衛,只是因為著裝過於統一,她多看了一眼就記著了。
「哦,錦衣衛啊。」她心想,「那沒什麼奇怪的了。」
「總之,就是這麼一回事吧。」
蕭純佳覺得這事穩了,看似她仗郡主之勢扣帽子碾壓,其實向和頤估計到現在都沒想到她仗的是誰的勢,惹來這麼一大攤子爛局。
向和頤就這麼憋氣地走了,回頭還得苦惱事情該如何了結,一眾百姓都看著,又和之前馮家仗勢欺人,侮辱楊次輔嫡孫牽扯上,怕是百姓都要起民怨了,想來楊次輔家也不會錯過這次機會,定能啃下一塊肉來。
「沒事,都解決了。」
蕭純佳上樓時候不忘安慰紀芙薇,還不忘高高興興把樓下的情況又念了一遍,感覺是相當過癮。
轉頭,她卻發現紀芙薇似乎不是很高興。
「怎麼了?」
紀芙薇雖然瞧著嬌柔,氣質脆弱朦朧,但內里極有韌性,輕易不言放棄,與那姣好容顏中的那一分剛毅最為相稱。
自是妍皮不裹痴骨,最是內外相稱、表裡如一不過。
對自己不多的朋友,她自然是期盼著樣樣都好,自己做頭個支持的人。
「我原是想下來支持你的。」她道,「結果她們都不讓我出去。」
紀芙薇不高興地嘟了嘟嘴,抿唇指了指辛夷、天冬等人。
蕭純佳看了眼這群宮女,知曉她們背後還站這個全天下沒人惹得起主子,當熱不敢攛掇紀芙薇跟著她胡來。
「那使不得。」她忙道,「向和頤多凶啊,就和個瘋狗似的,萬一見著你就一味攀咬你怎麼辦?」
「可我好歹是她……名義上的娘家嫂子?」紀芙薇遲疑了。
「你看她像是會給人面子的人嗎?」蕭純佳道,「我讓她給我行禮,她都不情不願的,你這樣溫柔好脾氣的人,可不就是要受她這種惡人欺負了?」
「是啊是啊。」辛夷等人連忙表示,「姑娘是上好的瓷器,遭不得那等老鼠的碰的!」
蕭純佳完全理解這群宮女們的擔憂,畢竟立場在這裡,若真出事皇帝首先罰她們。
若是紀芙薇一出去,就能得到向和頤完全的記恨,到時候她往向家一說嘴,向老夫人多少佔著紀芙薇的婆婆這個長輩身份,事情這才會麻煩。
蕭純佳是不在怕的,公主天生高貴,郡主也不算差,但紀芙薇不同。
「除非你換個婆婆,」蕭純佳話糙理不糙,「否則你可不準去和向和頤做面上對頭……是必要吃苦頭的。」
紀芙薇當下羞得臉都紅了,又氣又惱,撇過了臉去,就是不理她。
蕭純佳連忙笑嘻嘻地哄她,看她白玉般的瓷白肌膚褪去了紅色,重新帶上了幾分笑顏,她這才鬆了口氣。
另一邊,向和頤還沒回馮家,文國公這邊就已經得了消息。
文國公沒說話,但文國公夫人已經氣到說不出話來了。
院子里兩盆夾竹桃開得正好,碧翠的葉脈舒展著,濃密地簇擁烘托著白玉色的花朵,只有花瓣在靠近花蕊最根部的一點兒地方,暈染了一點極其淺淡的粉色,最是芳香漂亮。
雖然夾竹桃有毒,但願意擺上做裝飾的人家也不是沒有,只要多加註意就是。
「你把那孽障給我找來。」
她對世子夫人道。
當下,一眾兒媳婦都藏了笑意,面上恭順地應是,不露分毫。
世子夫人更是親自去請了向和頤來。
向和頤正慪氣呢,還打算回一趟娘家找武國公撈人,雖會挨一頓數落,但總比到夫家看人臉色要好。
「你過來。」文國公夫人指了指。
向和頤一臉奇怪地上前。
文國公夫人養氣多年,卻在這一遭上終於沒忍住。
她當下一個巴掌上去,狠狠地甩了向和頤一個耳光。
向和頤當即想鬧,卻直接被文國公夫人早準備著的老嬤嬤們一把架住,直接壓著重重地跪在了石板地上。
「你這個不孝的孽障,我們馮家怎麼會娶了你這個攪家精!」
這一巴掌,狠狠地打在了向和頤的臉上。
也將她為數不多的自尊心,狠狠地落在了泥土地里。
「自己無能,管不住丈夫,成天大呼小叫,毫無高門媳婦該有的體面和禮教!」她一字一句地罵著。
「我們馮家是遭了什麼孽,才會信你這個女人是個好的,我兒好端端的一個大家子,平時也不缺那一兩半錢的銀子,偏你這個女人屢次三番攪事情,逼得我兒被迫去那不入流的地方逛窯……」
「若非如此,他也不至於見著個楊家的病秧子,就起了那些花花心思……也是那楊家的立身不正,好好一男子生得那般模樣,存心勾引……」
「還不都是你們慣出來的?」向和頤可不是會乖乖挨罵挨訓的人,受了一巴掌本就憋不住火,眼下更是惱怒非常。
「也不看看馮宇是個什麼東西,原還以為有點墨水,是個端方書生,卻……」她冷笑一聲,「好一個草包玩意,連張桌子都抬不起的玩意,肚子一坨肥還真就把自己當有『宰相肚』了。」
「成天到晚就知道流連青樓,我管著他錢財怎麼了?我本來就是明媒正娶的夫人,自該管著!沒成想還去狎弄孌童,也不看看人是不是那招惹得起的!」
「好……好……」文國公夫人指著她半天說不出話來,最後眼前一黑,差點暈了過去。
一眾兒媳連忙去扶著,把人送回了屋子,卻見此時向和頤自己掙脫開來,站起了身,拍拍裙子,用帕子遮了臉頰,避開人準備回娘家告狀了。
「那不成。」世子夫人聽聞,微微一笑,「馮宇眼見是要不成了,這『明媒正娶』的夫人怎麼能跑呢?」
她笑道:「陛下仁慈,自是不允殉葬的,咱們家也不是那等刻薄的人,馮宇便是奪了捐官,剝成了白身,她這個當妻子的也該好好照顧著,若是人挨了頓打就此沒了,快和那楊家的孫子一個境地,那也不能忘了她去。」
「好歹馮宇也是為馮家和我夫君頂了所有的罪狀,」她道,「自是家裡的功臣,若是楊家心狠,非得要他償命……」
她抹了抹眼角,滿臉惋惜:「那也不能讓三公子孤家寡人地在地下不是?咱們家沒有和離的規矩的,自然是要請她好好守節,多替亡夫誦經燒紙。」
「大嫂說的正是呢。」
「是啊是啊。」
「婆母就是一時想差了去,都怪三嫂出言無狀,但未來可以慢慢教嘛。」
「正是這個道理。」世子夫人放下帕子道,「那你們與我一道與婆母稟明了去吧。」
現場一窒,隨即眾人笑起來,紛紛表示。
「應該的,應該的。都是一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