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42章
蒙真在竹林里講道的時候,不只他們這批一同進來的一些學生來聽,其他往屆的一些學生也有前來聽講。
每考一次院試,縣學就會新進一批秀才,這些秀才在將來的鄉試中若未取中舉人,會留在學里繼續進修。
若鄉試考中會試未中者,也會有少部分留在學里,所以縣學里不只有秀才,還有少部分舉人,不過很少罷了。
蒙真第二次講道就是往屆的那些好道的學生要求的,這才過了沒幾天,這些個學生又湊他跟前來了。
這些學生中平均年齡二十歲往上,身上少有浮躁,多是些清雋的書生模樣,因著向道的緣故,行動舉止間又多了幾分飄逸洒脫。
若是放在往日,蒙真定會陪同他們前往竹林,為他們講經釋道。但是他現在並不想講,凡事都要有個度,道也不能講的太過頻繁,上輩子他大部分時間都在閉關修鍊,偶爾出關時才會開一場道,哪能隔三差五的講,別他沒講膩,聽的人倒先聽膩煩了。
是以,他以嗓子不適為由拒絕了這些學生的請求。學生們深信不疑,有幾個熱情的甚至第二日早上還給他送了幾包清火的茶葉,要他多多休息,養好嗓子,他們靜心等候,期待他的下一場道經。
蒙真講道的事不僅學里的學生知個一清二楚,教官們也是知曉的,他們的老師楊教官甚至還去聽了一場他的道經。
說起楊教官這人,也算得上是年少成名,人十七歲上就考中了進士,在朝中為官四五載,因其耿直的性子,得罪了朝中一權貴被降職,后回到香河縣,在縣學里做了一名文職教官。
楊教官嚴己律人,教學有方,從教十三載,手底下出過不少舉人進士,其中兩名榜眼一名探花,還有一名是狀元。
因著這一點,不少學生都想做他的學生,然而學里有規定,每個教官帶班三年,三年之後接著帶下批的學生,學生們不準指定哪個教官,分到哪個便是哪個。
沒分到楊教官手裡的學生有些意興闌珊,楊教官卻勸慰他們,老師只是起個引導作用,科舉考試乃至將來入仕做官,學生們唯一能靠的只有自己。
不管是讀書科舉,還是入仕做官,亦或是教書育人,楊教官的思想理念始終圍繞著的是儒家文化。
然而看待事情不能只流於表面。士大夫從小接受儒家文化的熏陶,理應是儒學的擁護者,然而事物的發展不能總歸於一流一派,儒學根深蒂固的同時,道釋兩學也有不少的擁護者。
所謂「以佛修心,以老治身,以儒治世」,儒道釋三教經過漫長歲月的積澱,從最初的三足鼎立到後來的慢慢合流,至本朝時,三教合流已成社會主流思想。
不管是鄉野士大夫,還是在朝做官者,其中不少既是儒學的擁護者,同時也是佛道兩家的倡導者。甚至不少士人以與道釋兩教人士相交為雅。
楊教官也算是其中之一。楊教官精通於儒術,道釋兩家也有泛泛接觸,在他看來,文化思想就該百花齊放,不應只尊一家,所以在蒙真為學里的學生講道時,他並不反對。
只是基於本朝科考書目皆與儒學相關,學生現階段還是以儒學為主,道釋兩學做個調劑尚可,萬不可醉心沉迷。
為此楊教官便私下找蒙真相談,蒙真與他想法一致,後年是鄉試之年,學生們現下當務之急應該是好好讀書。至於想聽他講道的,他可以一個月給他們講一次。
一個月很快,秋風勁掃,秋雨落盡,很快就進入了十一月。
這日下午時候,蒙真坐在明倫堂的課室里為前來聽道的學生講道,不知何時天上飄起了蒙蒙雪,大家從明倫堂出來時,地上已覆了厚厚一層白。
「未若柳絮因風起。」一學手伸手接了一片,讚歎這雪的可愛。
「正好,大家回去以後以此學生吟的這句詩為題,做一篇五言八韻試帖詩,賦得「風」字,明日早上交上來。」
楊教官從課室里出來,正好聽見有學生吟詩,想也不想,就給布置了一道課業。吟詩的這學生立馬「吭吭」兩聲,像是給撲面吹來的冷風噎著了一般,方才升起的賞雪興緻一下子就息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