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節 風起河東

第六節 風起河東

建安二年(公元196年)一月二十三日,安邑太守府,雪

太守府大堂下站了上百個侍衛,門前插著代表軍機的豹尾旗,奴僕們送東西都在院子門口被擋住,而改由侍衛拿進去,大雪紛飛中所有人都是一聲不響。與外面風雪冰冷形成對比的是,大堂中央有一個巨大的鐵爐,石炭在裡面熊熊燃燒,把整個屋子都烘烤的十分溫暖。堂下兩廂席子上坐滿了文武官員,不知道是激動還是太熱,大家的臉色都漲紅。

「上一次是韓遂、袁紹下了先手。呵呵,這次咱們可得先動手了。上次他們沒有把咱們打垮,這次我們可絕對不能手軟。」

說完我目光炯炯地看著堂下右側坐的武將宋建、庄燦、高見、趙岑、蒲儼、徐晃、高順、龐德、牽逵、楊芳、徐陵、李奇,以及左側的文官原績、鍾繇、賈衢、衛覬、張既、裴徽、裴潛、裴綰、蘇則等人。這可是河東規模最大、規格最高的軍事會議,河東的主要文武基本都召集過來了。

「是啊,子云說的有理。進攻才是最好的防禦,總是被動挨打,就是再抗打也最終會讓敵人打垮的。」

我旁邊的樊稠聞言點點頭,也補充了一下。荀攸回去后,曹操知道我拒絕了并州牧和右將軍的封號,重新派來欽使跟著原績返回,任命我為後將軍,並任命樊將軍為右將軍,等於重新確定了他右將軍的職務。因此在河東眾將中樊稠的地位最高,每次會議他都坐在我旁邊。他屢次要求和眾將一起坐在堂下,我堅決不許,後來只好如此。包括樊稠在內,大家心裡都清楚誰才是河東真正的主公。當然如果不是深知樊稠的為人,樹立一個知恩報德的形象,我也絕對不會這麼做。

去奉天府的原績也帶回了鍾繇的嫂子和兩個侄兒鍾縉、鍾紳,他哥哥則死於郭汜帶兵進入穎川的那次戰亂了。而鍾繇的寡姐和外甥郭援則隨高柔一起投奔了袁紹,現在好像在所謂的雒都,聽說郭援因為穎川老鄉高幹、高柔的推薦,被袁紹重用了的樣子。

「自從韓遂、袁紹罷兵到現在,整整過去了四個月,這四個月裡面,我們關於下一步的發展,探討了許多次,並且進行了推演。最後終於定下了決心。」說到這裡我也有些激動了,稍微按捺了一下激動的心情,繼續道:

「想來許多人可能都知道了,我們確定下一步的攻打目標是高幹。」

說到這裡我頓了一下,聽了我的話,文武一陣震動,大家都沒想到我把戰略反攻的第一個目標就對準了當今天下最強的割據勢力袁紹。對於這個戰略決定,除了極少數幾個人,其他人,包括大哥和樊稠將軍兩個都是不知道的。袁紹號稱天下英雄,帶甲三十萬,兵力之強,錢糧之雄厚,政治影響之大,天下無人可比。

帶甲三十萬當然是吹牛,不過我估計他如果動員四州所有兵力,一次出動十一二萬步騎人馬應該是可以的。

當然袁紹所謂四州之地,幽州並不完全受他控制,幽州的東部被公孫度割據,西部諸郡除了廣陽郡外都是閻柔等控制。雖然袁紹和閻柔等一起擁立劉和為帝,乃是一朝為臣,但以閻柔、鮮於輔、田疇為首的幽州派和袁紹派之間並不一樣。幽州派主要是由故幽州牧劉虞當年徵辟的幽州士人組成,是忠心擁戴劉和的。而袁紹一伙人則是想把劉和當傀儡,脅天子以令諸侯。

可惜劉和不是漢獻帝,除了父親留下來的巨大的政治資本,在冀州、幽州百姓心目中威望很高外,他還有自己的勢力和親信。雖然袁紹耍弄詭計把國都定在自己的勢力中心鄴,但幽州派的實力並沒有因此削弱。尤其是閻柔、鮮於輔統率的烏?騎兵,實在是一支令任何人驚懼的力量。特別是閻柔、閻志兄弟從小在烏?長大,和烏?人的關係極好,佔領幽州、背靠烏?,袁紹也拿他們沒辦法。加上目前周邊還有公孫瓚、曹操等強敵,也不好內部先亂起來。而為了拱衛京城,幽州派的人物衛尉鮮於輔親自率領五千烏桓騎兵充任禁衛軍駐守鄴保護劉和。烏?騎兵的兇悍,袁紹等人在與公孫瓚爭奪冀州的時候,與公孫瓚「白馬義從」的交戰中就深深體會到了,如果不是麴義連出昏招,袁紹的那些步兵根本不是對手,早都讓趕出了冀州,這些駐紮在都城的兇猛異族騎兵讓袁紹時刻感到如刺在喉、如芒在背。

為了防止劉和的人馬暴起發難,袁紹不得不總在鄴附近留守兩萬精銳人馬,自己輕易也從不願久離鄴,以防朝政失去控制,並一直把自己兩員親信大將顏良、文丑留在身邊。否則如果上次他能集中主力部隊四五萬進攻河東,我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得玩完。劉和與袁紹兩派的鉤心鬥角使得我們逃得一劫,此次我們擬定作戰計劃主動進攻并州,天命朝廷的內部矛盾是一個重要原因。

建安朝廷的情況也差不多,曹操雖然身為司空,他的心腹謀士荀?為尚書令控制中樞,但皇帝劉寵有自己的力量,劉寵的親信駱俊擔任奉天尹兼任司隸校尉控制者奉天附近,以前的冀州牧郭貢也是一樣,有自己的親信。曹操雖然想架空皇帝,但劉寵是一個三十多歲的成年人,而且禁衛軍是在以前陳國駐軍的基礎上改造的,可不是劉協一樣的小孩和孤家寡人,會被曹操輕易地玩弄於手掌之上。

而且劉寵素以勇武著稱,黃巾之亂時黃巾叛亂地域的漢室藩王要麼投降,要麼被殺,只有劉寵一個在國相駱俊的協助下組織人馬守城,並手持強弩親自射殺攻城的黃巾,保全了名節,因此名聞天下。

聽原績回來稟報,劉寵幾次企圖自己御駕親征,出兵討伐袁術。但都被曹操想方設法阻止了,理由雖然是為了皇帝安全著想,其實是怕劉寵因此建立功業,豎立威望。而曹操自己也不願意輕身遠出,使得皇帝脫離控制,所以弄得到現在為止,建安朝廷一直都沒有發動對袁術的攻擊,除了準備還不充分等軍事原因,內部互相猜疑這個政治因素才是最深層次的原因。

所以說,現在袁紹和曹操這兩個難兄難弟的日子也不好過,劉寵和劉和雖然稱不上什麼具有雄才大略的明君英主,但都不是昏聵無能和軟弱可欺的人。袁紹、曹操二人的處境也是十分為難的,說臣子不是臣子,說主子不是主子。一方面他們和兩個皇帝互相利用,另一方面又互相提防和爭權奪利、明爭暗鬥。

此次隨著原績一起過來頒旨的有一個叫馮雲的黃門侍郎,乃是劉寵的親信,過來暗地對我們進行拉攏,企圖讓河東成為皇帝的外援,牽制朝中的曹操,類似這樣的事情很多。這些內耗不僅牽扯了袁紹、曹操兩個人的精力,也牽制了他們的兵力調動和軍事行動的開展,

因此袁紹和曹操現在能夠調動的戰略機動兵力其實是比較有限的,象袁紹雖然可以一次性動員十萬兵馬,但因為要駐軍各地,並且要用重兵防備我、公孫瓚、張燕、曹操幾個周邊的群雄,實際上一次如果能集中四萬人馬於一個方向就很了不起了。

僅僅從軍事自由這個方面講,他們還沒有我們河東情況好。在河東我就是老大,即使樊稠將軍這樣德高望重的宿將,也不能威脅到我的絕對地位。雖然我會徵詢其他人的意見,但大事我一個人說了算。

河東文武大多是我的親信和故舊,他們裡面雖然也有派系之爭,雖然也有小集團,但因為我一直對於驕橫跋扈、目無上官的驕兵悍將嚴厲打擊,對部下坐大和擅權十分警惕、防護嚴密,到了河東后更是在軍政兩屆安插著許多校事和檢校監督,目前為止還沒有一個人的勢力到了威脅我地位的地步,準確的說裡面任何一個人那點勢力,連用來和我挺腰桿都不夠,我要收拾那一個,他只有束手就擒的份,象程銀當時就是,雖然麾下士兵都是以前的舊部和老鄉,但也只落得帶著幾個親信落荒而逃的份。文武內部的利益衝突雖然存在,也沒有到會影響我進行戰略決策和戰略行動的地步,我可以隨意集中兵力和調動兵員於任何一個方向,而不用為內部矛盾操太多的心。

而且河東文武,除了樊稠和宋大哥年齡偏大,超過五十歲外,其他的人包括我在內基本都是三十左右的人,二十歲到三十歲之間的又佔了絕大多數。正是年富力強、血氣方剛、積極進取、建功立業的年齡,加之他們裡面絕大多數都是出身平民,甚至奴隸,沒有複雜的社會背景,便於駕馭。

這些都保證了我能夠比較自如的指揮軍隊和控制河東,即使象挑戰袁紹這樣會在其他諸侯裡面引起巨大爭論的事情,我都絕對相信他們會支持我。因為他們的地位、財富只能是在跟隨我建功立業、開疆拓土的過程中產生和增加。而河東有一套比較健全的培訓、選拔、提拔官吏的制度,如果一個人不能積極進取,很快就會被淘汰的。即使你是楊軍的老將,但如果因循守舊,很快就會發現曾經的毛頭小子已經蹭蹭的跑到自己前頭,甚至成了自己的上司。李奇此次專門從永安回來,一個重要原因就是請戰,不願意在那個地方無所事事的待下去,眼看著別人不斷發展,自己卻原地踏步。這就是惟功是舉,嚴格執行軍功制度的好處。

現在這些故舊將士跟著我,大都成了河東的地主,也就是所謂的軍功地主,象庄燦他們這些校尉級官員,基本上個個家裡都有上百個奴僕佃戶,幾百頃田地。不過河東的土地人口畢竟是有限的,我麾下這些新崛起的軍功地主集團,作為外來勢力,為爭奪土地人口,不可避免地和河東地方勢力發生衝突。一部分河東地方人物就主動投靠我,隨著我建功立業擴大家業,賈衢、衛覬、令狐楚、毋丘興、裴徽等是其中的代表,另外一部分則抱殘守缺,以衛固、侯選、程銀等為代表,上次袁紹進攻時響應的基本都屬於後者。部下將領堅決鎮壓他們也不是偶然的,而是為了替自己的受封發展剷除障礙。

當然河東實在太小,而我定下的軍功的賞賜又太重,經過這些次戰鬥,土地人口已經不夠賞賜,如果再被動挨打下去,不僅基業難保,也面臨無土地人口可以賞賜的尷尬境地,因此對外擴張就成為河東上下的必然選擇。

我選擇袁紹作為第一個目標,立即動手也是沒有辦法的。這不僅是戰略反攻的需要,更是為了滿足部下文武,特別是麾下將士獲取土地人口女子財帛的需要,他們的這種利益需求才是河東對外擴張的根本原因和根本動力。尤其是李奇這些沒能參加最近戰鬥的將領,龐德、高碩、趙岑、張惠這些初來的將領,以及董亮這些後起之秀和基層的將士,建功立業、獲取財富土地地位的需要更加迫切。所有這些需要都只能通過對外擴張才能解決,而且必須立即對外擴張才能防止他們為了爭奪土地人口起內訌,將內部矛盾儘力向外部轉化,將他們對於政治經濟利益的不懈追求變成我對外發展的不竭動力。

我親手鍛造了楊軍這部以嚴厲的軍功賞罰機製為核心,將私慾與公利緊密聯繫在一起的戰爭機器,它確實動力磅礴、威力無比,在歷次戰役中都發揮了巨大的作用,使得我們在兩面受敵的艱苦境地中生存下來。但這部機器如同一頭猛獸,是以人的血肉為食物,一旦開動就很難停止下來,只有不斷的對外擴張才能滿足它的需要、維持它的生存,現在連我也有點難以緊緊控制了,只能指導它向著較為正確的方向發展。

雖然有時我晚上躺床上,會偶爾想起以後天下太平了,如何停止這部威力無比的機器,如何管束我麾下這批習慣通過殺戮來獲的財物的虎狼之士。但現在可沒有時間多想這個了,不停的對外擴張才是河東生存發展的惟一道路和選擇,不立即對外用兵就是等死。我有些理解秦國這樣的軍國主義國家為什麼必須不斷的對關東各國用兵,這是軍功賞賜機制的必然結果。

而從戰略上講,元末朱升給朱元璋所提的「緩稱王、高築牆、廣積糧」這個策略,想起真是絕對經典,深以自己當時攪亂天下、暫時雌伏為然。一旦稱王稱帝,原來親密無間的戰友也立即會因為繁文縟節而變得生分,內部的爭名奪利根本無法制止的,麾下的文武還會為了職務封爵這些虛文的東西反目成仇,極大的影響內部團結。這對於我們這樣極其需要團結一致才能拚死掙扎的小諸侯來說,更得堅決避免。我當時斷然拒絕韓遂的封王,這就是一個重要原因。樹大招風,箭射出頭鳥,還是為人謙遜一點比較好。自古成就大事者,多是善於忍耐的人。

我熟讀史書,發現爭奪江山,並不是動手早、稱帝早就好,往往稱王稱帝早的,都成了眾矢之的,在互相搏殺中消耗完了自己的實力,過早地退出歷史舞台,最後反而不能成就大業。司馬遷說: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才高足捷者得之。嘿嘿,足捷當然重要,但是高超的才能、正確的戰略和審時度勢更加重要。亂世爭雄才剛剛開始,笑到最後的才是真正的勝利者呢,現在這些所謂的帝王,我看過個十年,恐怕一半的人都要去地府報到了,智者辭其名而受其實,何必去做這種有害無益的事情呢?

有時想想,還是挺可憐曹操、袁紹的。自古及今,最難當的就是權臣,最難處理的就是君主和權臣的關係,自古權臣大多都沒有好下場。即使象霍光這樣忠心耿耿的,又一直都掌握大權不放手的,也僅僅保住了自己的性命,卻給兒孫留下了無窮無盡的禍害,他死了沒多久,皇帝就滅了霍家滿門。

當然,即使我們有一些優勢,袁紹有許多不利因素,他的實力也是驚世駭俗的,天下諸侯無人能比,我們小小河東當然更加沒法與之相提並論。不過一棵小草都有生存的權利,更別說我們河東三十萬軍民,更沒有任人宰割的道理。

大家都清楚,我們去主動進攻袁紹,就像一個小孩挑戰一個大胖子,實在是一場賭博,是一場以性命為賭注,而勝算極小的賭博。只能勝不能敗,一旦蹉跎立即完蛋。而能不能勝利,關鍵就看我們下手夠不夠狠,動作夠不夠利索,就要看我麾下這些將士夠不夠玩命了。

「當然我們進攻天命偽朝,敵我實力相差甚大,實在很冒險。但這個決定不是倉促下的,這幾個月,我仔細考慮了,白天黑夜從來沒有鬆懈過。我想了,我們現在要發展,主要是兩條路,要麼進攻韓遂,奪佔三輔,與涼州連成一片,要麼進攻袁紹,爭雄河北。

而關於袁紹和韓遂,騎兵將士們有個比喻說的好,袁紹就象一個肥豬,體長肉多,雖然龐大,其實虛弱,韓遂就象一個瘦狗,骨頭多肉少,部下的羌胡騎兵兇猛善戰,其實兇惡。(註解:騎兵將領多是羌胡人,他們崇拜狼和猛犬,羌人的始祖犬戎部落就是以白犬為圖騰的,匈奴人更是自稱狼的後代。他們將韓遂比作瘦狗可不是罵人,而是讚揚他雖然補給不暢,士兵肚子吃不飽,人長得瘦弱,衣甲不整,但是進攻精神充沛、戰鬥力強悍,這是對敵人的一種讚揚。狗在漢人心目中地位和游牧民族是不一樣的。象成吉思汗把木華黎等四個大臣比作四犬,這在漢族人看來肯定是罵人,但在他們看來則是很高的褒獎。)」

「呵呵!」聽了我的話,包括樊稠將軍在內,大家都笑了。眾文武和我一起多經風浪,雖然心中驚懼,但都不是膽小的人。準確的說許多人正熱烈地渴望在此次進攻中建功立業呢。驚懼之後,反而激起內心的強烈的戰鬥意志,個個兩眼放光的看著我。現在河東文武裡面,武將不說,文官裡面,除了裴徽和鍾繇,其他人都表現出十分強烈的擴張意識和進取精神。

「韓遂還是個餓急的瘦狗,誰要跟他搶三輔那塊沒有肉的骨頭,他就跟誰拚命。」

「哈哈哈哈,不過他現在只是一隻被我們的虎狼之士痛打了一頓的老狗而已。」聽了庄燦的話,除了龐德外眾將都大笑。

「是啊,袁紹的部隊不耐苦戰,不僅與我們河東將士差遠了,比起西秦羌胡騎兵也差了一截。沒有我們將士那股一往無前、死戰不退的兇悍氣概,我們一對二,都保證可以打贏他們。」

徐晃聽了大家的調戲后也輕輕點點頭,補充了幾句。這個問題,參加馬邑之戰的將士都曾經在聊天時給我說起過。我軍因為一直嚴格執行「四禁令」,而且到河東后更規定,凡是誰家出了逃兵,老婆孩子全部廢為奴隸,即使父母兄弟的家門口也要掛一個狗尾巴,一直到家裡出了一個烈士才能去掉,所以在河東,大家對於臨陣脫逃的逃兵是極為鄙視的,出了逃兵是一個家族的恥辱,兒女嫁娶都成問題。現在弄得,要找幾個臨陣脫逃的來執行軍法都著實不已。

河東將士的這種執拗的作戰風格和苦戰精神,令每一個敵手,不論是袁紹軍還是韓遂、馬超,都撓頭不已,吃盡了苦頭,背後都說河東這塊骨頭實在太硬,沒有好牙口和耐心要吞下來實在不容易。成公英上次來河東的時候,就多次在酒宴上稱讚河東軍隊英勇耐戰。

現在我麾下的士兵,除了兩千輕騎兵幾乎全部是匈奴人外,步兵和重騎兵多是河東壯丁組成。而各級軍官和老兵則主要是強悍的關西漢人和羌胡人。他們的兇悍好鬥的性格加上嚴格的賞罰軍紀和軍功制度,使得楊軍有著不輸於羌胡騎兵和匈奴騎兵的血性和戰鬥力,這在與匈奴人和羌胡騎兵的歷次較量中已經充分證明了。

匈奴騎兵能夠樂意為我所用,一方面是懼怕楊軍強悍的戰鬥力,另一方面是因為軍功制度符合他們的以戰鬥獲取財物女人牲口的天生習性。當然現在文明一點,不是通過戰鬥去搶,而是戰後賞賜的方式,也不是象他們以前是誰搶的多誰占的多,誰的地位高誰拿的多,而是完全根據軍功,你就是再會搶也得一律上繳,戰後根據戰功來分配,否則大家都不去拚命,光記得搶東西,這仗不用打已經輸了一半。

而在與韓遂的西秦軍隊、袁紹大軍的交戰中,參戰的將士都發現,袁紹軍隊的苦戰精神和勇猛精進的氣概,不論是比起西秦軍還是比起河東軍都差的遠,雖然上次來的不是主力,但仍然反應了他們軍紀不嚴、賞罰不狠、士氣不振的問題,所以將士們才會私下裡把袁紹軍比作肥豬,韓遂軍比作瘦狗。我敢於主動挑戰袁紹,這是一個重要原因。

「呵呵,大家說的有理。所以呢,對於我們河東而言,寧可去打一隻肥豬,暫時不要去招惹那隻餓急了的老狗,就讓韓遂作他的皇帝夢去吧。當然上次我們已經見識了,袁紹不是一隻普通的肥豬,他很聰明也很兇猛,乃是一隻野豬。至於攻打併州,經過仔細斟酌,我決定首先集中力量攻打太原。為什麼要先攻打太原而不是上黨呢?」

我自設一問,接著自己回答。我這麼羅嗦給眾將解釋,可不是我閑著無聊,而是為了統一認識起見。否則各人意見不能統一,分散行動后很容易出問題的。要不然,我也不用巴巴的大雪天把河東重要文武都召集到安邑來。

「第一,太原郡人口眾多,土地肥沃,而上黨人口稀少,多是山地,貧瘠不堪。據右扶風那些老的掾吏講,初平年間,太原共有二十萬人口,上黨是十二萬人口。我想經過白波、匈奴和黃巾之亂,恐怕沒有那麼多。而所謂并州牧的高幹,并州九郡,他也就控制了太原、上黨的全部以及西河郡、雁門郡的一小部分而已,北面的朔方、五原、雲中、定襄、上郡的全部和雁門、西河的大部被匈奴人和鮮卑人分別佔領,早都不復為國家所有。而連接并州和冀州的太行山又被張燕等人佔據,有這個盟友在那裡阻撓,袁紹、高幹想東西呼應,恐怕也不那麼便當。

第二,太原地形比較平坦,而上黨十分險隘。我們的作戰主力之一就是騎兵,在上黨那裡很難發揮作用,而在太原盆地就大不一樣。第三如果攻打太原,可以通過汾水來運輸人員和糧草,比較便利,人員都不用太勞累。進攻上黨,則不僅要翻越霍大山,而且要向南迂迴一段距離,繞過王屋山才行,道路十分崎嶇,把糧食從絳邑運抵前線,路上消耗極多,不僅很容易為敵人所襲擊,也需要徵集太多的民夫,影響今年的春耕。

那麼進攻太原,我們有把握沒有?經過仔細商討和分析,我認為我們取勝的把握很大。高幹下轄的人口總計有三十多萬,和咱們河東差不多,高幹經常吹噓的所謂鐵甲五萬,其實是動員全體壯丁才行,如果我們春耕的時候進攻,老百姓都在地里種地,倉促之間,高幹能用來與我們作戰的只有那一萬多常備軍,即使加上袁紹派駐上黨的駐軍,應該不會超過兩萬五千吧。

至於所謂的鐵甲軍,更是吹牛,太原雖然富庶,但也比不上河東,我們拼了九牛二虎之力,目前也沒有把所有部隊都裝備鐵甲,他高幹那有那個財力啊。高幹的兵馬又不是袁紹的主力,袁紹怎麼會把大批鐵甲分配給高幹呢?根據我們的情報,高幹一萬七千常備兵力裡面最多可能有三千人是鐵甲軍,作為主力駐紮在晉陽、拱衛府城,其餘兵馬分散在太原、上黨、雁門、西河各處布防,兵分則弱,太原的所有駐軍應該不超過八千。」

到這裡我稍微頓了一下,但見大家都聽的很認真,心裡比較滿意,就繼續道:

「我們現在集中在安邑的主力部隊總計有一萬二千三百人,我準備出動九千二百步騎主力從雀鼠谷北上進攻太原,以整擊散,以合擊分。加上我軍都是百戰之餘,戰鬥經驗比并州兵馬豐富百倍都不止,戰鬥力更不是一個檔次,就算二對一的對著干,他們也不是對手,更別說他兵馬還是分散各處呢。

北上的主將由中護軍庄燦擔任,趙岑為副將,統率高見、龐德、徐晃、蒲儼、李奇六位將校北伐。絳邑長蘇則、屯田都尉楊芳啟動絳邑倉,負責向前方供應糧草,賈衢、裴潛為參軍隨同大軍進入太原,接受太原各縣,安撫百姓。至於太原太守的職務,等打下太原后再根據戰功大小來任命。

我與高順、牽逵二將東進上黨,由牽逵率領臨汾的四百板?蠻和安邑的八百名步兵,以及高順營的一千八百人馬,加上五百名親兵營騎兵,總計三千五百步騎兵馬東進端氏,防守馬邑,牽制敵上黨駐軍不能增援太原。並且示疑兵於敵,讓敵人以為我們要進攻上黨,從太原抽調兵馬。

同時為了牽制袁紹,我已經派出了近衛作使者,分別前往廣陽和黑山聯絡公孫瓚、張燕,三月一起動兵,而上次曹操的使者戲志才過來,我們也重新確定了合作計劃,就是曹操出兵攻打青州,我們出兵攻打上党進行配合,四處一起行動,管保打的袁紹顧頭不顧腚,那怕他兵強馬壯,也得手忙腳亂。

至於後方,還是宋郡尉、鍾郡丞和原督郵負責鎮守,由裴綰接任安邑令職務,由安邑丞嚴干接任永安長,永安丞嚴象接任平陽長,由龐雯接任聞喜長。請樊右將軍坐鎮蒲坂,指揮水師和蒲坂、河北、解縣各地駐軍,防止韓遂襲擊。大家明白了嘛?」

「是!」眾人習慣性的大聲應諾,但是沒有參加決策的都有點疑惑,只見徐晃直起身子,拱手道:

「將軍,雀鼠谷總長一百一十里,乃是河東、太原之間的險隘,自從上次的雀鼠谷之戰後,棧道破壞,一直都沒有修復,根本無法通行。加之那裡地形狹窄,高幹派重兵在冷泉關把守,如何通過啊?如果用船隻運輸的話,不論船隻徵集還是順利穿過冷泉關都是大問題,將士們就是再勇猛,大軍被堵塞在峽谷裡面也發揮不出作用啊。能不能繞道而行?」

「公明說的是,這個我們早有計議。要進攻太原,無非三條道路,第一先攻下上黨,從上黨繞道過去,第二翻越通天山,假道西河匈奴人牧地進入太原,第三從雀鼠谷進攻。

上黨之地道路異常崎嶇,我們要繞道那裡,不僅大軍補給異常艱難,而且易於陷入苦戰,給袁紹和高幹以調集兵力進行支援的機會,我們本來兵力就不多,絕對不能作這樣的事情。對我們而言,一旦要打,就要直擊腹心,爭取幾戰把高幹打趴下。而且根據細作報告,上次審配大軍撤退後留高覽率領一萬人在上黨協助高幹防守,進攻上黨,那兩軍剛好撞在一起,不符合避實擊虛的用兵準則。

而從西河迂迴攻擊,這個方法我也曾經考慮過,比起從雀鼠谷進兵,那裡的道路要稍微好點。不過須知,西河的南匈奴雖然沒有聽從呼廚泉的號召與我們為敵,但也會擔心我們假道滅虢,更不要說他們許多人畏懼袁紹的實力,與高幹勾結,為虎作倀。如果不經過他們同意就貿然進入西河,恐怕我們還沒到太原,首先就得與南匈奴發生衝突,這樣的話,我部匈奴騎兵很有可能臨陣倒戈,主力騎兵就得損失一半。而先與他們交涉,則肯定泄漏軍機,兩者都不可取。所以仔細思量,前後斟酌,只有險中求勝,從雀鼠谷進兵為好。

雀鼠谷棧道雖然破壞,太原和河東為了防備對方,都不組織民夫修整,但民間的來往還是難以阻止的,都是通過汾水河運來溝通兩地,尤其是河東的食鹽基本都是在絳邑裝載上船后,一直運到晉陽再銷售的,少府橋良麾下的官吏對於汾水河運十分熟悉,象廉丹、儲獲等人每年都多次帶領船隊到晉陽去賣鹽,汾水的情況他們了如指掌。

此次作戰的重點就是奇襲奪取雀鼠谷的北關-冷泉關。根據我們的情報,守衛冷泉關的是高幹的親信鄧升,駐軍共有一千五百人馬。要奪取這個地方,只能智取,難以力敵。我已經定下計策巧取冷泉關,大家不必擔心,只要拿下冷泉關,大軍就可以長驅直入了。我們已經在絳邑、蒲坂、皮氏各地徵集和建造了各類船隻、木筏一千五百多,足夠一次把所有人員、戰馬和各種物資運送過去。

大軍進入太原盆地后,一定要迅速進兵直逼晉陽,爭取奇襲拿下晉陽,如果不能,也要儘快與高幹進行決戰,消滅其主力部隊,控制太原才行。我們傾巢出動,勞師遠征,斷斷拖延不起,消耗不起。否則後方空虛,周邊群雄聞訊來進攻河東,那就大勢已去了。

大概就是這樣子,至於具體的操作和協同,子顏、梁道會給你們北伐的各位將領詳細交待的。」

「子云,我們一下幾乎帶走了所有的主力部隊,如果韓遂重新東進怎麼辦呢?而且你帶到馬邑的人馬也太少,不足以對抗高覽。」趙岑皺眉說道。

「文山說的是,不過你我都知道,騎馬坐船三分險,打仗那能不冒點風險?只有敢於集中兵力於一個方向,才可能取得勝利,撒胡椒面一樣四處分兵,乃是兵家大忌,非是取勝之道啊。」

趙岑的擔心,包括我在內,鍾繇、庄燦、衛覬、賈衢、原績幾位參加秘議的文武都有這個擔心。但我們本來兵力就少,如果不集中兵力於一個方向根本就不可能打贏,而且我們必須在袁紹派遣大軍支援之前收拾了高幹,堵塞太行八陘,速戰速決,更得集中優勢兵力才行。

「將軍,您派使者去聯絡公孫瓚和張燕,千里迢迢,裡面很多地方要經過袁紹的地盤,一旦泄漏消息可了不得啊。」高順也皺著眉頭道。

「公理說的是,這個我也想到了,所以在給張燕、公孫瓚的書信中我們寫的是進攻上黨,就算袁紹、高幹得知消息,反而中了我們聲東擊西的計謀。」

聽了我的話,眾人目光閃閃,我一看就叫道:

「好了,任務已經明確,大家下去各自準備去吧。軍機貴秘,還請記得,此事務必保密,絕對不能讓座下以外的人知道,違令者斬。」

「屬下遵令!」眾人聞聲,躬身退出,各自去具體部署事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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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國雲飛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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