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玫瑰花的葬禮
「啪。」
硝煙自幽黑深邃槍口中冒出，那火藥燃燒的味道讓人感到不快。
魯伯特之淚彈頭在空中劃過筆直的線條，眨眼之間，便被射入了羊頭惡魔那堅不可摧的身軀。
「吼！」
羊頭惡魔高高地甩起頭顱，仰天怒吼。十發魯伯特之淚，九發命中，強烈到難以壓制地疼痛催化著它的瘋狂！
「填彈！」
「受到！」
短促的回應之後，十名觀星所的守望者動作整齊無比，一枚枚被燒的通紅的彈殼自槍身中飛出，落在地上，叮噹作響。
他們迅速地上膛，瞄準，所有動作一氣呵成，毫無拖沓，就像一個整體一般。
「瞄準完成！」
守望者們齊齊發聲道。
「射擊！」
張鋒的手猛地拍在桌子上，發出最後的指令后，他的雙唇不由自主地顫抖了起來，牙齒之中也不斷傳出「磕磕」的撞擊聲。
他現在的情緒很複雜，又緊張，又興奮。
「一定要成功啊！」他在心中向各路神佛祈禱著，生怕這次行動失敗。
畢竟，要是這一輪掃射真空了幾發，那沒被打死的羊頭惡魔可就要將他們全部碾碎了。
德古拉伯爵的下場，就是全體守望者的結局！
「啪！」
瞄準鏡中的十字準星高高跳起，巨大的后坐力將守望者的胳膊震得一麻，魯伯特之淚在火光中猛然擊出，目標直指身受重傷的羊頭惡魔。
「吼！」
裂開三瓣的嘴傳出可怖的嘶吼聲，羊頭惡魔被激怒了。
站立於第五位階上的超凡生物，其反應能力也好，速度與力量也好，都遠超出常人所能理解的範圍。
張鋒的眼睛死死地盯著羊頭惡魔，但在某一個時刻，他的視線中失去了對方的蹤跡。
瞬間，他臉色大變。
羊頭惡魔並沒有消失。
它只是太快了。
在羊頭惡魔的世界中，一切都顯得那麼緩慢，人類肉眼難見的子彈，在它看來就是陸地上的烏龜，拖沓無比。
「乒！」
「乒！」
「乒！」
三枚魯伯特之淚被它尖銳的指甲彈飛。
再怎麼無堅不摧的彈頭，只要不命中，它們便毫無作用。
現在，五發的容錯被用掉了四發。
一旦剩下的子彈再被它躲過兩發，迎接張鋒他們的，就將是天災般的反擊！
「呃！」
唯一的幸運悄然而至。
羊頭惡魔的身影再次出現在張鋒的眼中，拖著重傷的身軀，它實在無法繼續保持在急速的狀態，因此，又是四發子彈擊中了它那龐大的身軀！
「哧！」
深紫色的血液自被子彈射中的空洞中流出，灼燒、侵蝕著它所立之處，頓時，惡臭傳來，帶有著毒性的氣體開始了瀰漫。
「噗！」
又一發魯伯特之淚鑽入了羊頭惡魔的身軀，在它如鋼鐵般的身軀上留下一個深刻的痕迹。
現在，二十發魯伯特之淚擊中了十四發，根據黃良的計算，再有一發，這隻羊頭惡魔就將摔下城牆，永眠不起。
在緊張的人眼中，世界是如此的緩慢。
張鋒的手心滿是汗水，原本僅在瞬間便要擊中的子彈卻清晰地出現在他的視線中，他的瞳孔劇烈放大，這一刻，他甚至可以看到魯伯特之淚那晶瑩剔透的身軀在陽光下閃爍的光輝。
「噗！」
他的腦內模仿著子彈入肉的聲音。
張鋒確信，自己看到了那最後一枚魯伯特之淚已成功射入羊頭惡魔的身軀。
可下一秒，他臉上的狂喜驟然凝固，然後瞬間變成了難以置信。
羊頭惡魔，還活著。
「吼！」
勝利的嘶吼猶如敵兵的擂鼓聲，片刻之間，所有人的臉色蒼白了起來。
「呸！」
一粒和著紫色鮮血與幾顆碎牙的魯伯特之淚被吐了出來，張鋒死死地盯著那裂成三瓣的嘴巴，面色蒼白無比。
他轉頭看向黃良，嘴唇微微顫抖，什麼話都沒有說，但黃良瞬間明白了他的意思。
「我們失敗了。」
「啪！」
最後一枚魯伯特之淚將城堡的石磚撞出一個細小的孔洞，然後在失去了動力之後緩緩墜落在地。
沒有希望了。
羊頭惡魔大張著嘴巴，表情之中的嘲弄一覽無餘。
它贏了。
「全員撤退！」
張鋒遍體冰寒，反應速度自極快變為極慢，此時獃滯無比，黃良見狀一把奪過他手中的對講機，高聲怒吼著。
守望者們聽到對講機中的陌生嗓音下意識地一愣。
可就是這短短一瞬間，便決定了他們的生死。
血月的籠罩下，羊頭惡魔的寒毛猶如鋼鐵般，反射著最嬌艷的紅色。
它高高躍起，便像越過龍門的鯉魚一樣，眼中的世界驟然出現變化，極慢極慢，彷彿一面永恆不動的鏡子。
「哧！」
金鐵相錯，羊頭惡魔的利爪一次性闖過了三架緊挨著的直升機，緊接著，它腳步一踏，便在空中完成了二次跳躍，直撲那高高在上的煉金飛艇。
它記得那個與自己對視的男人。
它要撕裂他。
身後，爆炸的火光如同延遲一般，緩慢地綻放了。
「吼！」
羊頭惡魔看著越來越近，越變越大的煉金飛艇，表情興奮不已。
它才是最後的勝利者。
在那一位的幫助下，羊頭惡魔自最深的暗面中復活，在德古拉的古堡中等待了不知多少年。終於，它奪取了一名人類的身體，借著蝕刻的機會獲得了無窮的力量，一躍而成世界上最強大的生物之一。
將德古拉轟殺至渣，是它的復仇。
將觀星所小隊毀滅，是它在向世界宣告：它，回來了。
難以抑制的激動讓羊頭惡魔的身體顫抖不已，它的指尖已經穿透了煉金飛艇的機艙，下一秒，那絢爛的血與爆炸將出現在它的眼前。
「記住我的名字吧。」
它高聲喊道。
「我的名字是……」
「原來是你，阿爾弗雷德。」
突然，羊頭惡魔前沖的身形與聲音同時戛然而止。
它難以置信地看向身後，卻見那被它打成肉醬的德古拉正在緩緩復原。
「咳！咳咳！」
大灘大灘的紫血被羊頭惡魔，不，阿爾弗雷德吐出。
它緩緩低下扭曲的頭顱，卻見一隻蒼白、纖弱，彷彿是藝術品般的手已經抓住了它的心臟。
無數的蝙蝠嘴中銜著德古拉的碎肉，將這位血族伯爵的身體迅速補全。
「真是沒想到啊，你我還有再見的一天，對嗎？我的好哥哥。」德古拉輕輕撫摸著那顆劇烈跳動的心臟，動作輕柔，好像在撫摸一件稀世珍寶一樣。
「德！古！拉！」
阿爾弗雷德咬牙切齒地嘶吼著，言語之中透出的仇恨猶如實質。
「我知道，我知道。」德古拉微笑著打斷了兄長的話：「我知道你很恨我，不然你也不會用那種殘忍的方法殺掉你的弟弟我對嗎？」
「但是很可惜啊。」德古拉撫摸著心臟的手驟然握緊，直接將阿爾弗雷德的生命源泉捏成一團爛肉。
「我說過，它們讓你復活，卻沒有給你一個惡魔該有的智慧啊。」
「或者說，天賦？」
血族伯爵表情悲戚地望羊頭惡魔那巨大的屍體重重墜地，無數玫瑰花因此凋零，鮮艷的花瓣猶如紅色的裹屍布一樣，將阿爾弗雷德扭曲的身體與可怖的傷口遮上，將其醜陋的一面變作無與倫比的美麗。
穿刺大公，血族—德古拉伯爵，位階五。
天賦：污穢與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