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群英會

周瑜送了劉備，回至寨中。

魯肅進來問道：「都督既誘玄德至此，為何又不下手？」

周瑜對魯肅說道：「關雲長、羅子義，乃當世之虎將也，與劉備行坐相隨。我若下手，他二人必來害我。」

魯肅聽了，愕然。

忽然，有人來報，說曹操遣使送書信至。

周瑜將其喚入。

只見使者，將書信呈給周瑜。

周瑜接過書信看時，封面上寫著十個字：「漢大丞相付周都督開拆」。

周瑜大怒，更不開看，將書扯碎，擲於地下，喝斬來使。

魯肅對周瑜說道：「都督，兩國相爭，不斬來使。」

周瑜對魯肅說道：「子敬，難道我連曹賊的使臣都斬不得嗎？」

「這……」

周瑜下令道：「斬首祭旗，立刻攻打曹營。」

於是，士兵們就斬了使者，將首級付從人持回。

周瑜隨即令甘寧為先鋒，韓當為左翼，蔣欽為右翼，自己率領部領諸將接應，並來日四更造飯，五更開船，鳴鼓吶喊而進。

曹操得知周瑜毀書斬使，大怒，便喚蔡瑁、張允等一班荊州降將為前部，自己為後軍，催督戰船。

曹操大軍到三江口，早早看見東吳船隻，蔽江而來。

為首一員大將，坐在船頭上。大呼道：「我乃東吳甘寧！誰敢來與我決戰？」

蔡瑁看見了，就令弟蔡壎前進。

兩船將近，甘寧拈弓搭箭，望蔡壎射來，應弦而倒。他驅船大進，萬弩齊發，讓曹軍不能抵擋。

右邊蔣欽，左邊韓當，直衝入曹軍隊中。

曹軍大半是青、徐之兵，素不習水戰。大江面上，戰船一擺，他們早立腳不住。

甘寧等三路戰船，縱橫水面。

周瑜看見了，又催船助戰。

曹軍中箭著炮者，不計其數，從巳時直殺到未時。

周瑜雖得利，只恐寡不敵眾，就下令鳴金，收住船隻。

現在，曹軍敗回了。

曹操登旱寨，再整軍士，喚蔡瑁、張允，責備道：「東吳兵少，反為所敗，是汝等不用心耳！」

蔡瑁對曹操說道：「丞相，荊州水軍久不操練，青、徐之軍，又素不習水戰，故爾致敗。如今當先立水寨，令青、徐軍在中，荊州軍在外，每日教習精熟，方可用之。」

曹操對蔡瑁說道：「既為水軍都督，可以便宜從事，何必稟告於我呢？」

於是，張允、蔡瑁二人去訓練水軍去了。他們沿江一帶分二十四座水門，以大船居於外為城郭，小船居於內，可通往來，至晚點上燈火，照得天心水面通紅。

旱寨於此三百餘里，煙火不絕。

周瑜得勝回寨，犒賞三軍，一面差人到吳侯處報捷。

當夜，周瑜登高觀望。他看見西邊火光接天。

左右之人對周瑜說道：「大都督，此乃北軍燈火之光也。」

周瑜聽了，頓時心驚。

第二天。

周瑜要親往探看曹軍水寨，便命收拾樓船一隻，帶著鼓東，隨行健將數員，各帶強弓硬弩，一齊上船迤邐前進。

到曹操寨邊，周瑜命下了矴石，樓船上鼓樂齊奏。

周瑜暗窺他水寨，大驚道：「此深得水軍之妙也。水軍都督是誰？」

左右之人回答道：「蔡瑁、張允。」

周瑜說道：「此二人久居江東，自習水戰，我必設計先除此二人，然後可以破曹。」

正窺看間，早有曹軍飛報曹操，說道：「周瑜偷看我寨。」

曹操得知后，就命人縱船擒捉。

周瑜見水寨中旗號動，急教收起矴石，兩邊四下一齊輪轉櫓棹，望江面上如飛而去。

比及曹寨中船出時，周瑜的樓船已離了十數里遠。追之不及，就回報曹操。

曹操問眾將：「昨日輸了一陣，挫動銳氣，如今又被周瑜深窺我寨，我等當作何計破之？」

話音剛落。

帳下有一人站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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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遂自薦道：「丞相，我自幼與周郎同窗交契，願憑三寸不爛之舌，往江東說周瑜來降。」

曹操聽了，大喜，視之，乃九江人，姓蔣，名干，字子翼，現為帳下幕賓。

曹操問道：「子翼與周公瑾相厚否？」

蔣干對曹操說道：「丞相放心。干到江左，必會成功。」

曹操問蔣干：「子翼要將何物去呢？」

蔣干對曹操說道：「只消一童隨往，二仆駕舟，其餘不用。」

曹操甚喜，便置酒與蔣干送行。

蔣干葛巾布袍，駕一隻小舟，徑到周瑜寨中。

周瑜寨外。

蔣干就來到了周瑜寨外，就命人傳報：「故人蔣干相訪。」

周瑜正在帳中議事，聽說是蔣干到，笑著對諸將說道：「說客至矣！」

於是，周瑜便與眾將附耳低言，眾皆應命而去。

周瑜整衣冠，引從者數百，皆錦衣花帽，前後簇擁而出。

蔣干對周瑜說道：「公瑾別來無恙！」

周瑜對蔣干說道：「子翼良苦，遠涉江湖，莫非為曹氏作說客？」

蔣干愕然道：「我久別足下，特來敘舊，奈何懷疑我作說客？」

周瑜笑道：「我雖不及師曠之聰，聞弦歌而知雅意。」

蔣干對周瑜說道：「足下待故人如此，便請告退。」

周瑜笑而挽其臂道：「我但恐兄為曹氏作說客罷了。既然兄無此心，何速去也？」

於是，周瑜便和蔣干連同眾人，一同入帳。

敘禮畢，坐定。

然後，周瑜傳令悉召江左英傑與蔣干相見。

須臾，江東的文官武將，各穿錦衣，而帳下偏裨將校，都披銀鎧：分兩行而入。

周瑜都教相見畢，就列於兩旁而坐。他大張筵席，奏軍中得勝之樂，輪換行酒。

周瑜對眾官說道：「此乃我同窗契友也。雖從江北到此，卻不是曹家說客。公等勿疑。太史慈，公可佩我劍作監酒官。今日宴飲，但敘朋友交情。如有提起曹操與東吳軍旅之事者，即斬之！」

太史慈應諾，按劍坐於席上。

蔣干看見周瑜如此行事，頓時驚愕，不敢多言。

周瑜對眾人說道：「我自領軍以來，滴酒不飲。今日見了故人，又無疑忌，應當飲一醉。」

然後，周瑜便大笑暢飲。座上觥籌交錯。

飲至半醋，周瑜攜蔣乾的手，同步出帳外。

左右軍士，皆是全裝慣帶，持戈執戟而立。

周瑜問蔣干：「子翼兄，我之軍士，頗雄壯否？」

蔣干對周瑜說道：「真熊虎之士也。」

周瑜又引蔣干到帳后一望，糧草堆如山積。

周瑜問蔣干：「子翼兄，我軍之糧草，頗足備否？」

蔣干應付道：「兵精糧足，名不虛傳啊！」

周瑜佯醉大笑道：「想我與子翼兄同學業時，不曾望有今日。」

蔣干對周瑜說道：「以公瑾之高才，實不為過，實不為過。」

周瑜執蔣乾的手，說道：「大丈夫處世，遇知己之主，外托君臣之義，內結骨肉之恩，言必行，計必從，禍福共之。假使蘇秦、張儀、陸賈、酈生復出，口似懸河，舌如利刃，安能動我心哉！」

說著，周瑜大笑了起來，而蔣干則是面如土色。

周瑜又攜蔣干入帳，和諸將再飲。

周瑜因指著諸將，對蔣干說道：「此皆江東之英傑，今日此會，可名群英會。」

飲至天晚，點上燈燭，周瑜自起舞劍作歌。

周瑜作歌道：「丈夫處世兮立功名，立功名兮慰平生。慰平生兮吾將醉，吾將醉兮發狂吟！」

歇罷，滿座歡笑。

到了深夜，蔣干對周瑜說道：「公瑾，我已不勝酒力矣。」

周瑜命撤席，諸將辭出。

周瑜對蔣干說道：「久不與子翼同榻，今宵抵足而眠。」

說著，周瑜便佯作大醉之狀，攜蔣干入帳共寢。

周瑜和衣卧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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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嘔吐狼藉。

蔣干如何睡得著？他伏枕聽時，軍中鼓打二更，起視殘燈尚明。他看周瑜時，鼻息如雷。

蔣干見帳內桌上，堆著一卷文書，乃起床偷視之，卻都是往來書信。他看見內有一封，上面寫著「蔡瑁、張允謹封」六個字。

蔣干看見了，大驚，暗暗讀之。

上面寫著：某等降曹，非圖仕祿，迫於勢耳。今已賺北軍困於寨中，但得其便，即將操賊之首，獻於麾下。早晚人到，便有關報。幸勿見疑，先此敬覆。

周瑜偷偷睜開了他的眼睛，看向正在看著自己寫的假的蔡瑁、張允的書信。

蔣干尋思道：原來蔡瑁、張允結連東吳！

於是，蔣干就將書信暗藏於衣內。再欲檢看周瑜的書信時，床上周瑜翻身。

蔣干看見了，就急滅燈就寢。

周瑜口內含糊道：「子翼，我數日之內，叫你看曹賊之首級！」

蔣干勉強應之。

周瑜又對蔣干說道：「子翼，且住！我叫你看曹賊之首級！」

當蔣干問之，周瑜又睡著。

蔣干伏於床上，怎麼也睡不著。

將近四更，只聽得有人入帳，對周瑜說道：「都督醒否？」

周瑜夢中做忽覺之狀，故問那人：「床上睡著何人？」

那人回答道：「都督昨夜請蔣干同寢，何故忘卻？」

周瑜懊悔道：「我平日未嘗飲醉，昨日醉后失事，不知可曾說甚言語？」

那人小聲地對周瑜說道：「都督，江北有人到此。」

周瑜小聲說道：「低聲！子翼。」

說著，周瑜看向了假裝睡著的蔣干，看見蔣干只妝睡著，就潛出帳。

蔣干看見周瑜和那人出去了，便去偷聽。

那人在外對周瑜說道：「都督，張、蔡二位都督派人來說，急切不得下手。」

然後，那人後面言語頗低，讓蔣干聽不真實。

少頃，周瑜入帳，又喚道：「子翼。」

蔣干只是不應，蒙頭假睡。

周瑜看見蔣干不應，知道蔣干在假睡，也解衣就寢。

蔣干尋思道：公瑾是個精細人，天明尋書不見，必然害我。

睡至五更，蔣干起喚周瑜，而周瑜卻已然睡著。

蔣干戴上巾幘，潛步出帳，喚了小童，徑出轅門。

軍士看見了，問道：「先生哪裡去？」

蔣干對那軍士說道：「我在此恐誤都督事，權且告別。」

那軍士也不阻擋蔣乾的離去，便將其放行。

蔣干下船，飛棹回見曹操。

曹營。

曹操看見蔣干回來了，便問道：「子翼，此事若何？」

蔣干如實回答道：「周瑜雅量高致，非言詞所能動也。」

曹操怒道：「事又不成，反為所笑？」

蔣干連忙說道：「雖然再下不能說動周瑜，卻與丞相打聽得一件事。先乞退左右。」

然後，曹操便將左右之人退下了。

蔣干取出書信，將上項事逐一說與曹操。

曹操聽了，大怒道：「二賊如此無禮！」

緊接著，曹操便喚蔡瑁、張允到帳下。

曹操對蔡瑁、張允說道：「我欲使汝二人進兵。」

蔡瑁聽了曹操的話，慌忙說道：「丞相，水軍尚未曾練熟，不可輕進。」

曹操怒道：「水軍若練熟，吾首級獻於周郎矣！」

蔡瑁、張允二人不知其意，驚慌不能回答。

曹操立刻喝武士，將蔡瑁和張允推出去斬之。

須臾，武士獻蔡瑁、張允之頭於帳下，

曹操這才方省悟道：「我中計周郎之計矣！」

眾將見殺了張允、蔡瑁二人，就進來問其故。

曹操雖心知中計，卻不肯認錯，便對眾將說道：「此二人怠慢軍法，我故斬之。」

眾人皆嗟呀不已。

曹操於眾將內選毛玠、于禁為水軍都督，以代蔡瑁、張允二人之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