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蟲動

第7章 蟲動

「總之那天起,咱們桃花洲有很長一段時間都不接待任何外來客,就是生怕再碰見這種事。」

待客弟子修為不深、年紀不大,烏行雪橫行無忌的時候,他恐怕尚未記事,但說起這些依然臉色煞白。可見這件往事陰影之深,幾乎口口相傳。

「當時受打擊最深的就是醫梧生先生,還有咱們家主,畢竟慘遭毒手的都是至親。」待客弟子說,「醫梧生先生悲痛欲絕,差點走火入魔。那之後身體就差了許多。所謂醫人者不自醫吧,他每年都需要閉關一段時間,調養生息,避免折在這修習之路上。」

「至於家主,他自己都說,那陣子他簡直魔障了。」

那幾年的花照亭疑心深重,看身邊的每一個人都覺得有問題——桃花洲上上下下千餘人,每個都有可能是邪魔附身。他們裝作尋常無害的模樣,再伺機吞吃洲上的人。

花照亭住的院子叫做剪花堂。

以往的剪花堂有家主親自帶的持劍弟子十二人,洒掃、雜事弟子眾多。烏行雪那事之後,整個剪花堂直接清空了。

所有弟子搬回了弟子堂,誰都沒能留下。

花照亭堂堂家主,就那樣養成了獨居的習慣,在剪花堂要做什麼,也都是親力親為。

這個習慣一直延續至今。

「那天之後,咱們桃花洲三堂長老就變成了四堂,加了個刑堂。」待客弟子說。

「刑堂?做什麼的?」烏行雪問。

「檢查邪魔的。」待客弟子解釋道,「我們所有弟子清早起床,第一件事就是去刑堂報道,由刑堂長老探一下魂。探魂符往手腕上一貼,就能知曉是不是邪魔,有沒有被附身了。」

「每日?」烏行雪一臉訝然。

「對,每日。」待客弟子又補充道:「早晚各一回,晚上練完功課,也要去一趟刑堂。尤其是當日負責在洲內巡查的弟子,最是危險。」

「……」

這陰影是夠大的。

烏行雪說:「那你們刑堂長老不容易,每日就這麼一個動作從早干到晚。話本里這種人要麼揭竿起義,要麼走火入魔。」

待客弟子:「……」

烏行雪:「他最好自己也探探魂。」

待客弟子:「……他探的。」

烏行雪想了想,「唔」了一聲:「所以說了這麼多,是為了好開口么?」

待客弟子:「?」

烏行雪十分坦然地將袖子朝上提了提,露出一截手腕。

待客弟子看著他的手腕,默然片刻,尷尬地從袖袋裡掏出一張帶著「花」字的金紋符紙。

他講了那麼長的往事,又做了那麼多鋪墊,確實是為了這兩張探魂符。

沒辦法,花家這種聲名遠播的仙門都是要臉面、講教養的,無論如何不能失了待客之禮。若是求醫問葯的客人,一上門就被拖去刑堂查一番,傳出去總歸不好聽。

只能用這種辦法循循引導,讓客人覺得自己被查一下也無可厚非,甚至極有必要。

待客弟子將探魂符抖摟開,沖烏行雪行了個禮:「冒犯了。家主說了,確實是無奈之舉,還望多多包含。」

「應該的。不過你們家主想必也交代了,我是生魂誤打誤撞進了別人的身,不知會不會被探魂符誤認成邪魔附身?」烏行雪頓了一下,又道,「還有,我也並不知曉這原主是好是壞。」

待客弟子:「您放心。說句不好聽的,哪怕這軀殼原主十惡不赦,只要您這生魂不是邪魔,就不會有事。而且,就算十惡不赦的原主有魂魄殘留,這探魂符也會有所顯露,不會算在您頭上的。」

「哦,這樣啊。」烏行雪點了點頭。

待客弟子解釋清楚,便要將符紙貼上烏行雪的手腕。

結果剛要沾到,烏行雪忽然抬起兩指——擋住了他。

待客弟子心下遽然一驚!

就連那個抱劍傀儡都抬了眼,劍在似乎動了一下,不知哪裡的鏈聲發出微微搖晃的輕響。

「怎麼了?」待客弟子符紙一顫,猛地看向客人。

這位程公子模樣還算俊秀,但落在氣質卓絕的仙門裡,就只能說「普普通通」。不過他眼睛生得不錯,含著窗外光亮時,尤其好看。

……

甚至跟那張臉有點不搭了。

霎時間,待客弟子頭頂一麻,涼氣直竄上來。

卻見那程公子笑了:「你真有意思,慌什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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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見上仙三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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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蟲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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