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13章

都是活在夢裡的女人啊！

曼麗在心裡哀嘆道。

班納特太太雖然天天叫嚷著自己神經衰弱，可總得來說是一個性格開朗的人。

這樣的人往往有一個通病，就是容易盲目樂觀。

她覺得自己家條件不錯，女兒個個又都長得好看，肯定不愁嫁，將來一定都會嫁一個好人家。

於是天天在嘴裡念叨。

時間長了，女兒們即便沒有刻意去想，也如同被洗腦一般，全都根深蒂固的認為，自己一定能嫁得超好，會有一個又有錢又帥的男人等著要娶自己。

莉迪亞之所以後來會被韋翰騙，應該有相當一部分原因就在於她的盲目樂觀。

根本沒有一點警惕心。

想到這兒，曼麗索性又敲了一記狠錘：「還有一點，再有錢的人也都可能會面臨破產的危險。如果有一天這樣的災難降臨到自己頭上，你們有誰想過應該怎麼辦？」

「哦，上帝！我的神經！曼麗，你不要這麼嚇唬你的姊妹們。你是想把她們都給嚇死嗎？」

班納特太太快要被自己這個三女兒給嚇死了！

她用力的錘了捶自己的腦袋，呻，吟道：「我的頭好疼！曼麗，你要把媽媽嚇壞了。媽媽的寶貝們，你們千萬別當真，曼麗和你們說著玩兒呢。我活了半輩子，從來沒有聽說過什麼破產。你們這麼可愛，一個個都是超有福氣的，怎麼可能會遇到這種事？」

「我親愛的太太，如果頭疼就讓僕人給你拿一點嗅鹽過來。看來你的神經衰弱確實需要好好看看了，它已經影響到了你的記性。」

不等曼麗開口，班納特先生就打斷了妻子的話。

他低垂著眼帘，不緊不慢的裝好了煙絲，將煙斗點燃，深吸了一口才繼續往下說。

「就在今年夏天，斯賓塞家的馬染上了馬瘟，一夜之間損失了足足二十匹良駒。他氣得大病了一場，一家人忙著為他看病，田地沒人管理，一場大雨，糧食全爛在了地里。傾盡所有家產，除了醫藥費外，甚至都不夠買來年的種子，最後只得宣布破產。房子，田地，牧場全都賣了，一大家子跑到北部租了一套小房子。太太，他們搬家的時候你不是還去了？還是你回來告訴我，他們最後所有的家當只裝了兩輛馬車，都沒裝滿。」

「斯賓塞家的牧場和咱們家的馬廄相隔只有幾百米。如果那場馬瘟沒有控制住，再一個宣布破產的就會是咱們家。」班納特先生又慢慢的補充了一句。

房間里頓時靜得連根針掉在地上都能聽得見了。

關於牧場，田地，財產，收入這些事，父親從來沒有在家裡說過。可能在他的心裡，女兒將來都是要嫁人的，指望不上。

不像是兒子，可以成為幫手。

這些話，他寧可爛在自己肚子里，也不會說出來讓她們跟著擔心。

這是班納特家的女孩們第一次了解自己家莊園的事情，她們覺得新鮮，同時也感受到了從來沒有過的壓力。

如果說，剛才曼麗的話聽在她們的耳朵里，還有點陌生，覺得距離自己很遙遠。

那父親的話給她們造成的震撼就是巨大的了。

畢竟斯賓塞家出事的時候，她們每一個人都看到了，甚至還議論過。

只是當時誰也沒有想過，這件事和自己會有什麼關係。

現在有了曼麗的話打底，再經由父親這麼一解釋，每一個女孩子都開始發自內心的感到了恐慌。

「那我們要怎麼辦啊？」

「沒有人嫁，沒有錢，我們是不是沒有出路了？」

「媽媽，我們是不是嫁不出去了？」

大家的心都亂了，特別是兩個小的，連說話都帶出了哭腔。

「誰說沒有路，我們的面前不就有一條筆直的金光大道嗎？那就是賺錢！俗話說，爸有媽有不如自己有，錢放在自己口袋裡，才是最安全的。錢是人的膽兒，只要自己會賺錢，想怎麼花就怎麼花！什麼男人，什麼嫁妝，什麼遺產統統靠邊站，完全不重要！」

「咳咳咳咳！」

好容易說到了正題，曼麗頓時來了精神，恨不得口吐蓮花，能將她們一個個瞬間號召到自己的麾下。

一時間說得忘了形，害得班納特先生對著她吹鬍子瞪眼睛了半天，她愣是沒看著。

只得重重的咳嗽了幾聲，才拉回了她天馬行空的思緒。

「爸，你瞪我幹嘛？哦哦哦，那個，嫁妝還是很重要的……不是，爸，你到底要讓我說什麼？」

班納特先生的眼睛越瞪越大，被父親這麼瞪著，曼麗發現自己越說越亂。

最後索性放飛了自我，手在胸前胡亂的擺了擺，無視父親說出了心裡話。

「嫁妝是爸媽對我們的愛，無論有多少，他們一定也都是盡了自己的全力。我們只能感恩，沒有資格去評價。可想日子過得好，口袋裡就必須有錢，除了有錢，我們還得有賺錢的方法。錢有花完的時候，方法卻能讓我們的錢源源不斷。」

看姐妹們個個一臉懵逼的表情，曼麗噎了噎，只能又換了方式，舉例道：「就好像寫故事就可以賺錢。一個故事五英鎊……」

「一個故事賺不了五英鎊，你這個是特殊情況。因為報社從來沒有收到過類似的稿件，所以給了你高價。希望你以後所有的稿子都能夠優先投給他們。」

父親忽然打斷了曼麗的話，將一封信遞給了她：「今天隨樣刊一起寄過來的。」

曼麗接過看了一眼，發現那是一封約稿函，內容和父親說的差不多。

於是她更加有了底氣，將信拿在手裡沖著大家晃了晃：「看，哪怕只有這一個長處，也同樣可以賺到錢。」

……

後來還是瑪莎過來說午飯已經準備好了，才將這個單方面的「完虐」給打斷了。幾個姐妹個個都好像在夢裡，表情恍惚，走路都打飄。

「希望我這麼由著你，是對的。」

班納特先生留在了最後，在曼麗經過的時候，嘆了口氣說道。

這天剩下的時間，班納特家出奇的安靜。每一個女孩都老老實實地待在自己的房間里，不知道在做什麼？

曼麗沒有去打擾她們，留在廚房裡將自己買回來的東西分門別類。她知道今天說的那番話，對於這個時代的女孩來說，是離經叛道的，她們沒有可能立刻消化得了。

她知道，最好的辦法是慢慢來，耳濡目染下讓她們一點點接受。

甚至在今天早上出門之前，曼麗都是這麼想的。

可經歷了成衣店門口的事情之後，她改變了想法。

因為，她意識到沒有時間了。

如果自己沒有記錯的話，不出一年，簡和伊麗莎白就要陸續嫁人。而莉迪亞被騙的時間更是比她們還要再早一些。

吉蒂說的那番話，恐怕不止是她一個人的想法，如果不趁早把她們的思想掰過來，越往後越麻煩。

在原書里，簡和伊麗莎白都嫁的不錯。可是故事卻到她們嫁人後就戛然而止。

以曼麗在現代的閱歷來看，這兩個姐姐婚後的日子不一定好過。

賓格萊是愛簡這沒有錯，可他的性格根本就是個優柔寡斷的。

他可以聽從妹妹的唆使，之前差點放棄了簡。

那麼如果簡不自己立起來的話，嫁入那樣一個嫌棄她的家庭，誰敢保證婚後，就一定能幸福？

伊麗莎白也是如此。

達西先生人品端方，對她也是真心欣賞，兩個人更是為愛結合，從哪個角度來說，都是神仙眷侶。

可冷眼旁觀的話，再是神仙也有下凡的時候，人總是要過日子的。

出自於小門小戶，從小沒有被人專門教導過如何當家的伊麗莎白，真的能夠勝任一個豪門貴婦的角色嗎？

當愛情的濾鏡不復存在之後，達西先生還會對這個二姐一如既往的欣賞嗎？

曼麗不得不在心裡畫一個問號。

如果只是看書，她可以當做一個故事看，不往心裡去。

可現在，她們都是她的家人，曼麗沒有辦法聽之任之。

她總希望能夠盡自己最大的能力，讓這些愛她的人，都能夠過得更好一點。

當然，也要她們願意配合。

將最後一瓶調料放進壁櫃，曼麗收回了思緒。

她要去看一看自己做的醬油好了沒有？

明天就是她和迪恩先生約好了上門取設計圖的日子了，怎麼也得留人家吃一頓飯。

姐妹的事兒還有時間慢慢籌劃，列明天宴請的菜單卻已經迫在眉睫。

好在明天隨著迪恩先生來的，除了他的那些朋友，還有一大筆進項。

一想到馬上會有足足兩百磅的鈔票進到自己的口袋裡，曼麗連腳下的步伐都變得輕盈了許多。

——

「親愛的表弟，你居然要獨自一個人去班納特家拜訪？這樣太不厚道了吧，你為什麼不邀請我們與你一起同行？」

尼日斐花園，吉恩剛剛換好衣服，還沒有走下樓梯，就被表哥賓格萊給堵住了。

他從懷裡拿出懷錶看了一眼，馬上就要四點了，再晚就會正好趕在人家吃晚飯的時間到達，不由得皺了皺眉頭。

「我是去找班納特先生談正事，並不是單純的禮節性拜訪。」

說著話，吉恩眼角的餘光已經在客廳里，故作無意卻一個個豎起了耳朵的眾人身上掠過了一遍，更加堅信自己之前的打算是正確的。

這麼多人，一輛馬車都坐不下。就這麼貿貿然的全部跑到別人家去，是去拜訪呢，還是去打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