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第45章
入夜。
御書房內燈火通明。
趙得幸在門外候著,知道今日聖上有要事,便除了他自己,連那些侍奉的小太監都趕到西邊廂房去了。
風吹得冷,他在檐下站著,只能靠跺腳來使自己身上產生些暖意。
忽而聽得御書房一扇窗前掛著的銀鈴響了兩聲,趙得幸一個激靈,四下瞧了瞧仍舊無人,這才顛著步子到耳房去了。
每當聖上要密詔什麼人時,那銀鈴便是指引。
鈴鐺響了,便是人到了,他自可以到耳房候著,待鈴鐺再響時,便是人走了,他就需要進屋侍奉了。
趙得幸鑽進耳房裡,喝了一杯熱茶,頓覺渾身舒服。
只是不知這大晚上的,聖上召見的是誰呢?
御書房內,穆彥已然出現在寧帝的面前。
寧帝正俯身在案前,寫下一個大大的「令」字來。
他抬起頭,看向這位年輕的異姓王。不久之前,他還是冬至祭典意外可能的幕後黑手,而時至今日,那位痛失愛子的魯王還時不時要到宮門前哭上一哭。
這位江寧王的名聲,可謂是一塌糊塗,只是他倒是沉得住氣,到了這般境地,也未曾將督衛軍的事情落下半分。
「昨日你在哪?」帝王開口問道。
穆彥神情未變,也沒有絲毫的猶豫:「上元燈節。」
「沒有去別的地方?」帝王又問。
入影衛閣第一件事,便是練就一副不會露出任何破綻的冷漠面孔。
穆彥顯然是個中翹楚,他的話甚至聽不出任何波動來:「沒有。」
寧帝的視線從這位年輕的督衛軍首領身上掃過,帶著一股久居上位者的威壓。
只是面前的年輕人卻未曾顯露絲毫的懼怕,身為督衛軍之首,他顯然是極為合格的。
「知道朕叫你來做什麼嗎?」晏效似乎換了一個話題。
「微臣愚鈍,請聖上明示。」穆彥俯身行禮。
晏效轉過身去,也不知是從他身後那排列奇特的多寶閣的哪一層里,拿出了一個巴掌大小的方形木盒子。
盒子上了鎖,鑰匙為那位帝王隨身攜帶。
穆彥不敢抬頭去看,直到聽到「咔噠」一聲,他知道,是那盒子打開了。
「這個東西,想來你應該認識。」晏效將鑰匙收起來,將那個盒子放在桌案上,手指輕點了兩下桌面。
穆彥抬頭看去,只見裡面赫然躺著一枚金質的令牌。
上面刻了一隻猛虎圖樣,周圍包著雲紋,猛虎圖樣的下方則寫著兩個篆字,名為「虎威」。
這枚令牌,穆彥也只是在接過督衛軍時,自那些秘密的資料里見過一個圖形而已。
據說整個督衛軍,自建立以來,見過這個金令的人統共不出三個。而如今,他自己成了其中一個。
「聖上……」穆彥垂眸行禮,「微臣愚鈍,請聖上明示。」
晏效將那枚令牌拿了起來:「虎威金令,想來你聽過它。有了這塊令牌,你無需朕的旨意,也可以調動京城周邊十三府的督衛軍,這是權力,對朕來說,卻也是風險。」
穆彥低著頭,未將自己心中的驚濤駭浪表現出分毫。
他自然知道經過獵山行宮和冬至日的事情,聖上已然對他有了懷疑。
在處理周令行和陳近坤的同時,聖上也暗中派人調查他,否則樊義也不會說出那些提醒他的話。
只是聖上沒有證據,他自己也沒有證據,他始終在找操控這一切的真正的幕後黑手,但是如今顯然他和聖上誰都沒有找到。
在這樣前路未明的情況下,一向謹慎的帝王,為何會拿出虎威金令這麼重要的東西?是為了試探他?
可穆彥怎麼想也覺得此事甚無必要。要試探他多的是法子,虎威金令反而會令聖上自己暴露在危險中。
除非……又出了什麼連他都還不知道的事情,讓聖上寧願信他。
不知為什麼,穆彥腦海里突然想到了晏晚曾說過的定南王。
只是外臣回京的時間還並不到,最早也要在下月才會有地方上的官員回京述職,聖上又為何這麼著急呢?
晏效頗懷感慨地看著手中的那塊令牌:「你雖代領督衛軍,知道得遠比旁人要多,但恐怕也不知道,這塊小小的令牌,還有別的用處吧。」
晏效走到穆彥面前,將那令牌放到他手中,臉上是莫測的笑意:「朕今日就告訴你,這塊令牌,除了能調動十三府的督衛軍,還能打開這宮裡暗藏的機關。」
「怎麼樣?現在能明白朕要你做什麼了嗎?」
穆彥抬起頭來看著那位危險的帝王,明明聽到的都是些充滿信任的交代,可他的心卻是罕見地跳得極快。
「微臣不明白,如此重要的東西……」
「正是因為重要,才要放到得用之人的手裡。」晏效打斷他的話,「你一定很好奇,朕不是應該懷疑你才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