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等到葉初走到自己身邊時,唐錦才發覺稚氣未脫,應當比自己年歲小的少年竟比她還高一些。
他剋制著自己的迫不及待,小心且自然地挽住唐錦的手臂,依戀地將腦袋壓在她的肩上。
終於真切接觸到小新娘了,雖然只有一點點接觸。
葉初本體的虛幻觸手蠕動在他的影子中,興奮地想要完全擁抱住她,卻被他的意志壓得死死的。
很想很想,可小新娘太脆弱了,不能嚇壞了她。
可他真的等好久啊。
唐錦肩頭稍一沉,就好笑地見少年微蹙著眉,朦朧的圓瞳像是蒙著層霧,透出滿滿的信賴和夾雜其中的委屈情緒。
念起葉初一直都被困在佛像后黑暗的空間中,好不容易才有自己這個交流對象,唐錦放鬆心弦,在他隨意披散長發的腦袋上揉了揉。
「好啦,往後不會讓你再被關了,沒什麼可擔心的。」
唐錦容著他摟了一會兒后,向他攤開手掌,哄道:「還是牽著手吧。」
這樣被挽靠著手臂,她都不好走去看看流悟那邊的情況。
女子的嗚咽聲已經停了,不知發生了什麼——雖然知道金丹期的流悟不可能輸給老邁的凈聞,但是她也得親去看看才行。
展現在葉初眼前的這隻手溫暖而柔軟。
白皙的肌膚與蔻丹的指尖極具美感,配合她身上的淡淡馨香,竟讓他生出些幾乎被遺忘的「飢餓」。
每次感受到飢餓本能時,未完全清醒的他都會放任不滿足的魔淵魔氣翻湧肆虐,成為魔族歷史中一次又一次天災降臨。
然而那樣做只是放任本能,並不能滿足本能,每次都是睡意戰勝飢餓,才讓他重陷入沉眠。
葉初的犬牙牙尖相磨,已經完全清醒的他既不想放任本能,又不想陷入夢中,掙扎著想要對抗這種難耐的感覺。
於是他就被折騰得濡濕了眼眶。
水母身體的主要組成部分就是水,他的本體只是魔氣所化的水母,性情上卻也與水母有許多類似。
情緒稍激動,就會控制不住地想要流眼淚。
唐錦卻誤解他是感動得不能自已,輕抬嘴角報以嫣然笑容,讓葉初的牙根更癢了。
見他片刻仍沒有動作,唐錦以為不通曉常識的他是不知該如何做,
因此她執起他冷玉般冰涼的手,緩緩合攏在掌中虛握住:「這樣牽著手哦。」
葉初想要更親密地十指相扣,但既然是唐錦主動牽起的他,他還是願意順從她的意願,所以乖覺地點了頭。
仍然浸染珠光的長睫撲閃出欣喜:「學會了,以後我都這麼牽著你。」
以後都?
唐錦揚眉想了想,覺得那樣太過親密了。
不過也不必要現在就教葉初如何做合適,以後的事以後再說。
*
流悟所在的佛窟內,端坐其中的佛像不知原因消失了,留下了一個僅能匍匐通人的破洞。
衣衫襤褸的女子渾身被魔氣纏繞,神情渙散著趴在地上,被一尊虛幻的金鐘罩在其中,與外間世界隔絕開來了。
她沒有在意被金鐘關住的事情,只是盯著進入佛窟的老僧。
女子的臉頰肌肉萎縮,讓她的眼睛顯得過大,扣在地面砂石的指甲也長且銳利,與常人已經有很大不同。
然而通過她的面部輪廓,還是能辨出些熟悉,正是唐錦曾看過畫像上的那位公族小姐。
「流悟上師,你為什麼要關著她。」看清洞內情狀,帶著葉初走進的唐錦聲音冷至冰點。
流悟雖是閉目,不能見女子面容,但她不信凈聞判斷不出這個女子的身份。
因為心愧,他曾經特意借了公族小姐的近身物事尋覓她的蹤跡,沒能成功,但是肯定已記下了他要尋覓的氣息。
人現在真切出現在他面前,他怎麼可能不認識。
流悟當然認識,所以表情才會如此苦澀。
他艱難地向唐錦道:「唐道友沒有察覺她已經被魔氣污染嗎,我不立刻關著她,有可能就會讓她攻擊或逃跑了。」
「所以呢?」唐錦沒有立刻計較先前少女的哭泣和呼救。
她的視線投向雖仍然能夠保持站立的凈聞老僧:「她出現在這裡,難道不就證明我與你曾經說過的推論為真。你關著受害者我且不計較,為何不處理加害者?」
「唐道友,事情還沒有定論......」
流悟實在不肯信自己宏音寺同門竟是失蹤案的真兇。
即便他的心已經向他訴諸最合理的答案,他依然不能信。
他喃喃出聲,為自己心中痛苦開解般道:「所以才叫我修閉目禪嗎,讓我不可見此處發生之罪......」
唐錦被氣笑了:「若是你佛叫你對發生在眼前的罪行視若無睹,那祂與魔何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