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十三章

第13章 第十三章

許是因為看到顧忱和江崇的表情,趙仲齊苦笑了一下:「沒錯,就是當今陛下,我當年是負責照看他身體的太醫。」

「那您現在怎麼在這兒?」江崇撓撓頭,「以您的醫術,當個太醫院的院判都是屈才,院使還差不多,難道是因為太醫院品級太低?也對,院使才正五品……」

「和官職大小沒關係。」趙仲齊嘆了口氣,「我是不能繼續在宮裡呆下去了。」

江崇:「為什麼?」

趙仲齊一時間沒有說話。他沉默著撥弄著面前的火堆,似乎在進行激烈的思想鬥爭,猶豫著到底要不要把這件事告訴他們。過了一會兒,他才開口道:「我犯了事。」

「犯事?什麼事?」江崇急得抓耳撓腮,「我說趙大夫,您有話一次性說完不好嗎?」

倒是顧忱敏銳地察覺到了什麼,他體貼地柔聲說道:「若是此事不好開口,您不說也罷。」

「沒什麼不好開口的。」趙仲齊的表情異常平靜,「……我……當年曾有人找到我,讓我給七殿下的葯湯里下毒。」

石破天驚。

一片寂靜,顧忱和江崇都驚得呆住了。雖說顧忱起先有所準備,覺得有可能是一件大事,才會讓趙仲齊這般難以啟齒,卻沒想到……竟是這麼大的一件事!

毒殺皇嗣,謀害皇子,這是多麼大的一個罪名!

而蕭廷深……奪嫡中的勝利者,踏著滿地屍骨上位的暴君,竟然是當年被毒害的對象!

顧忱一時間不知該說什麼好,心頭五味陳雜。他從認識蕭廷深開始,這個人便是冷漠的,倔強的,沉默寡言的。他簡直就像是一尊石頭做的雕像,一個鐵打的人,從未喊過疼,從未叫過苦,也從未流過淚。

蕭廷深也從來沒有和顧忱提起過自己的過去,因此顧忱也是時至今日才知曉,在蕭廷深還是一個幼年孩童的時候,就已經有人處心積慮想要他的命。在其他幼童嬉戲玩耍撒嬌的時候,他就不得不學著自保,努力地活下去。

……也難怪他會那樣冷酷。

像是有人在心尖上擰了一把,酸酸澀澀地疼。顧忱忍不住想,若換了自己……本該保護他的兄弟欺辱他,本該呵護他的母妃卻暴斃,本該愛護他的父皇忽視他,還隨時有人想要他的命,殺機四伏,險象環生,只怕他也很難再保有什麼溫情。

他不由自主遲疑著問:「……你就這麼同意了?」

「同意了。」

江崇忍不住問:「為什麼?」

「那人以我兄長的性命相要挾,我不得不同意。」趙仲齊低聲說,「可是……」

可是他下不去手。

他是大夫,醫術是用來治病救人的,怎麼能用來害人呢?更何況那時的蕭廷深才不過五六歲,還是個孩子,他怎麼能忍心下手去害一個孩子?

所以他想了個辦法,先同意了對方的要求,隨後把葯換成了另一種——不會傷害到身體,但吃下去會有強烈的副作用,導致服用者頭暈乏力,噁心嘔吐,癥狀就像是中毒了一樣。

隨後他逃了。

「離開宮裡的每一個日日夜夜,我都在想,」趙仲齊平靜地說道,「我這麼做到底是對還是錯?我放過了七殿下,可他繼承了皇位……他冷酷,殘忍,暴虐,無情,他殺了那麼多人,無論是先皇的子嗣還是外戚,殺得血流成河,牽連了無數無辜的人。」

「如果我當年下手殺了他,會不會朝局就不會是今天這個樣子?」趙仲齊勉強勾了一下唇角,笑比哭還難看,「可如果我真的動手了,我還有何顏面繼續行醫?我又有何顏面被稱為大夫?」

這些念頭每一天都在折磨著他,讓他不斷產生自我厭棄的情緒,最終心灰意冷,流放一樣把自己丟進了這片深山老林里,過著清苦如苦行僧一樣的生活,除了草藥和醫書,再沒有其它東西為伴。

「你還有兄長。」顧忱沉默了很久才最終開口,「他不會想看到你這樣自苦。」

「兄長?」趙仲齊瞥了他一眼,「我最對不起的人就是他。」

另外兩人都抬頭看他,趙仲齊苦笑了一聲:「當年我逃走後,下毒之事就東窗事發,先帝震怒,要株連我兄長。幸好顧延山顧將軍站出來力保,才救了我兄長一條性命。」

他深吸了口氣:「可是那些人沒有放過他,在一場戰役中,我兄長受了重傷,是顧將軍及時把他從敵人手中救下,才再次保住他一條命。然而他卻從此落下了病根,別說行走,連站著都很困難了。他不得不離開他心心念念的軍營,回到慎京,被安排在顧將軍府上。」

他停了停,一手捂住臉:「而這些,都是我造成的。」

顧忱想起臨行前趙伯庸的神情,終於忍不住說:「但他畢竟是你的兄長,你總不能就這麼躲著一輩子,總該去看看他。」

「他給我寫過很多次信,叫我回慎京,想見一面。」趙仲齊說,「可我……總覺得慚愧,無顏再去見他了。」

「你這麼一直躲著,只會更傷他的心。」顧忱撥弄了一下火堆,誠懇地說,「這次和我們回慎京,你還是去看看他吧,有些話終究要當面說。他是你的兄長,是血緣至親,無論你當年做過什麼,在他心裡,你只會是他的弟弟。」

他停了停:「他不會怪你。」

趙仲齊再次沉默。許久,他才輕輕點了點頭。

「謝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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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后我成了暴君的心尖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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