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三十七章
晉恪向前狂奔著。
那個院子里已經有了聲響,應該是開始找她了。
她要跑到樹林里,樹林里好藏人。
今晚的月色很好,不利於她藏身,但天上有些雲,時不時遮住月亮。
她瘋狂向樹林的方向奔跑。
但她又隱隱聽到了狼嚎聲。
似乎就在樹林里。
她一下都沒有遲疑。
就算被狼吃了,也不能被他們捉住!
她越過了小路,狼嚎聲越來越明顯。
晉恪清晰地認識到,沒救了。
但她死在了外面,終究算是逃出來了,不會折了枝雪的功德。
那就夠了。
她努力過。
只是實在做不到而已。
晉恪一直覺得人定勝天,天下都在她只掌中。但現在,一匹狼,幾個人,就能將她置於死地。
她明白了,自己只是個人罷了。
脫去那層長公主的衣裳,她就對很多事都無能為力。
她現在有兩條路,兩條都是死路。
她腳下沒停,義無反顧奔向前方。
忽然,側前方有了人的聲音。
晉恪的心提了起來,然後,她看到一個男子從草叢裡站起。
晉恪停下,他們四目相對。
那男子猶疑著開了口:「香月?」
晉恪提防地看著他。
看她沒反駁,那男子再次開了口:「我是你的表哥。」
晉恪的心猛然一松,沒時間說別的了。
她並不認識他,但現在沒得選。
晉恪沖那男子跑去:「有人在找我,要殺我,快跑!」
男子反應很靈敏,拍了拍身邊,把一頭正躺著睡覺的驢子叫醒。
他騎上了驢,沖晉恪伸出手。
晉恪縱身坐在他身後。
這頭驢子跑得竟然不算慢,表哥帶著她進了樹林子。
晉恪著急告訴他:「有狼……」
但這話剛出口,身側就有了清晰的狼嚎聲。
「別怕。」表哥沉聲說。
然後,他從褡褳里取出弓箭來,對左側放了一箭。
晉恪什麼都看不到,但聽到了箭過去的方向,有射中了什麼的聲音。
這一箭之後,附近的狼嚎便少了很多。
表哥放下了弓箭:「我來尋你這幾日,已經殺了很多,他們怕我。」
晉恪明白了,所以他才敢夜晚宿在野外。
他說來尋她,這下子,晉恪提起來的心忽然安頓了一些。
是有人在意她的。
月色明亮,她和剛認識的表哥,騎著驢在有狼的樹林里逃亡。
和做夢一樣。
晉恪抱著表哥的腰,慢慢安了心。
她想到了枝雪,有些想哭,又有些想笑。
她想和枝雪再說上幾句話,可她已經不在了。
晉恪吸了吸鼻子,只能和表哥說話。
「我差點死了。」她說:「有個姑娘把我救了。」
表哥認真趕路。
晉恪繼續說:「那姑娘人很好,但命很苦。她替我死了。」
表哥回了頭:「我們回去給她立碑。」
晉恪點了頭:「好。」
雖然是剛見面的人,但晉恪竟然放了心。
他說來尋她了,他說給枝雪立碑。
晉恪疲憊地把頭放在他的後背上。
他知道身後有追兵,專心趕路。
那驢子跑起來不比馬慢,他們穿過了樹林,又跑過一個緩坡,終於看到了一片村落。
「我們先回家,」表哥說:「你先在家裡藏幾日,然後我帶你去走鏢,我們躲開這裡。」
晉恪為自己謀命,謀了那麼久,有人把她接了過去,給她全都打算好了。
晉恪帶著鼻音「嗯」了一聲。
他們沒有從村裡過,而是繞了一下,從沒人的小路過去。
表哥的房子在村邊,這一路過去,沒有驚擾到誰家。
表哥在門口下了驢,開了門,晉恪還坐在驢上,他把驢牽了進去。
他的院子不大,只有一間正房,和兩間廂房,就像是之前和蔣年住過的房子一樣。
表哥把門鎖好,讓她進了正房:「你住這裡,我去住廂房,我給你換新被。」
晉恪坐在床邊,心裡一陣陣恍惚。
剛剛她還在搏命,現在就坐在了安全的地方。
「你先睡,」表哥抱了一床被子過來:「有話明日說。」
但晉恪看了看那床被子,又看了看自己身上。
她有些想哭:「我身上好臟啊。」
這是她艱難抵達的家,不用提心弔膽了。
表哥嘆了口氣:「你等著。」
然後,他去了廚房,給她燒了一大鍋水。
又用涼水兌好,給她抬了過來:「洗吧,洗了好好睡覺。」
表哥出去了,給她帶上門。
晉恪脫了外裳,想了想,她把荷包拿出來,先放在了床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