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三十八章
晉恪給姨母上了香。
她沒見過這個姨母,但是真的感激她,感激她臨死前都還把這個外甥女放在心上。
她磕頭上香時,杜攬就倚在門口等著。
表哥叫杜攬。
晉恪磕完頭,出來了。
杜攬對她很好,她也想對他好一些。
「我去洗碗。」
但杜攬攔住了她:「我去。」
他個子高,步子大,搶先進了廚房裡。
杜攬把碗筷收進鍋里,上面有些油,他又燒了水,用沸水煮一煮。
等水燒開得時候,他去拿了個小凳子,讓晉恪坐下。
「晒晒太陽吧。」
晉恪坐在院子里,看他忙東忙西。
日子一下子和緩起來,彷彿他們一直靜好,沒有過苦難,也沒有追兵。
他們兩個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話。
「我之前一直忙碌,沒心思準備東西。」
杜攬這是在為沒有裡衣的事情解釋了。
晉恪明白:「也怪我,其實都帶了,但是後來沒了。」
東西怎麼沒的,杜攬就不問了。
「你看還缺些什麼?我去城裡給你買。」
晉恪想了想:「我沒什麼要買的了。」
她惦記著枕頭下的頭髮:「但是得準備個靈牌,給救我的那個姑娘。」
杜攬沒意見:「我會做。你要是不挑剔,我就給恩人做一個。」
親手做的,自然比買的更顯心意。
這事,晉恪就勞煩他了。
下午時,杜攬出了門。
臨行前,他叮囑晉恪:「不要出門。若是有人來找,你就裝作家中無人。」
他也想到了最壞的情況:「若有人破門而入,你就藏在米缸里,米缸下有夾層,藏好了,把那一層架子放在頭頂就好。」
他考慮得非常周到。
但即使考慮得這麼周到,他也不放心。
晉恪一直在床上坐著,杜攬在的時候,這算是個家。他出了門,這就是一個陌生的地方。
她自己惶惶然胡思亂想,有些想去死,回到宮裡去,不再提心弔膽。
但枝雪拼了命送她出來。
杜攬等了那麼久才等到她。
她不忍心。
但也沒想多久,她就聽到門口有了聲響。
「杜攬,以後都在家裡住嗎?」
「四叔,就住這幾天,我就出去走鏢了。」
杜攬和門口經過的村裡人打了招呼,然後才進了門。
他出去一趟,終究不放心,緊趕慢趕回來了。
他背了個背簍,裡面放著柴,藏住了裡面的東西。
杜攬關好門,晉恪才敢從屋裡出來。
他從背簍里拿出來幾塊木頭。
「核桃木的,柳木的,還有桃木的,我都砍了,你看看選什麼。」
晉恪不懂,只能問他:「你看哪個好吧。」
杜攬想了想:「核桃木吧,不生蟲,結實又好看。」
然後,他們兩個在院子里忙起來。
杜攬拿著刀削,晉恪用家裡的紙筆寫靈牌上該有的字。
但晉恪想了想,並不知道該寫些什麼。
若是家中親戚,總還有個名頭,先考妣,或者先姐之類的。但枝雪並不是她的親人。
自這一次之後,晉恪仍然不信佛,但她信了輪迴。
若是沒有輪迴,枝雪就當真沒了去處。
所以,晉恪不敢亂寫,生怕擾了枝雪輪迴的路。
她只能問杜攬:「那姑娘沒有家人,牌位該怎麼寫?」
杜攬給自己父母都立過,但他也沒有這樣的經驗。
兩個年輕人考慮了很久,不敢去問村裡的老年人,生怕被人看出端倪來。
「寫恩人?」杜攬問她。
但晉恪覺得寫恩人太輕巧了,枝雪不只是她的恩人。
最後,他們自己想出來一個法子。
「先友好女枝雪之蓮位。」
枝雪之前總羨慕晉恪是好人家的好姑娘。
晉恪不想讓她有這個遺憾,她也是個好姑娘,只是命苦了一點罷了。
晉恪認認真真寫在了紙上,杜攬在牌上刻了字。
「這姑娘沒有姓嗎?」
晉恪搖了頭:「沒有,她是樓子里的。」
杜攬沒有看不起的意思,仍然低著頭認認真真刻字:「來世安好。」
晉恪坐在一邊,看他刻字,跟著念了一句:「來世安好。」
之後,他們把靈牌擺上,上了香。
枝雪兩個字在香火中氤氳,晉恪相信她已經離開了讓她痛苦的地方。
之後,他們兩個開始商量起了之後的事情。
待在京城附近一定是不安全的,必須要離開,離得越遠越好。
「我這幾日去趟鏢局,看看要出什麼鏢。」杜攬已經計劃好了:「我選個合適的地方,你跟我走。」
「然後我們在那裡住下,再不回來了。」
晉恪想了想,走遠點確實更安全。
「鏢局能同意嗎?」她有點擔心。
「沒問題,我和鏢局有些情誼在。這次我會和他們說好,我會留在那地方,然後開個分局,日後,兩地也好走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