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批註
涼入骨髓的風灌在心口裡,呼啦一吹,就能激起他無比的寒意與惶恐。魏知壑驚慌的意識到,他可能真的錯了。「去把她們都押回京來,要快!我親自審問。」
他的聲音狠絕,拂笠卻聽出了幾分色厲內荏的意味,就像是連他也在畏懼真相。拂笠轉念一想,又覺得自己聽錯了,殿下怎麼可能會有懼意,他彎腰道:「是。」
催著拂笠匆匆下去安排,魏知壑久久望著不遠處西院的門,不會的,他不會做錯,秦安不可能一心向著他。就算是他錯了,秦安也會原諒他的。心中不知道閃過了多少個矛盾的念頭,魏知壑木然轉身,一步步遠離這裡。
天氣越發轉涼,一場秋雨一場寒,眼下畏冷的人們都穿上了大氅。秦安縮在小院中,倒是依舊衣衫簡便。
自從那日魏知壑離去,已經又過去了近十天,也不知是什麼原因,他竟然再沒有出現過。小院中的用度倒是越發豪奢,不必說每頓十幾個樣式的飯菜,只每場雨後送來的被褥與暖爐,都能看出用心。
青荷坐在對面打珞子,曾經無數次做綉活來賺銀錢度日,如今卻也成了興趣聊度歲月。秦安翻過一頁書,雙目卻有些失神。
午夜夢回間,驚醒時微微睜眼,她似乎都能感覺到有個身影在屏風后躲著。而晚間睡熱被她踢到一邊的被子,彼時也好好蓋在她的身上。
數日以來不見他,彼此不再針鋒相對,秦安卻越發迷茫不解。他這幾日的舉止行為,到底是出自何意?
「小姐,發什麼呆呢?」青荷一抬頭就看到了她這樣子,不免笑著問道。
「沒什麼。」搖搖頭,秦安收回思緒,總不可能是他在意她。厭她的背叛,又想要留著她的性命慢慢折磨才最有可能。
再次低頭,秦安細細讀詩,卻遇到了一處不懂的地方。抿唇一笑,她期待的看向一旁的空白處,果不其然用簪花小楷將典故全標了出來,簡潔又清晰。這些新給她送書的丫鬟倒真是細心,也不知是誰做的批註。
微微想了想,秦安提筆蘸墨,原本要在簪花小楷的旁邊加上幾句,卻又唯恐自己字丑污了這本書。拿過另一張空白的紙,秦安埋頭寫下幾句,才將那張紙夾進了書中。
待看完了後幾頁,青荷也打好了一個珞子,秦安這才想起來追問,「那日太醫給你看過之後,可覺得好些了?」
「小姐放心吧,我早不咳嗽了,就是最近偶爾會覺得有些頭暈,可能是沒睡好。」青荷笑著寬慰,想了想,又小心翼翼的說,「婢子都沒想過,有朝一日能讓太醫給我看病,這都多虧了殿下。」
面容瞬間冷了下去,秦安合上書本,垂眸不語。
青荷無奈的嘆氣,站起來牽住秦安的手,「小姐,婢子知道你委屈。可如今這樣……殿下絕對不可能放我們離開,何不服個軟,日子定然能好過起來。」
「你不是一向不喜歡他嗎,現在還為他說話。」收回手,秦安聲音淡淡,顯然並不同意。
心疼的看著她沒有生氣的樣子,青荷搖頭,「婢子討厭他或向著他,都是想要小姐過的好些。這幾日我也看明白了,胳膊擰不過大腿啊。」
默默牽唇,秦安敷衍的沖她點點頭。青荷明白多勸無用,也怕給她添堵,轉而說些有趣的事情逗樂。
直到送午飯的時候,秦安沒在意今日又是些什麼吃食,只將今日看的書交給那個領頭的丫鬟,「替我謝過仔細標註的人,只是這裡我尚有不明白的地方,可否請你轉達?」
「奴婢遵命。」那丫鬟卻誠惶誠恐的接過來,屈膝說道。布菜的人也已準備好回到她身旁,丫鬟又恭敬的行了禮,才帶著眾人離開。
拿著書本,丫鬟卻直接朝著魏知壑的書房而去,在門口輕輕敲門道:「殿下,紅伊請見。」
魏知壑正在與馮沅說著事情,聽到這句輕聲的求見時,卻瞬間抬眼,「進來。」等不及她站定行禮,魏知壑就道:「可是她出什麼事了?」
言語中自己都沒注意到的焦急,惹得馮沅都差點笑出來。
紅伊也淺笑著將手中的書遞過來,「小姐只是說,這其中仍有她不懂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