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閑言
崇慧二十三年年末,皇帝病重,皇三子魏知壑重立太子,入主東宮。京城中無人敢議論不久前發生的宮變,茶餘飯後在談的,一是翊王殿下病重,二是丞相府的秦茹。
秦安身披毛領大氅,站在亭中,望著遠處的雪出神。今日是京城中的第一場雪,稀稀拉拉的,遠沒有西北的雪花來的恣意。
「小姐。」
手中被塞進一個手爐,秦安轉身,就見紅伊正沖自己輕笑。她那日昏迷之中,就被魏知壑帶到了東宮,住進了其中的雲朝殿,身邊服侍的人也成了紅伊。低頭算了算,秦安問,「自我醒來,也過去四日了吧?」
「是。」紅伊遠比青荷要謹慎穩重許多,恭敬的低著頭猜測道,「殿下如今政務繁忙,若是小姐想見,奴婢去請。」
除了她剛醒那日,見到魏知壑滿眼血絲的守在床邊,自那之後就再沒見過他。秦安低頭,直白道:「我不想見他。我只是要問,青荷呢?」
明白她或多或少的會怨怪自己那些日子看著她,紅伊越發小心的說:「青荷姑娘病重,一直在太醫處靜養,如若病情減輕,自然會來侍奉小姐。」
想起她那日奄奄一息的模樣,秦安也不再追問,只勉強放下心來。沒了賞雪的興緻,她抱著手爐漫步回去。
雪日靜默,她腳步又輕,自然沒有多少聲響。沿著小路走,她緩步慢行,卻不料撞見了兩個說閑話的宮女。
「你說雲朝殿的那位,到底重不重要啊?」
「這可不好說,她的吃穿用度,那一樣不是最好的。可偏偏什麼名分都沒有,殿下又不見她,我好幾次見殿下都到她殿門口了,卻還是轉身離開。」
一邊剪著早開的梅花,兩個宮女一邊絮語。
紅伊皺著眉,正要上前呵斥,卻被秦安先一步按下。轉頭冷冷看了她一眼,秦安鬆手,神色淡淡的聽著。
將一枝梅花插入瓶中,小宮女湊近另一人,低聲道:「要我猜啊,殿下頂多是感念她在困頓之日服侍的情分。若是真喜歡的,應當還是丞相嫡女,不然怎麼清算了所有的翊王黨,唯有秦丞相還好好的。」
「你說的有理,我還聽說,殿下剛做郡王的時候,撞見秦茹小姐和翊王同游,為了她和翊王大打出手呢。」此處的梅花折的差不多了,小宮女抱著花瓶遠去,「快走吧,今日宮中設宴,說不定我們還能湊個熱鬧看。」
待她們一走,紅伊就急忙解釋,「宮女什麼都不懂,小姐莫要往心裡去。」
「無妨。」回她一句,秦安攏著衣袖,繼續朝寢殿走去,「今日要設宴?」
見她神色無異,紅伊放下心來,「是。年關將至,殿下又重回東宮,便在今日宴請群臣。」
「這樣啊。」秦安若有若無的應下,隨口閑聊般將這件事拋諸腦後。回到暖和的殿中烤了一會,便生出些許困意,躺在軟卧上小憩。
半夢半醒的時候,感覺似乎有人給她蓋上了衣服,秦安猛地睜眼,怔怔看清眼前的人。「殿下?」
神態有些不自然的坐直,魏知壑輕咳一聲,「這幾日,你身子好些了?」
「嗯。」取下身上壓著的衣服,秦安也坐起來。香爐之中青煙裊裊,暈開一層薄薄的朦朧。
每到這種時候,魏知壑都覺得自己將要握不住她,他微蹙著眉道:「今日你遇見的那兩個宮女,說得並不是真的,我已經將她們處理了。」
秦安此刻才抬眼看著他,漸起怒容,「處理?你怎麼處理的,她們不過是說幾句閑言,就能因此喪命?」
「我沒有說殺了她們!」魏知壑咬牙,忍著氣對上她的眼睛,「只是將她們趕走了。秦安,你不在乎她們說的話嗎?」
十分可笑的搖了搖頭,秦安算是放下心來,轉頭不再看他。察覺到他的目光依舊壓著她的面上,秦安不耐的轉動脖子,轉而問道:「你今日要設宴?」
「是,你想要來嗎?」魏知壑點頭,手指卻習慣性的輕點,似乎有些緊張她的回答。
只是想想那推杯換盞的樣子都覺得無聊,秦安搖頭,「不必。」
手指瞬時分開,魏知壑牽住她的手,把玩她的掌心,「這種宴會也是無趣,你好好歇著。明日晚上,我帶你去賞景。」
也不知晚上有什麼好賞的景,只是現在秦安也懶得與他計較這些,任由他又說了幾句。
見她沒有期待的神色,魏知壑的興緻也少了一半,轉頭看向窗外,他又道:「時辰差不多了,我得先走了。明日晚上,我來接你。」
「好。」想著青荷畢竟還要靠他,秦安敷衍的點點頭。
總算是得到了回應,魏知壑眉頭放鬆,不自覺的就彎腰在她額頭輕輕一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