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冷漠

第76章 冷漠

陸鶴川昏昏沉沉了一整日,直到下午才好些,可是光看摺子也悶得很,索性擱置在養心殿,只帶了幾個心腹去御花園散心。

剛剛走進御花園沒幾步路,就看見好幾個花匠和小宮女忙碌地進進出出,沾滿塵土的手抬著滿滿一籮筐樹枝和殘葉。

陸鶴川本是沒在意,可是隨意一瞥,卻發現那些都是玉蘭樹的葉子,霎時間劍眉緊鎖,丹鳳眼中閃過駭人的陰沉。

「大膽!御花園的花草樹木豈能亂動?」安公公會意后率先站出來,攔著一個花匠道:

「你們這是做什麼呢?平日里修剪也不能裁掉這麼多枝葉呀!」

「皇上,奴才們並不是修剪,是......」那花匠哆哆嗦嗦地開了口,但是話到嘴邊又不敢說出來,生怕陸鶴川一怒之下殺了他滅口。

「有話就說,難不成要皇上親自問你嗎?」安公公威逼道。

花匠心情沉重地跪在陸鶴川的面前,一邊抹眼淚一邊道:

「皇上饒命啊,奴才自然是知道不能動玉蘭樹的,可是瑩妃娘娘說,若是奴才不按照她的吩咐砍掉玉蘭樹,她就要送奴才去慎刑司......」

「砍掉?」陸鶴川遲疑又詫異地反問著,臉色一如聲音般清冷和沉重,帶著些不可置信的茫然。

阿煙這是逼著他們砍掉玉蘭樹嗎?她......真的捨得?

這可是他親手種下的啊,亦是她最喜歡的地方。

曾經玉蘭花盛放的時候,阿煙每日都要拉著他坐在花海之下,任由清風吹落花瓣,落在身上也不拂去,不出一個時辰,二人肩頭和墨發間皆是雪白一片,恰似相伴共白頭。

那時他喜歡隨手翻著書卷,阿煙就靜靜地躺在他的腿上,撲閃著小扇般的羽睫凝視著他,每每低下頭時都會相視一笑。

阿煙曾在他的懷裡說,若是將來有了女兒,就在玉蘭樹下埋一壇女兒紅,等到出嫁的時候再挖出來,挑一個清風朗月的日子,共飲一杯送她出閣。

若是個兒子,那就將美酒送給新婦,喝了就一家人和和美美,幸福一生。

縱使他錯過了一次埋下美酒的機會,可是餘生數十載,他以為還有彌補的機會。

況且玉蘭樹載著所有的過往,那是彼此生命中最好的時光,阿煙真的一點也不在乎了嗎?

陸鶴川並未說服自己,冷寂的面容上儘是懷疑。

「娘娘確實是這麼說的,皇上若是不信可以去看看。」花匠連頭都不敢抬起來,唯唯諾諾道。

陸鶴川再也無暇顧及其他,向來沉穩的步伐難得慌張起來,三步並作兩步衝到玉蘭樹前,卻只見到光禿禿一棵樹榦,所有的枝丫都已經砍伐乾淨。

裸露出的淺褐色年輪彷彿傷口,狠狠扎在他的心上,滾燙的鮮血肆意流淌。

「都給朕停下!」陸鶴川的聲音發顫,眸光卻愈發狠厲,帶著壓抑到極致的苦痛,指著手拿斧頭的奴才道:

「誰若是再敢動一下,朕立刻賜死。」

眾人皆是嚇得厲害,連忙丟下手上的東西長跪不起,一時間驚懼萬分,只能連連求饒。

空氣彷彿凝固般寂靜,所有人悄悄打量著陸鶴川冷到冰點的面容,連氣也不敢喘一口,只能在心裡祈求上天保佑,皇上不要遷怒於他們。

可是在陸鶴川的心裡並沒有怒意,只有無盡的悲涼。

彷彿阿煙砍掉的不是玉蘭樹,而是他們最美最好的回憶,心裡都在滴血。

陸鶴川久久佇立在玉蘭樹前,很久都沒有發話,如同在無聲悼念著。

「怎麼不繼續了?難不成是沒聽懂本宮的意思嗎?」蘇南嫣邁著和緩閑適的步子從樹叢後走來,裝作剛剛發現陸鶴川,草草行了一禮,疏離道:

「皇上日理萬機,臣妾的這點小事,不勞您費心了。」

「阿煙,你連這點念想也不願意留給朕嗎?」陸鶴川攥緊了掌心,泛白的指尖幾乎扎進肉里,卻像是絲毫感覺不到痛一般,「朕.......就這般讓你厭惡嗎?」

「皇上言重了,臣妾身居後宮,怎會厭惡皇上呢?」蘇南嫣的面容如同一潭死水,平靜得沒有任何波瀾,亦是看不出任何情緒,「只是臣妾覺得這玉蘭樹礙眼,還不如砍了當柴火。」

說著,她略微挑了挑眉,嘴角勾起一抹自得的笑意,放緩了聲音道:

「聽說見識過悲歡離合的樹是有靈性的,皇上覺得這玉蘭樹燒火,會不會比普通柴火旺上許多呢?」

陸鶴川抿著薄唇,芝蘭玉樹般站在蘇南嫣面前,可頭卻微微低著,偏執的抗爭中帶著卑微請求,空蕩蕩地衣袖在清風的吹拂下晃蕩著,顯得身軀愈發單薄。

可是他越是如此,蘇南嫣心間就越是煩躁,原本的一點玩味也徹底磨光了,不耐煩地瞪了一點伐木工道:

「還愣著做什麼?快點砍了啊!」

伐木工為難地看看二人,斧頭舉在半空中欲哭無淚,這兩位祖宗都不能得罪啊!

「阿煙,你要怎樣才願意留下玉蘭樹呢?」陸鶴川驀然間抬起頭,眸中的瘋狂之色如同遇到了寒霜,一點一點冷靜下來,凈澈地望著蘇南嫣,只求一個答案而已。

只要能夠留下這樣的念想,他做什麼都是願意的。

「皇上既然這麼說了,臣妾也就不遮遮掩掩了。」蘇南嫣輕咳一聲,不卑不亢地倚在樹榦上,道:

「禁衛實在是擾得臣妾不得安寧,只要皇上願意撤走,臣妾今日可以罷休。」

「朕只是想保護你。」陸鶴川幽深的目光落在蘇南嫣的身上,沉沉地嘆了一口氣。

「是嗎?臣妾只是區區後宮婦人,值得這麼大動干戈嗎?」蘇南嫣半分也不信陸鶴川的話,冷笑著諷刺道:

「不知皇上究竟是想保護臣妾,還是像從前那樣囚禁臣妾呢?」

陸鶴川的劍眉皺得越來越緊,眸中翻湧著複雜的思緒,可是張了口又不知從何說起。

他這幾日宮裡宮外對阿煙有諸多不滿,不乏想要殺人滅口的張狂之語,並且越來越猖狂,都傳到了他的耳朵里。

若是他自己自然是不怕的,可他已經失去一次阿煙了,哪怕只是傳言,也容不下半點差錯,所以才選擇了這樣強硬的方式。

陸鶴川糾結了許久,終究還是沒有將背後的複雜說出舊時光整理,歡迎加入我們,歷史小說上萬部免費看。來,生怕阿煙聽了這些不切實際的傳言會難以安寢,妥協道:

「是朕太過了,朕撤走便是。」

安公公聽了險些出聲阻攔,幸好一貫以來的剋制讓他及時捂住了嘴。

只是他都替皇上委屈,一片好好的心意怎麼就這樣被瑩妃娘娘誤會呢?若是真出了什麼事,就再也來不及了啊!

「臣妾多謝皇上。」蘇南嫣的眉眼間這才有了些許輕鬆,也沒有再為難那些御花園的奴才,行了禮就立即告退了。

「皇上呀,您為何不直接告訴娘娘呢?」安公公一看見蘇南嫣走遠后就著急道。

「都是無憑無據的傳言,朕若是這麼說了,阿煙必然覺得朕在說謊。」陸鶴川無奈地嘆息一聲,道:

「她信了更是不好,日日擔驚受怕,絕非朕的本意。」

他只想讓阿煙舒心地活著,其他的所有危險,他為她擋下。

既然阿煙不想讓禁衛來守著,那就讓他親自守著吧。

陸鶴川的目光愈加堅定了。

*

慈寧宮內,太後端坐在堂上,手中佛珠轉的極快,似是遇上了什麼麻煩事兒,陸鶴風在一旁陪著,手中的茶明明涼了很久,可還是覺得不能入口。

「沒想到皇兄竟然把禁衛調回去了,這下就全亂套了。」陸鶴川焦躁地起身踱步,念念有詞道:

「兒臣這些日子好不容易散播了些關於瑩妃的謠言,就等著皇兄調走一半的禁衛,這樣咱們的人就有可趁之機,到時候一擊即中,就算華佗在世也無回天之力了。」

「人算不如天算,誰讓他那麼慣著玉煙?」太后臉上的皺紋又深了幾分,聲音微微沙啞道:

「現在倒好,禁衛都回到他身邊了,你的人加起來還沒他們的一半厲害,冒然行動沒有半分勝算。」

雖然陸鶴風不願承認自己不如陸鶴川,可還是壓著性子沉悶地應了一聲,腳下的步子越來越錯亂了。

「殿下、太後娘娘,臣妾倒是覺得事情更容易了。」宋清予慢悠悠地從屏風後面轉出,鎏金團扇半遮著面容,眉眼含笑道:

「皇上雖然撤走了禁衛,但心裡不可能真的放心蘇妹妹的安危。為了兩全,定要去時常看望蘇妹妹的。」

「那又如何?皇上的禁衛還是在呀,不照樣無法下手嗎?」陸鶴風道。

「非也,殿下細想,蘇妹妹已經那麼反感禁衛了,皇上必然就不會帶去添堵。」宋清予搖了搖團扇,扇起一陣清涼的風,笑道:

「若殿下刺殺的是玉煙,您覺得皇上會如何呢?」

「呵,按照本王這位皇兄的性子,哪怕是不要命,也會去救她的......」陸鶴風原本只是順著宋清予的話說,可是說著說著就收起了隨意地神色,雙眸放出豁然開朗的光彩。

宋清予低頭淺笑,垂落的鬢髮遮掩了秀氣的面容,道:

「現在殿下應當知道怎麼做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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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憶后又為暴君心尖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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