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在意
雲落面上難看,提聲道:「好端端你哭什麼?」
就算是郎君納妾,夫人沒說什麼,她一個丫鬟,哭成這樣,叫旁人怎麼想。
蘇兒絞著手上的帕子:「郎君說那女子是城南張老爺的面子,不能駁了去,還讓人將那偏院收拾出來。」
蘇兒本來以為,她再熬些日子,定能住進那偏院,誰曾想竟半路殺出個程咬金,還是從哪種地方出來的女子,那手段,加之那妖嬈的身段,她沒有半分勝算,如何能爭得過。
阿照有片刻怔愣,回過神后,「那他可還有囑咐別的嗎?」
話音剛甫落,一面化盈盈楚妝的女子,扭著細腰,邁步入了院子。
「夫人是住這個院子吧。」外頭傳來女子細嗲的嗓音。
雲落聽見腳步聲,一臉警惕之色。
現下已是冬日,那女子身上的衣裳卻薄如蟬翼,盡顯輕浮之色。
等阿照抬眼時,那女子已跨步進了屋子,「聽說夫人病得下不得床,我便特地來拜見夫人。」
阿照冷麵瞧她,過了幾息,才堪堪露出一個笑:「我身子確實不便,也招待不了你,郎君既留下你,我自是沒話說,你隨人下去安歇罷。」
雲落立刻上前一步,伸出手掌做了請的姿勢:「我家夫人要休息了,姨娘請。」
那女子上下打量著榻上的人,登時面露尷尬,眼前這位夫人肌白賽雪,雙頰胭紅。
她著實沒想到,這陸郎君的夫人這般的好姿色,怪不那日,無論她這媚眼如何拋,那陸靖都跟瞎了似的,全然看不見。
好姿色又如何,這夫人一瞧,便是良家女,定做不來討郎君歡心的事,她自小在風月里行走,男人嘛,大多都不喜那不識床第功夫的木頭美人的,論手段怎是她的對手。
她定了定神,慢悠悠道:「那怎麼能行,我還未給夫人敬茶呢?夫人還不知,我先前是花樓里唱小曲的,早前張老爺請陸郎君到畫舫談生意,便邀了我在旁相伴,許是瞧我得陸郎君意,張員外才特地將我送來。」
話里話外皆得意傲然,阿照攥著書冊的手發緊,嘴上翕動,卻愣是說不出一句話來。
雲落氣極,拔高聲音:「我家夫人要休息,姨娘還聽不明白嗎?」
還沒等她再開口,雲落上手扯著她的手臂,將人帶了出去。
那女子被硬拉出門,面色極其難看,站在外頭朝裡面喊:「沒成想,這夫人竟是個小里小氣的,我不叨擾就是了。」話罷,她理了理身上的衣裳,這才離開。
屋內的小姑娘緊咬下唇,胸口一陣沉悶。
———
薛嬤嬤知陸靖收了個鶯鶯燕燕,氣道:「公子從前在侯府中吃過的虧還不夠嗎?若是旁的良家妾也就罷了,這風月場里出來的人,渾身上下的心眼堪比池塘中的蓮藕還要密。」
陸靖漫不經心道:「嬤嬤不必多想,逢場作戲罷了。」
薛嬤嬤氣短,仍想說些什麼,外頭丫鬟來回話:「趙姨娘方才去了夫人院子,現下已經安置在偏院了。」
薛嬤嬤一聽,越發氣惱:「你瞧瞧,那女子就不是個安分的主,這世上哪有婦人是不拈酸的,你快些去哄哄那丫頭,她病還未好,公子行行好,就消停些,少折騰她。」
陸靖揚起眉梢,想起先頭小姑娘的話,定是自己近來對她太好了,還著留後路,也不想想,離了這府中,她還能去哪?
不給她上點眼色,她是越發不知天高地厚,竟生出了想離開的念頭。
薛嬤嬤見他不動,又念叨了兩句,陸靖咳了兩聲,放下手中狼毫,這才出了書房,往小姑娘的院子去。
屋內已燃燈,阿照白日睡多了,這會睡不著,又在綉些花樣,一旁的雲落陪著她說話。
陸靖推門而入,見主僕兩人坐在一方塌幾有說有笑。
雲落見他進來,忙起身出去。陸靖走近,徑自坐到她身旁。
阿照伸手倒了杯茶遞過去,斟酌再三后道:「人我白日里見過了。」
陸靖好整以暇看著她:「你若不喜,我明日便送……」
送走兩字還未出口,便聽見小姑娘淡淡道:「郎君既納了她,便是這府裡頭的姨娘,身邊怎麼說也該多個丫頭伺候,我先讓蘇兒過去幫忙,過兩日還得讓牙婆來一趟,府里再多添兩個人。」
陸靖頓時語噎,腦海里不禁想起薛嬤嬤的話,面色驟然沉了下去。
他納別人,她心裡就半分芥蒂都沒有,還滿心歡喜地要給張羅婢女,就這麼大度,還是全然沒將他放在心中,半分也不在乎。
他哼笑一聲:「你說得是,倒是我沒考慮好了。」
阿照又低聲道:「偏院空了許久,姨娘剛入府,或多或少得再添置些物件。」
她說的這些話,陸靖一個字也不想聽,沒等她說完,男人倏忽站起身,面帶寒意:「我有事先走了。」
小姑娘看著高大的身影出了屋,喉間略帶幾分苦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