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逼問

第五十章 逼問

雖心中早已猜出他的用意,但她仍裝糊塗,問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她非要逼他捅破這層窗戶紙不可。

陸靖目似點漆,沉斂道:「只要她想做的,她願意的,我來替她。」

蘇羨眸中一利,提聲道:「情愛虛無縹緲,你覺得我會信你,宓兒會信你。」

男人不過都一樣,喜愛時說得天花亂墜,一旦厭棄,哪還會記著昔日里的那點情分。

他凝眸,帶著篤定:「不必信我,該做的,一樣都不會少。」

蘇羨微微一頓,沉默良久,陸靖寥寥幾句話便將整個局勢扭轉,讓她不由動容,當真是好手腕。

她深呼一口氣,試圖撿回氣勢:「陸大人不覺得眼下說這話,早了些嗎?」

她挑眉,眼含嘲弄,似在說道:你能從戰場上活著回來再說吧。

聽到這話,陸靖微緩了緩神,她在這裡,他如何能不回來。

他驀地起身,拱手拜了一個禮,聲音沉穩有力:「山高水遠,我只求公主,替我照看好她,護她周全。」

這話蘇羨聽著就有些不樂意了,她恨不得將白眼翻上天際,沒好氣道:「用得著你交代,我自己的妹妹,我怎能不好好照顧。」

陸靖頷首,極其鄭重地道了一聲謝。

蘇羨閉了閉眼,溫言道:「天色不早了,陸將軍請回吧,陸將軍今日所言,希望來日能做得到才好。」

陸靖行過禮,邁步朝外而去。

蘇羨看見男人挺拔如冷松的背脊,不禁揉了揉緊擰的眉心,陸靖這般城府的人,究竟值不值當信一回。

陸靖從公主府中走出來時,掌心攥起,眸中閃過几絲慌張,他方才所言雖出自肺腑,可說到底,總歸是藏了私心。

孟勤見他出來,連忙上前問道:「郎君,天都暗了,還有其他事要辦嗎?」

他緩了一口氣,低道:「回府吧。」出征在即,有許多事,都得早做打算。

鍾楚譽得知消息,匆匆淌過月色,踩碎遍地銀華,踏進了陸府。

書房內,鍾楚譽面色緊張:「這馬上便要出發了,你究竟有幾成的把握。」

陸靖垂眼看著手中的邸報,眉心逐漸蹙起,兩軍力量懸殊,喀族人能征善戰,草原地形利敵不利己,若誘敵深入,引到蕪山,方有勝的可能。

見他緘默,鍾楚譽愈發急切,「你倒是說句話,此事可不能兒戲。」

陸靖搖了搖頭,話到嘴邊,又道:「你容我再想想。」

鍾楚譽噤了會聲,不禁嘆道:「陸明昶,你如今行事,實在是太過衝動了。」

他放下手中的邸報,苦笑了一聲,事出從急,可做了便做了,他不後悔,亦不會回頭。

他思忖了良久,驟然抬眼道:「我不在的時日,你幫我多看著點。」

鍾楚譽自是明白他指的是什麼,他的商隊與公主府也是有些往來的,打探消息,稍作留意,他也能做得到。

他點點頭,沉吟道:「知道了,我替你看著就是,你可千萬留著這條命,別指望我會替你看著一輩子。」

他笑了笑,拍了拍鍾楚譽的肩,沉沉地溢出兩個字:「多謝。」

待陸靖從書房出來,已至定昏,他眉心輕躍,胸口沉沉悶悶。

他躺於榻上,一闔眼,再次陷入那些雜序無章的夢中,浮浮沉沉間,宛如溺水求生的人一般,伸手觸不到邊。

(前世)

魏元三年,喀族老可汗溘然病逝,五王子布揚泰繼承可汗位。

喀族佔據邊防要塞,以過道之名,向大魏索要五十座城池,魏元帝沉迷女色,無心朝政,數次割城賠款求和,而布揚泰狼子野心,始終不願屈於臣下,賠款不到數月,竟撕毀盟約,侵擾邊境。

草原營帳內,小姑娘氣若遊絲躺在榻上,燈半昏時,她似聽見熱鬧的歌舞聲。

微風捲起帳簾,外頭草汀篝火,眾人輕歌曼舞,熱鬧無比,而不遠處的營帳內彷彿與這場篝火盛宴完全割裂開來,處於天地的另一端。

帳內一盞微弱的燭火輕輕晃動,夏詩掩唇,發出低低啜泣聲。

阿照緩緩睜開了眸:「夏詩,外頭在慶祝什麼?」

夏詩跪在她床前,抹了抹眼角的淚,局促道:「什麼都沒有,公主今日睡得少,再睡一會吧。」

她毫無血色的唇輕輕蠕動,虛弱道:「我如今還有什麼聽不得的,夏詩,竟連你也要騙我嗎?」

夏詩猛地搖頭,哽咽著聲,如實道出:「可汗今日出兵,攻佔至大魏境內的守城,大魏無兵爭援,守將更是棄城而逃,外頭便是在慶祝此戰大獲全勝。」

阿照仰頭望著帳頂,靜默良久,驟然泣聲:「父皇,大魏山河飄搖,是雲陽……是雲陽對不住您。」

她喊罷,劇烈地咳嗽起來,渾身更是止不住地發抖。

夏詩驚慌,握住她的雙手,急道:「公主,你等著,我這就去請郎中,您撐著,千萬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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郎惹金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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