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遭襲
既高柳音這般諄諄不休,阿照也只得點點頭,打消出去接的念頭。
京中看似平穩,實則局勢動蕩,她與蘇羨商議后,覺著眼下最要緊的,便是在朝中安插自己人,故書信一封,將遠在西北邊地的舅父崔尚英請回京中坐鎮。
阿照快速拾掇一番后,屋外便來人稟告,崔大人已到公主府,正在前廳等候。
阿照連忙起身,去了正廳。
崔尚英正與蘇羨閑話,阿照邁步過了門檻,正欲行禮,崔尚英連忙扶了扶她的手臂:「公主乃千金之軀,萬萬不可。」
到底是混跡過官場多年,崔尚英不驕不躁,時刻牢記君臣之禮。
阿照心中明了,這才抬起頭來,崔尚英身形魁梧,雖年逾四十,可瞧上去仍是精神奕奕,許是西北烈日暴晒的緣故,面容有幾分黝黑,卻更顯五官硬朗。
說起來,她與這位舅父已有數十年未見,當年母后誕下她后便撒手人寰,崔家也因受父皇猜忌,自請舉家西遷。
阿照坐下后笑道:「舅父一路辛苦了,怎的不先回府稍作歇息再來。」
崔尚英吁嘆了一聲,雖蘇羨在信中已將京中情形告知,可他仍未想過當今聖上竟昏聵至此,「我一入京便聽說,陛下接連半月未上早朝的荒唐行經。」
蘇羨聞言,也跟著一喟嘆:「聽聞是皇上新納了位甄美人,喜歡得不得了,恨不能日日帶在身邊,我與宓兒入宮勸了好幾次,都遭到了駁斥。」
這位甄美人便是皇后徵召入宮的美人之一。
崔尚英放下手中的茶盞,哼聲道:「實在荒唐。」
他說罷,心思活絡道:「陛下遲遲不立皇長子,儲君之位空懸著,旁人難免會覬覦此位。」
阿照抿了抿唇,隱晦道:「我也是這般想的,父皇在世時,便時常稱讚皇長子人品貴重,可眼下陛下無心朝政,竟讓五皇子監國。」
蘇羨搖頭道:「五皇子監國無異於皇后監國,沈家的手真是越伸越長了。」
幾人正談論著,杜玄得了消息,一路連奔帶跑越過曲廊,連禮都忘了,跨進廳內道:「主子,不好了,宮中出事了。」
屋內三人面色一凜,杜玄緩了一口氣,速道:「宮中的密人來報,說皇長子今日到皇上殿中請安,不知怎的竟撞見了正在更衣,未著寸縷的甄美人,皇長子還未來得及退下,陛下竟闖入殿中。」
「那甄美人張口便道,皇長子欲輕薄她,陛下大怒,在弘安殿中提劍,險些要砍了皇長子,幸好孫大人今日入宮覲見,以身攔著陛下,否則只怕後果不堪設想。」
「什麼!」蘇羨驚詫,赫然從椅子上站起來。
阿照攥著裙擺的指節發白,「怎麼會如此,徹兒做事一貫是謹慎的,此事定是有人存心陷害。」
蘇羨著急道:「快備馬,我要入宮。」
阿照心中發怵,攏眉道:「我隨阿姐一同去。」
蘇羨搖頭道:「此事不是越多人越好的,你先在公主府中等消息。」
轉眼入了宮內,蘇羨腳步匆急,正往弘安殿趕去。
甄美人由宮娥扶著走出了殿中,與蘇羨擦肩而過。
蘇羨眸光輕掃,斜睃了她一眼,夏日衣衫輕薄,這甄美人著蟬翼薄衫,面帶盈盈楚妝,正提著綉帕拭淚,小聲啜泣,絲毫無暇顧及眼前來人,連禮都未行,徑直大步而去。
竹秋皺眉,小聲道:「這美人竟如此不識禮。」
蘇羨嘴角揚起一抹冷笑,面上的慍色絲毫不掩:「她既要做戲,自然要做全套。」
她斂目,繼而問道:「太后那邊,派人去請了嗎?」
竹秋點了點首,「今日出了這樣大的事,可太后昨日又正巧去了行宮,眼下正在路上,饒是派人去了,恐也請不來人了。」
蘇羨閉了閉眸,雙拳緊擰。
大殿之上,蘇徹僵立著身子,跪在地上,額角青筋突現。
孫致叩首,怛然失色道:「陛下,皇長子素來溫恭謙和,短短不會行此等荒唐行徑,此事疑點重重,定需查明后再下定論。」
魏元帝面色鐵青,一腳踢向蘇徹的胸口,怒極:「我看他是不知天高地厚,色膽包天。」
蘇羨緩步而入,腳下還未站定,便聽見魏元帝嗤地冷笑:「這才一會的功夫,竟連求情的人都找好了,這龍椅合該你來坐才是。」尾音重重挑起,聲音匿著叫人難以忽視的陰鷙。
他不喜江氏,更不喜歡這個兒子,當年若不是為了入住東宮,他何須娶江氏,一個整日藥罐不離身的病秧子,就連在床第間一晌貪歡時,也跟木訥得如同木頭一般,毫不知趣。
昔日先帝在世對蘇徹百般看重,就連繼位遺詔,也以蘇徹為先,他幾欲恨得咬牙切齒。
蘇羨沉著嗓音,出聲道:「皇兄息怒,此事要查不難,將守在殿外的幾個宮人送進刑司,嚴刑拷打,真相定會水落石出。」
魏元帝橫眉,怒氣填胸:「他覬覦朕的后妃,乃朕親眼所見,何須查,照朕來看,他這皇長子也別做,索性移出皇家玉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