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多事之秋
蘇羨得知此消息后,魂不守舍地回了公主府,剛入府,裴正便差人遞了拜帖。
杜玄稟道:「裴家的馬車就在外頭,公主允嗎?」
蘇羨一目三行看著帖子,裡頭言語寥寥,大約是在提知雲陽長公主素來身子荏弱,故請來漠安名醫,為公主號脈診看。
公主府與裴家往來並無交情,這般無事殷勤,未免惹人多慮,裴正便索性在帖子中提了一嘴。
蘇羨餘光瞟到最後一行字,眸中濃惑之色迭出,闔上帖子道:「什麼叫受人之託,必得忠人之事?」
杜玄略思了一下,躬身答:「屬下聽聞裴大人與陸大人是同屆武進士,平日里素有往來。」
她面露明了之色,半笑不笑,陸靖這人雖不在京中,還曉得在宓兒面前熟睹一下存在,此等彎繞心思,可見一斑。
她挑眉,又問:「這帖子上提到的名醫可是真的?」
杜玄回道:「確有其人,屬下聽說在漠安名號極響。」
蘇羨凝神道:「那便請去給宓兒把脈吧。」
上回中毒一事,她也總憂思宓兒會落下病根,加之籌糧一事,宓兒受了累,近幾日身子都不爽利,貪眠懼冷的。
既陸靖巴巴的將名醫請來,自己又何必駁了去。
杜玄依言應下。
她抬步,正欲回屋,一陣夏風襲來,雖算不得酷熱,可熱馴綿長的風刮過身上,悶燥得叫人透不過氣。
蘇羨走到一半,腳步遽然一滯,轉身問道:「那裴大人可有一同過來?」
杜玄不解,眸泛迷霧:「是一同來,就在外頭。」
蘇羨臉色無波,冷不丁道:「將人請進正廳,我有要事與他商議。」
不到一會,裴正坐在廳上端著茶盞,百無聊賴地撇著上頭的茶沫,心中不明就裡,他原不過是替陸靖送了郎中來,怎就被莫名請進了公主府。
蘇羨回屋換了身衣裳,便趕去了前廳。
裴正心犯疑竇,見一身影翩若驚鴻的女子邁步而進,他連忙起身,恭敬地作揖行禮。
雖未見過蘇羨,可兩位公主貌美的名聲在京中盛響,來人這般驚心動魄的相貌,不必猜也知。
蘇羨略一抬手,示意他坐下。
裴正面帶迷惘,堪堪坐下后,蘇羨便拂袖示意人皆退下。
下一息,她半分不遮掩,單刀直入道:「裴大人可知與喀族一戰,大魏勝算幾成?」
裴正聞言,當即明白蘇羨留他是為何意,是想從他這估套出些話來。
他心神微動,想起陸靖的冒險之舉,「此事難說得很。」
並非他有意隱瞞什麼,只是此事未落地得勝前,他也不好說些什麼。
蘇羨一想起今日的急報,也不再賣關子,大理寺的消息自不會差,兩軍本就力量懸殊,陸靖在蕪山遇險的事,只怕過了今夜,宮中便無人不知了。
她索性將事情和盤托出,裴正聽罷,面色丕變,攏眉甚深。
蘇羨見他神色沉滯,坐立不安,心中越發焦急,「此事,裴大人覺著是否有可轉之機,我不懂軍事,實在不明其中關鍵,那喀族可汗所言,是否有誇大之嫌。」
她如今只企盼著,此事乃喀族人有意造勢而為,若陸靖提前部署,未嘗沒有生機。
裴正忖了會,抬眼道:「公主莫急,陸大人離京卻與我提及蕪山一帶的地勢,想來他並非毫無準備,只是……」
他言語稍停,神色凝重了些久。
「裴大人如實說便是了。」蘇羨焦頭爛額,毫無頭緒,眼下如同溺水急著上岸的人,抓著浮木,便不肯輕放。
裴正仔細一想,斂神緩道:「只是此戰本就艱難,蕪山一帶地勢高低起伏,氣候變幻,對喀族與大魏軍隊,皆非最佳作戰場地,可是綏國人來說,卻是最遊刃有餘的,臣聽聞綏皇,治兵有佳,蕪山綏國地勢相似,此戰若有綏軍相助,盡可化險為夷。」
他說罷,又長喟了一氣,「此事,陸將軍離京前也曾與我提起,只是陛下無心政事,大魏與綏國近年又不曾示好,臣等人微言輕,自是成不了借兵一事。」
蘇羨心中突跳,仔細一想,那蕪山確實離綏國境內是極近的,僅隔江之遙。
她心緒一絆,腦海中當即想起了一人,可不到一瞬,便又硬生生將這個念頭壓制而下。
且不說借兵這樣的大事,斟酌再三都不一定能成,再者她拒了他,他心中不懷恨已是極好的,又怎肯幫她。
蘇羨怔忡間,竹秋領著郎中跨步進屋。
郎中年歲瞧著不大,約莫二十來歲,可眉目神情間十足的老成。
她收回神緒,低問道:「她的身子如何?」
郎中略一思索,「公主氣血太虛,身子偏寒,平日里瞧不出,可內里隱有兩虧之勢,得虧診治及時,若遵醫囑,好生休養,方能保下半生無虞。」
蘇羨怔住,臉色瞬時發白,「有勞郎中了,可還有其他需注意的。」
郎中抑了抑眉眼:「公主近來勞心勞力,需戒憂思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