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朱門怨

就在華亭吳家小公子扼頸自戕，聽到「索命刀手」的感慨，忿忿不平地咽下最後一口氣，徹底了賬后，一股貴家公子彌留的怨憤，在正主死後猛然爆發，化作一道道刻毒的詛咒，發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咯吱聲，瘋狂地沖向罪魁禍首。

可惜的是，這點怨念推動的詛咒，從四面八方攻進命格破裂有縫隙的目標，明明是一個漏水透風的花瓶，卻被一道綿綿泊泊的靈光擋住，始終不得其門而入。

唐默的身軀並非圓滿無暇不漏，卻因腦海里的「藏寶樓」外，一尊瀛洲神道「天門將」鎮著場面，更遑論御神道守備「前田利家」馱著的玄武岩石碑自有靈應。

這座唐默殺人奪命而成的本命碑，從全真道法師葉知秋的法器桃符上，拓下不過堪堪入門的全真道法術，就有辟邪、鎮祟、懾鬼這三道小術。

單單拿其中一道辟邪術來說，別看對妖怪精靈用處不大，一旦對上怨靈咒術，就有鬼神不測之威力，畢竟辟邪術出自赫赫有名的全真道，法術本質極高。

吳公子的詛咒不僅沒能害了唐默，反而因久攻不下，猶如螞蝗吸血般痴纏，最後被藏寶樓外的「本命碑」攝取過來，打碎其無形無質的怨氣，顯露出本來面目，化作一道灰紅相間的火煙煞氣。

這道宛如趵突泉般不斷翻湧的凶煞，時不時浮現出華亭吳家小公子的細小面目七孔微微扭曲，柳眉倒豎，眼角如鉤，鼻翼露出細密鯊紋，一副擇人而噬的神情，顯得格外猙獰。

「嗡」地一聲，本命碑面光華大盛，僅有的三道法術齊出，即刻將怨煞鎮壓在當場，任憑吳公子如何瘋狂叫囂，發出鬼哭狼嚎的聲音，也叫它動彈不得，徐徐研磨消化掉

當吳公子扭曲獰惡的面目也被研磨殆盡，這時唐默腦子裡散發出一股清涼，有如頭頂正中百會穴被滴了幾滴風油精，又被看不見的大手塗抹均勻了，還吹去習習涼氣，整個人頓時通體舒泰，忍不住發出一聲輕吟。

「爽！」唐默雙手胡亂揮舞，就像是面前有一個看不見的充氣人，毫無抵抗地被他一頓爆錘。

瞬息間，「藏寶樓」外的馱碑天門將被迫扛著的石碑，猛然間爆發出一陣青黑色靈光，幻化出一座門楣光耀的高門大戶宅邸，硃紅色的門面嵌滿拳頭大的銅質泡釘，最後化作一絲微不可查的紅黑色怨氣。

碑面的唐風隸書微微晃蕩，幾個文字緩緩地沉進橄欖色的岩石里，更新后的隸書文字就像是深藏水底的龍舟，慢慢地浮出水面。

……

資歷：750

法術：全真道術（入門）辟邪、鎮祟、懾鬼，朱門怨（詛咒）

……

唐默看了一眼「本命碑」，稍微變化的只有兩條，一就是資歷，大概是撿了吳家小公子的人頭，收割到一筆經驗值，心裡暗暗驚疑。

畢竟，他什麼都沒幹，一個健壯的家僕自己被刀鋒嚇死，這位貴公子更是自己錯手殺死自己。

其次就是全真道脈的三道入門法術後綴，多出了一道咒術。

憑著多年遊戲經歷，以及搜集並看了那麼多資料來推算，唐默估摸著這應該是一種專門針對有官蔭、家格庇護的「貴人」詛咒，不外乎令人心悸、驚魂等精神類攻擊。

「我似乎琢磨出一點這個世界的超凡規則了。無論什麼禁忌、天條，都是相對而言，在機緣巧合之下，也不是沒有反制的空隙。這就很優容了。」

唐默哈哈一笑，隨即聞到一股騷腥氣，仔細一看，原來自戕而死在自己面前的貴家公子，前、括都失去控制放鬆了，一些穢物隨即流淌出來，而且眼看著停不下來。

「原來貴家公子哥也是人，至少死後和普通人一樣，也會不由自主地泄洪放水。」看著衣衫不過尋常，氣質與眾人格外不同的屍體，唐默忍不住伸手，左手食指指背堵住鼻子，右手趕緊伸過去摸索。

忽然間，唐默腦子裡靈光一閃，不顧一切地上前，抓住這難得的好時機，雙手在還算新鮮的屍體上摸索，剛剛有所收穫，腦海里的「藏寶樓」立即收走，如饑似渴地讓唐默都開始懷疑人生了。

「藏寶樓收藏奇門神兵《貫衣劍》，劍術（基礎）15，……」

「藏寶樓收藏民俗物件《香囊》，手藝（編織）10，香料（知識）20，藥材（知識10），……」

至於其它一些零零碎碎，七八個銅錢，幾塊手牌，幾顆碎銀，藏寶樓就默然無視了，或許它們還有一定的價值，可是藏寶樓不認可，唐默只好自己收了，心裡暗暗鬆了口氣。

「原來，藏寶樓也不是什麼都收納，總有一些看不上的玩意！正好便宜我了！」

最後，唐默看著這人身上，還有一套賣相不俗的青黑色長衫，趁著沒有被穢物污染，趕緊上前扒拉下來，渾不在意地給自己穿上，掩藏起短衫短褲，與旁人迥然不同的異狀，打算和光同塵地繼續觀察一段時間再說。

忙完了改頭換面的瑣事，唐默心神安定下來，打算沿著原路返回，去看看自己昏睡過去前，託付身家性命的一主一仆那兩人，再則自己也得回去知會一聲，解決掉最後一個麻煩，也好讓他們安心，讓大家都能安心。

不過，這裡地處不夠偏僻，往來還是有衛所甲兵巡走。發生了死人這麼大的動靜，哪怕霧城衛所大部分甲兵都在公署宴飲慶功，城中高處的望樓塔台，眼神不錯的在崗哨兵還是察覺到一些不對勁的地方，立即搖動軍旗，催令距離最近的一支巡兵，往事發所在的街道趕去。

於是，沒等唐默走遠，就聽到一陣不太整齊的腳步聲，金屬甲片振動擺盪，互相撞擊下發出的敲擊聲，立即意識到什麼，暗道一聲「民心如鐵，軍法無情！」，趕緊加快了腳步。

方家在霧城衛所囤積軍械的庫房前，方家二公子方言正翹首以盼，大老遠就看見去而復返的唐默滿臉喜氣，立即明白那罪魁禍首沒能逃走。

不過，忽然從枝椏般繁多的橫巷衝出來的衛所甲兵，讓他忍不住心肝一跳，想都沒想，直接迎上去，把奔跑中的唐默迎了個滿懷，又急又快地說了句：「沒事了！散步慢慢走！」

唐默立即明白過來，趕緊深呼吸幾口氣，平復下過於躁動的心情，仔細想了想，馬上將自己從自戕而死的公子哥身上搜到的牌子等有可能證明其身份的物件，轉移給了這位對自己有恩有義的方公子手裡。

「這些都是我從那人身上搜出來的！沒準，還有大用處。」

方家二公子方言點了點頭，伸手招呼一聲書童過來，三人交頭接耳一番后，統一了口徑，站在了同一條壕溝里。

不巧的是，三人還沒說地更仔細些，一隊全副武裝的衛所甲兵，攜裹著金屬盔甲碰撞的清脆聲轟然趕到。

方家二公子心裡微微忐忑，低頭看了一眼剛到手的牌子，頓時感覺籠罩在頭頂的陰霾黑霧頃刻間煙消雲散了。

面前的「唐公子」一舉格殺三人，哪怕是自衛反擊，還是有些干係，恐怕會被衛所公署帶走審問，不死也要脫層皮。

可是，運道來了，真是城牆都擋都擋不住。

這三人分明就是霧城衛所聯同本地高門大戶殺退的一支海客餘孽，貨真價實的蹈海賊寇。

方言方公子心頭大石悄然落下，心情大好，忍不住哈哈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