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繼滿臉長毛之後,男人的頭髮也開始變色,接著長出獠牙,臉型逐漸拉長。
即便長出毛髮和獠牙,但框架依舊是人的模樣,毛髮過於茂盛讓他的腦袋看起來足足大了一圈,脖子又短,瞬間有種頭重腳輕的違和感。
此刻時鹿的心情很複雜,介於驚訝和害怕之間,又有那麼點想吐槽的衝動,幾種情緒交織在一起,腳下就定住了。
短短數秒,男人化為半獸狀態,他張狂地仰天發出一聲狼嘯,而後舔了下唇,不懷好意地看向坡下的時鹿。
他最喜歡看到漂亮女人因為恐懼而扭曲的臉。
預想中的表情沒有出現,狼臉收了下眉,只當是威嚇力還不夠。
他挺起弓著背,眼神陰鷙,斷斷續續發出瘮人的笑聲,氣氛鋪足了才蜷握起拳頭,高高舉起,遊刃有餘地砸向面前的結界。
這種生物時鹿也是第一次見,從小養成的白富美包袱都快綳不住了,瞳孔逐漸放大。
就在她大腦空白之際,只聽「嗷嗚」的一聲,狼臉不僅沒能打破結界,還跪到了地上。
狼臉:??
當事狼比時鹿還要懵逼。
「你對我做了什麼!」狼臉面上充斥著被暗算后的怒火。
時鹿:「……」
這是什麼新型的碰瓷手段嗎?
山間無風,耳邊卻沙沙作響,像是什麼掠過樹葉的聲音,時鹿下意識昂起頭,只見雀鳥四散奔逃,一抹黑影憑藉著在樹與樹之間的跳躍,飛速朝著她的方向奔來。
就好似武俠小說里的輕功一般。
不過片刻,那人像豹子一樣從樹上躍下,不僅動作像,樣子也像,四肢修長,長著利爪,還頂著個布滿豹紋的腦袋。
從衣服分辨,是和狼臉同行的那個中年人。
他的速度很快,轉眼就落在困住狼臉的結界上方,只向下撇了一眼,還未來得及做出反應,腳下一軟,跪了。
看到這幅畫面,狼臉怔愣了一瞬,隨即羞憤瞪向時鹿:「好狡猾的人類!」
「蠢貨,閉嘴!」上方的豹臉發出怒斥。
「是我們有眼不識泰山,要不我讓他給您賠個不是?」豹臉勉強支起條腿,臉上帶著討好的笑:「您大人不記小人過,放我們一次。」
時鹿深深皺著眉,雖然他嘴上討饒,可誰又知道這是不是他們的緩兵之計?
突如而來的槍聲劃破長空,豹臉一躍而起,在半空中做出躲避姿勢,凌空翻轉了七百二十度,單手拍在地面,借力向後連翻了三個後空翻,落地的同時擺出了防禦姿勢。
時鹿錯愕地側過頭,左斜方有個男人背著光走來,白襯衫搭配黑色長外套,冷白皮,長相俊美,面容冷峻,左手舉著槍,右手插著兜。
乍一看就像是披著刑偵外皮的偶像劇男主,出場的時候還要帶背景音樂的那種。
時鹿一眼就認出他是昨天那個坐她旁邊的警察。
警察在這個時間點出現在這個地方,到底是巧合,還是有意跟著她?
暈眩感突如而至,時鹿晃了晃腦袋,試圖保持清醒。
「三分十七秒。」
那聲音很輕,好似羽毛輕輕刮在耳邊,時鹿朝他看去,不明白是什麼意思?
封臨初的視線落在小坡方向。
時鹿扭過頭,驟然發現,她把狼臉困住的罩子消失了。
所以三分十七秒是她維持結界的時間?
在這種情況下計算這些無關緊要的事情,甚至精確到秒數,簡直就像是在看戲一般。
又或者是在試探什麼。
時鹿來不及說些什麼,耳邊又「砰砰」響起兩聲槍聲,她下意識捂上耳朵。
「媽的,說好的禁槍呢!」狼臉堪堪躲過兩發子彈,嘴上罵罵咧咧:「他們倆是一夥的,我們分頭跑。」
豹臉的注意力都在時鹿身上,似乎發現了什麼,大喊道:「後面也有兩個在追我,分頭跑沒用,那個女的看起來靈力透支了,我去抓她……」
當人質。
最後三個字被風聲淹沒,豹臉凌空躍起,目標是小坡下的時鹿。
眼看豹臉就要撲到眼前,不遠處的人卻一動不動,好似在全神貫注地對付坡上的那個,無暇顧及其他。
這一瞬間,時鹿腦海里冒出了個荒唐的念頭。
他是故意的。
故意在這個時候露面,故意引導那些傢伙去攻擊她。
戰場上,片刻的出神都將致命,時鹿回神之際,豹臉已近在咫尺,雙手微張,做出飛撲的姿勢。
身後傳來陣陣寒氣,時鹿咬著牙關,眼前忽然打下一片陰影,有道黑影躍過她的頭頂,向豹臉撲了上去。
雙手與雙爪相撞,你來我往互不相讓,一番拉鋸后拼起了力氣。
張淑葦使出了吃奶的勁,它生前就是個普通的上班族,也沒學過什麼格鬥技巧,和鄰居家的劉阿婆吵架都不敢上手,嚴格意義上的動手還是第一次。
第一次打架就能和妖怪五五開,張淑葦登時有些膨脹了。
「滾開,你這個臭妖怪!」它發出了氣勢如虹的吼聲。
「你一個厲鬼也好意思叫我妖怪!」豹臉不甘示弱地吼了回去。
「就叫,就叫,臭妖怪!」
像小學生般互吼完,他們從半空中落到地面,雙腳落地的豹臉腳下有了支點,借力一蹬,直接把張淑葦逼得後退了好幾步。
意識到不敵,張淑葦周身黑氣頃刻暴漲,雙眼漸漸蒙上了一層薄霧似的血氣。
豹臉見勢不妙想要撤離,可雙爪卻被死死擒住,進退無路。
「小張,讓開。」
張淑葦面上一怔,眸中血色慢慢化去,又變回了先前呆憨的模樣,力道一松,化作一道煙霧散開。
時鹿穿過霧色,舉起手中的黑色擀麵杖,對著豹臉腦門就是一棍子。
血液從額頭流出,順著鼻樑滑到鼻尖,懸空落入地面,豹臉男兩眼一翻,直挺挺地向後倒下。
凝聚回人形的張淑葦正好看見這一幕,下意識捂著頭頂瑟瑟發抖道:「我聽到了頭蓋骨裂開的聲音。」
借著揚起的煙塵,時鹿收起了擀麵杖,甩了甩被震得發麻的手掌。
暈眩感越來越重,時鹿腳下一個不穩,跌坐在地上。
塵煙慢慢落下,一道黑影迎面撲來,時鹿瞪大雙眼,她現在連抬手的力氣都沒有,哪還有還手的餘地。
黑影露著獠牙,腥臭的呼吸好似撲到了臉上,生死之間,時鹿的大腦反而冷靜下來,暈眩感消失之際,一隻手伸到她的眼前,近得就差幾毫釐就能觸碰到她的鼻樑。
時鹿清楚的看見,像野獸一樣的獠牙嵌進那隻手臂,咬得很深,手主人的另一隻手擦著她的耳朵伸上前,槍口對準狼臉的額心,扣下扳機。
沒有槍聲,時鹿隱約看見一抹亮色從槍口迸出,緊接著狼臉發出一聲慘叫,騰空飛了出去。
所有事都發生在瞬息之間,快得讓時鹿差點忘記呼吸。
她扭過頭,對上封臨初沉靜的眸,他連眉毛都沒有皺一下,一臉漠然,彷彿受傷的是別人。
又見他直起身,撩開衣擺,收起了右手上的槍,然後不慌不忙用右手收起左手上的槍。
他垂著左手,血液浸在黑色的布料上並不明顯,直到一抹紅色順著袖口流到手背,又分出幾道岔染滿手背。
封臨初的眉頭微不可查地皺了一下,剛剛那個距離,他只要抬抬手就能解決,可身體卻不受控制地往前撲了過去。
這種感覺很奇怪。
他側低過頭看向時鹿,忽然問道:「會開車嗎?」
「會。」時鹿的腦子很亂,但還是立即從地上站了起來。
「副隊——」
兩個人影喘著粗氣跑來,站在小坡上。
「他們兩個交給你們,還有它。」封臨初朝張淑葦看去:「叫人來挖它的屍體,然後一塊帶回去。」
「你跟我去醫院。」最後這句是沖著時鹿說的。
「哦,好。」時鹿緊張地看著他的手臂,想提醒他捂著點,生怕他還沒下山血就流幹了。
然而他沒給她這個機會。
看著封臨初的背影,時鹿趕忙追上,爬上小坡,腳下一頓,回過頭向張淑葦喊道:「他們是警察,你把之前告訴我的話再跟他們說一遍,他們會幫你的。」
只一眼時鹿就認了出來,他們就是剛剛從她身後跑上山的那一男一女,也是昨天送她回學校的另外兩位警察。
封臨初走的很快,時鹿一路追著他的背影跑,不到五分鐘就下了山,坐上他們停在山腳的車,邊喘著粗氣邊用手機查找導航。
搜索到最近的醫院,時鹿瞥了眼副駕駛座上人的手臂,他用右手緊緊按壓著傷口位置,食指邊露出一角黃色,薄唇略微泛白,隱約能看見脖頸上的青筋。
時鹿收回目光,用一個深呼吸緩解跑步過後的喘息,繫上安全帶后出發。
最近的醫院最少也需要半個小時路程,時鹿精神緊繃、眼觀六路,時不時朝旁邊看上一眼,生怕副駕駛位上的人在悄無聲息中斷了氣。
然而傷患本人卻始終保持著氣定神閑的姿態,好似沒有痛覺。
時鹿憋了一路,終於按著導航規劃的路線到達醫院,餘光瞥到封臨初手上那一角黃色已經被染成了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