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第 203 章
第203章聽故事
傍晚時候,從窗欞透進來的朦朧光線讓屋子裡變得溫暖起來,林望舒側躺在那裡,經歷過一番折騰,她懶懶地不想動彈,像是沒骨頭一樣。
她側首,閑散地看著床頭柜上那檯燈,磨料玻璃罩的老式檯燈,義大利式的底座。
她打量了一番,有些好奇地說:「你們家這擺件都多少年了,看著倒是挺特別的,該不會是一個古董吧?」
陸殿卿只穿著一條鬆鬆垮垮的睡褲,露著精壯的胸膛,他正起身倒了兩杯水。
聽到這話,他看了眼,淡聲道:「這是以前義大利大使送給家裡長輩的,反正也不壞,就一直用著,習慣了。」
林望舒看著那檯燈,就有些恍惚,不知怎麼,她會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會覺得,在某個人生的畫面中,她的床頭曾經有一盞這樣的檯燈。
她有些迷糊,怎麼會這樣,她從來沒見過這樣的檯燈。
她晃了晃腦袋,便不去想了,環顧四周,看著他這卧室:「進了你這房子,我感覺時光倒流了五十年!」
陸殿卿:「以前長輩說要把這房子裝一下——」
說到這裡他頓住了。
突然想起,當時長輩說過,把這處院子重新裝一下,以後他結婚可以用。
不過他並不想結婚,一直沒結婚,所以也就一直沒心情重新裝潢。
林望舒心裡在想著別的,沒留意陸殿卿的沉默,她感慨道:「你說你一個人住在這裡,多悶啊!」
陸殿卿:「悶嗎?你想聽音樂?」
林望舒很懷疑地看著他:「你這裡有嗎?」
陸殿卿:「有,唱片,應有盡有,也有磁帶,這幾年流行的歌都在了。」
林望舒詫異:「這可真是沒想到,你竟然有這愛好,那隨便放點吧。」
上次他還對此毫無興趣的樣子。
陸殿卿:「我不知道你喜歡聽什麼,你自己看吧。」
林望舒躺在那裡,腳趾頭都懶得動一下:「那我不聽了。」
陸殿卿看出她的心思:「怎麼這麼懶。」
林望舒瞥他一眼:「還不是怪你,你有病就知道折騰我!」
陸殿卿被她那麼一看,眸色便轉深。
他默了下,並沒說什麼,只是把那杯水遞給她。
林望舒接過來,喝了一口:「竟然是白開水……你不是很有錢嗎?就讓我喝白開水,陸殿卿我伺候你可是賣了大力氣,竟然只有白開水,你是屬和尚的嗎?」
陸殿卿:「那就不要喝。」
說著他就要給她拿走。
林望舒剛才激烈了那麼一場,身上沒勁兒,嘴裡也覺得渴,哪顧得上,見他?冷血無情真要拿走,只好護著那杯水,趕緊背過身去喝了。
陸殿卿看著她那生怕自己搶的意思,輕笑了下,自己端著水也喝過了,之後接過來林望舒的空杯子,放在旁邊,這才重新上了床。
林望舒:「你幹嘛又上來?」
陸殿卿沒吭聲,直接伸出胳膊將她摟過來,讓她貼在自己身上。
林望舒便捶打他,又想撓他,最後也沒成,只好算了,沒骨頭一樣靠在他身上,用手去捏他。
她開始有些用力,他顯然不適,便懲罰式地捏了捏她后腰。
她又只好算了。
其實她也不想和他太較勁。
陸殿卿本來是懲罰她,後來看她聽話了,便輕輕按在那裡。
林望舒很瘦,腰部很細。
他修長的指不自覺來到了她的腹部,那裡很平。
指尖輕輕觸碰著,他便想起那一天她放出的狠話,說也許她已經懷孕了。
他們從來不避孕,所以她會懷孕嗎,懷上他的孩子。
然後他們也許會有一個女兒,一個像他那樣的女兒,他們會一起給孩子挑選衣服,一定要買粉色泡泡裙。
陸殿卿望著窗外,風吹過香椿樹,投射在窗欞上,像是一幅動態的山水畫。
他就這麼胡思亂想著,這麼想著的時候,突然開始理解父親當年對自己的一些失望。
因為自己打破了他對未來的一些美夢吧。
林望舒靠在他結實的胸膛上,她發現他胸膛竟然肌肉勻稱,估計平時很注重鍛煉保養。
她隨意把玩著,將自己的臉靠在上面,喃喃地說:「我今天完全不想動。」
陸殿卿:「那就不要動。」
林望舒便癱在那裡,閉著眼睛。
她喜歡他的味道,很清爽醇厚。
不過她還是小聲說:「可是我想回去。」
陸殿卿視線緩慢地垂下,落在她烏黑的頭髮上,那頭髮凌亂地散開在她窄瘦的肩頭,頸間的細白隱約可見。
他低聲道:「也不可能一直住在朋友家,你以後什麼打算?」
林望舒喃喃地說:「我未來的打算,還是得靠你……」
陸殿卿神情微動:「嗯?」
林望舒抬起頭來,開始勾著他頸子,軟綿綿地撒嬌:「陸殿卿,我現在能有什麼打算,我要錢。你必須幫我分到雷正德的財產,我才能說別的打算。」
陸殿卿便垂下眼睛不說話了。
林望舒看著他那面無表情的樣子,無奈,用手輕輕拍了一下:「你怎麼這麼悶,真沒意思……」
陸殿卿一張俊臉被她那樣拍著,眉眼動都不動,卻提議道:「我去拿唱片,看看有沒有你喜歡聽的?」
林望舒便覺得沒意思極了:「算了,不想聽。要不然你給我講故事吧,你會講故事嗎?」
陸殿卿直接道:「我不會。」
林望舒嘆息:「你想都不想就這麼拒絕?你就不能哄哄我嗎?」
陸殿卿想了想:「那我給你講歷史吧?」
林望舒差點直接給他笑出聲:「才不要呢,你怎麼這麼悶!你以前外出工作,沒什麼好玩的嗎?認識什麼特別的人,都可以講講,你應該有很多經歷豐富的朋友吧?或者有很多有趣的見識?」
陸殿卿低頭沉思一番,終於慢吞吞地道:「有一個以前認識的朋友,最近從國外回來了。」
林望舒納悶:「什麼朋友?」
陸殿卿便大致講了講,是一個非常有天分的少年,在國外幾年,經歷了一些事,現在終於回來了,和以前的女朋友再續前緣了。
陸殿卿道:「他們應該很快結婚了吧,今天打電話,他問我現在北京籌辦婚禮的習俗,不過最近飯店不好訂,酒店也很緊張,我幫他打電話預留了。」
林望舒好奇:「什麼朋友?做什麼?有意思嗎?他和他女朋友怎麼分手的?他們怎麼重續前緣的?」
陸殿卿:「你問題這麼多?」
林望舒無奈:「你沒看過瓊瑤的小說嗎?愛情故事都是很飽滿的,哪能像你說的這麼乾巴巴的,最好講清楚是誰拆散了他們,分手后是如何痛苦,之後又是怎麼浪漫相遇在一起的,這才叫一個好故事!好了,你現在重新講吧。」
陸殿卿怔了下,他並不知道講個故事這麼麻煩。
不過他還是講了,盡量講得細緻一些:「太細節的我也不知道,就這樣了。」
這次他依然講得沒滋沒味,不過林望舒還是從那些故事梗概中津津有味地想象了一番,最後道:「這可真是美好的愛情,矢志不渝,雖然我永遠不會擁有,但我喜歡這個故事。」
陸殿卿垂眸看著她:「為什麼你永遠不會擁有?」
林望舒:「我去和誰擁有?雷正德嗎?你嗎?」
陸殿卿修長的手指摸了摸她的臉頰,啞聲道:「那就不會擁有吧,並不是每個人都需要擁有愛情。」
林望舒正要說什麼,突然聽到大門外隱隱傳來敲門聲。
她詫異,仰臉看他。
陸殿卿便放開她,起身穿衣服:「你躺這裡,不用起來,我出去看看。」
林望舒好奇:「你這裡會經常有客人嗎?」
陸殿卿:「除了我的秘書和保鏢,很少。」
林望舒便放心了:「如果是雷家的人,別讓他們進來!」
陸殿卿回首看了看她,她正舒適地趴在他床上,抱著被子,像一隻慵懶的貓。
他低聲說:「我知道。」
說完他關好了卧室的門,出去開了大門。
來的卻是陸殿卿的姑姑陸知義,身邊還跟著一個保姆。
她本來是和幾個朋友一起吃飯,路過新街口,順便來看看侄子。
許久不見,陸殿卿也就把陸知義請到了客廳中,又重新倒了茶。
陸知義看到旁邊的茶杯:「你今天有客人?」
陸殿卿眸光掃過,漫不經心地道:「之前身邊秘書過來送東西,我正喝茶,便給他斟了一杯。」
陸知義頷首,之後難免說幾句:「殿卿,上次你母親還提起來,說讓幫著看看,你還記得孫同志家那個女兒嗎,去年博士畢業回來了,今年二十八了,雖然比你小几歲,不過倒是也合適,我之前把照片給你母親了,你母親也覺得好。回頭可以見見,看看能不能處得來。」
陸殿卿一臉寡淡:「算了,沒興趣。」
陸知義看他那樣,皺眉,不過還是繼續道:「除了這個,還有幾個,家裡未必趕得上咱們家,但也不差,長得模樣好,又都是高級知識分子。你母親其實也是這個意思,她現在也沒別的要求,哪怕家世一般,但只要姑娘脾氣好,家世清白,讀過書,那就可以了,其實咱們家的兒媳婦,不求別的,安分守己就可以了。」
陸殿卿聲音恭敬:「姑姑,我最近忙,沒有時間,也沒有興趣。」
陸知義無言以對:「殿卿,你這是什麼意思?你都三十四了吧?你還能一直忙,忙到了婚姻大事都沒時間?這也不是我說的,是前些天你母親特意提起來,說看看如果有合適的,就幫著介紹下。」
陸殿卿見此,也不辯駁,神情恭敬疏淡,抿著唇一言不發。
陸知義嘆了聲:「你要是對這個不感興趣,我平時幫你多留心,再看看別的吧。你也該結婚了,你年紀不小了,趕緊找吧……」
一時又道:「不過也得仔細著,還是得找個好的,和我們門當戶對的,你應該聽說了吧,雷家那小子正在鬧離婚,他那媳婦去法院起訴了,聽說對方要求挺高的,還要分財產,這是要他們扒一層皮呢!」
她嗤笑一聲,不屑地道:「雷家找了一個白紙坊的,家裡不行,最後鬧到這一步,這媳婦也沒出息,到現在也沒給他們家生個一男半女,結果離婚打官司倒是知道要錢了!」
陸殿卿聽這話,頓時沉下臉:「姑母,夫妻相處,如人飲水,冷暖自知,這是別人家的事,我們不知道根底,怎麼可以妄自議論?」
陸知義聽了,也是詫異,往常陸殿卿不聲不響的,對長輩也算是恭敬有加,從來不出言頂撞,誰知道突然理論這個。
她納悶道:「也就是私底下說說罷了,何必當真?」
陸殿卿:「既然不能當真,姑母何必提起?我和雷家還算熟,倒也認識,我覺得她很是不錯,傳言誇大其詞,並不可信。」
陸知義見他這樣,越發疑惑,一時也不知道再說什麼,叮囑了幾句,先離開了。
陸殿卿送走了陸知義,轉身忙回去卧室,卻見床上一窩的被子團在那裡,卻並沒有林望舒。
他心裡一頓,竟如墜冰窖一般。
卻在這時,聽到浴室的動靜。
他走到浴室旁,站在門外,細聽著裡面的水聲。
過了好一會,林望舒才出來,穿著浴衣,擦著濕漉漉的頭髮,口中哼著歌。
他抿唇,探究地看著她。
林望舒納悶:「剛才是你姑母?走了是嗎?」
陸殿卿盯著她的眼睛:「你怎麼突然去洗澡了?」
林望舒笑道:「我聽著是你姑母,想著萬一她突然進來呢,就乾脆過去浴室了,躲一躲嘛,也正好洗個澡。」
陸殿卿心裡稍松,不過卻蹙眉:「犯不著,她不可能進來卧室,再說就算看到怎麼了?她還管不著我的事。」
林望舒卻沒說什麼,徑自走到旁邊的更衣室,挑挑揀揀一番,取了一套真絲睡衣換上。
「你這邊的衣服都挺好的,一看就是特別貴的,我要拿一套睡衣回去穿!」
陸殿卿心裡稍松:「你喜歡就都拿著吧,這裡我給你再準備一些新的。」
**********
這天林望舒在陸殿卿這裡睡的,第二天一大早陸殿卿有個會議,那時候她睡得迷迷糊糊,他在她耳邊叮囑了幾句就走了。
等她懵懵地醒來后,孫助理在,給她準備好了早餐,還說留了車子,問她想去哪兒玩。
她看著那殷勤含笑的孫助理,便覺這樣子好像也挺舒服,簡直是什麼都不用操心。
不過吃了早餐后,她還是請孫助理給她叫了計程車,先離開。
孫助理有些猶豫,他記得陸先生臨走前說過中午的安排,便試探著說:「要不要和陸先生說一聲?」
林望舒笑望著孫助理:「是嗎,要請示一下陸先生我才能走?」
孫助理看著林望舒的笑,無奈:「林小姐,我也是奉命行事。」
林望舒點頭:「也對,我也不能為難你,要不這樣吧,我不走了。」
孫助理頓時笑了:「好,林小姐能想明白就行,其實先生中午就回來了,他會陪著你一起吃飯。」
林望舒:「可我現在挺無聊的,要不你陪我說說話吧,或者我們一起喝喝茶看看電視?」
她笑著沖他招手:「你過來坐,不要客氣。」
孫助理見她這樣,頓時額頭抽抽。
他哪敢!
他早看出來了,陸先生把這林小姐當眼珠子一樣寶貝著,林小姐多看誰一眼他都不高興,上次從上海回來他陪著林小姐回去,先生其實心裡很不樂意。
現在林小姐這麼說,那簡直就是故意害他。
他當下也不敢說什麼了,忙道:「林小姐,我看我給你叫車吧。」
林望舒這才滿意,笑著道:「好,麻煩孫助理了。」
當下孫助理幫她叫了一輛計程車,上了計程車后,司機是一個彪形大漢,下巴頜那裡有一道疤,略顯猙獰,不過坐在那裡的樣子倒是規規矩矩的。
林望舒其實也不太想回孟綢家,這個時候她家沒什麼人。
可她也沒別處可以去,就讓司機開著車隨便轉轉:「先過去北京圖書館那邊吧。」
車子行駛在路上,這天正好有人結婚,路上有些堵,旁邊的司機也不是那種常見的侃家,林望舒百無聊賴,看到前面吊著的計程車司機證,上面寫著「李紅柱」。
她看著,竟然覺得有些眼熟,不過這個名字很普通,倒是也常見,就沒太在意。
那司機見她看著自己的名牌,便開始搭話:「我這名字挺土的,是吧?」
林望舒笑著說:「還好吧,就是很常見的名字,會覺得挺親切的。」
司機也就笑了:「是嗎,我長這樣,平時都得小心著,怕人家多想。」
林望舒只好道:「其實也沒什麼。」
司機嘆了一聲:「我呢,以前做錯過事,進了監獄,坐了十年牢,耽誤了,不過你放心,我現在已經改過自新了,結婚了,也有孩子了,我這不是得天天開車掙錢養孩子,所以我現在比誰都老實。」
林望舒意外他竟然和自己說這個,只好道:「這也沒什麼。」
司機有些不好意思:「我也不知道今天怎麼了,其實平時不怎麼和人說過去的事,今天突然就想說說……」
林望舒見此,也就坦誠相待:「其實我哥哥也進去過,好幾年呢,現在也老實本分幹活了。」
司機聽了,問起來,兩個人彼此說了說情況,倒是感覺親切多了。
那司機打開話匣子,說起他當年怎麼進監獄,怎麼苦熬,怎麼出來,怎麼遇到現在的媳婦,最後感慨說:「我命好,遇上我媳婦,我媳婦真是好人,我現在沒別的想法,就想著好好掙錢,讓她過上好日子!」
林望舒笑了:「肯定能的,現在當的哥不是特別掙錢嗎,你好好乾,能發財。」
這麼說著,司機問:「你是不是老師?」
林望舒詫異:「你怎麼這麼問?」
司機:「就是覺得你挺像老師的,可能就是人家說的氣質?」
林望舒也就道:「我以前在學校工作,最近辭職了。」
司機咧嘴笑了:「我果然沒看錯,剛才你一上車,我就覺得你像老師,教書育人的感覺,看著挺親切的。」
林望舒嘆了聲:「可能吧,在學校時間長了,熏也熏出來了?」
說話間,已經到了北京圖書館,林望舒拿錢給司機,司機卻不要。
他笑道:「其實我平時不怎麼愛說這個,進去過,覺得不好意思,一般不提,今天我也不知道怎麼,就突然挺想說說的,謝謝你聽我說,咱就當結個緣,你別給我這車錢了,我也不要。」
林望舒自然不好意思不給,待非要給,對方卻已經開車走了,走出一段,還衝她招了招手。
林望舒走進北京圖書館的時候,突然心有所感,回過頭去,看那計程車,卻只有一個模糊的車影了。
她想著,茫茫人海之中,總是會有那麼一個人,明明只是擦肩而過,卻會覺得,彼此分外投緣。
也許哪一生哪一世,他們曾經有過一段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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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時候,雷正德來了,他不知道怎麼找到了孟綢家裡。
兩個人坐下來談了談,比起之前的糾纏,雷正德現在理智多了。
他一臉疲憊地道:「望舒,我不知道你到底想怎麼樣,但是我也已經向你保證過了,我不會讓她進門的,孩子抱回來,肯定登記在你名下,以後這就是你的孩子,你如果實在和我父母處不下去,也行,我們出來單過,可以嗎?」
林望舒:「我的目的只有一個,就是離婚,你怎麼就聽不明白?」
雷正德咬牙:「該給的,我都會給你,是,我媽可能平時對你嚴格了一些,但是我們公司的股權,什麼好事,我不都是寫你的名字嗎?」
林望舒笑了:「那不正好,我們離婚,趕緊把股權分了!你娶她進門,你們一家三口好好過日子,我保證不打擾你們。」
雷正德眸中流露出痛苦:「望舒,我也不能沒孩子,你能體諒下我嗎?我是一個男人,我不可能讓我們雷家絕後吧?這已經是我能為你做的所有了!」
林望舒望著雷正德,嘆了一聲:「你說你愛我?」
雷正德:「我如果不愛你,我至於嗎?這些年,你以為我堅持得容易嗎?」
林望舒:「那好辦,你真愛我,對我好,趕緊離婚。實在不行,我也可以不要你的錢,我就圖一個離婚,行吧?」
雷正德一聽,冷笑:「你離婚了,還能找什麼樣的?林望舒,你不能生孩子,你年紀也不小了,你現在又辭職了,連一份工作都沒有,你說你還能折騰什麼?對你來說,最好的,不是我們好好過嗎?是,我是錯了,我不該讓外面的女人生了孩子,可我除了這樣,還能有什麼辦法?如果我不那麼做,我們就必須離婚了!」
林望舒揉了揉額角:「什麼都別說了,馬上就開庭了,我們法院見。」
雷正德無奈地道:「你以為上了法院你能贏嗎?我們感情基礎沒破裂,你以為那麼輕鬆就離婚嗎?」
林望舒麻木地道:「那就到時候再說吧。」
雷正德環視過這房間,還是十幾年前的風格,老式的傢具,牆上已經布滿了煙熏痕迹,當下皺眉:「你住在這種地方,自己不覺得難受嗎?林望舒,你離開我,你能過什麼樣的生活?」
林望舒笑了:「我覺得挺好啊!就算住天橋底下,只要和你離婚,我這日子都舒暢呢!」
雷正德臉色便難看起來,咬牙,最後看了她一眼,走了。
林望舒想了想,打電話找了律師,問了問具體情況,之後又去找了牛輝談事情,這麼忙了一天,回到家的時候,已經不早了,折騰半天,連晚飯都沒吃。
孟綢已經在單位吃過了,見她這樣:「要不你出去吃點?」
林望舒:「算了我不餓了,有昨天的燒餅,我湊合吃點得了。」
孟綢:「那也行,不過你說你何必呢,你就混在陸殿卿那裡不是挺好的嗎,我看他把你伺候得挺周到,你來我這裡,晚上只能幹啃燒餅!」
林望舒嘆息:「生於憂患,死於安樂,我要是天天在他那裡,就是混吃等死,還真成他養的傍家兒。」
不過她一想,其實現在也差不多,反正就是見不得人那種。
別人口中一說,就是「陸殿卿外面養著的那個」。
這麼一想,真是悲從中來。
其實陸殿卿還是喜歡自己的,如果自己抓住眼前這一點感情,求一個將來,也未嘗不可,只是怎麼可能呢?
她確實做不到,而她也不忍心。
清風朗月的陸殿卿,前途無量的陸殿卿,憑什麼和自己綁在一起。
他現在已經越來越彷彿有病了,都是被自己害的。
況且,和他在一起,要面對多少是是非非。
她都不用去想,就知道外人怎麼看。
就他姑姑嘴裡那話,她也不能說他姑姑刻薄,說的就是外面大部分人的想法。
她又想起陸殿卿講的那個故事,儘管他說得很簡潔,但她還是可以感覺到背後近乎偏執的痴心。
可那都是特殊情況特殊人,這種傳奇式的愛情從來不屬於普通人,大部分人面對的不過是時過境遷的斷垣殘壁罷了。
她這麼胡思亂想一番,打算躺下,卻無意中摸到了自己包里的手持電話,那是陸殿卿給她配的。
她拿過來,試了試,便撥出去了。
等撥出去后,就有些後悔了,其實她現在心裡有點亂,並不想和他說什麼。
但是很快,他竟然接了,電話那頭傳來他的聲音。
他聲音意外地溫和:「今天一大早就走了,做什麼去了?」
林望舒隨口道:「也沒什麼,就瞎逛了下,反正我現在無所事事。」
陸殿卿又問:「今晚吃飯了嗎?」
林望舒頓了下,還是笑著道:「當然吃了!」
陸殿卿:「你現在在朋友家裡?」
林望舒:「是。」
這麼說著,她聽到他那邊傳來說話的聲音,還有紙張翻動的聲音。
林望舒:「你是不是在工作?」
陸殿卿聲音略壓低:「對,剛才屬下過來讓簽字,不過現在沒事了。」
一時問道:「你怎麼突然給我打電話?」
林望舒笑著說:「這不是看到手持電話,想試試,而且——」
她聲音轉低:「陸殿卿,我也有點想你了。」
陸殿卿在電話那頭默了下:「真的嗎,不是逗我吧?」
林望舒:「當然了,我雖然嘴裡沒幾句真話,但這句卻是真的!」
正說著,陸殿卿那邊好像有人敲門,他便先掛了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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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突然打電話,說就在這邊衚衕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十點多了。
林望舒也是驚訝:「你幹嘛?」
陸殿卿聲線依然平淡到沒什麼情緒:「我就在外面。」
林望舒詫異:「你一個人?」
陸殿卿:「我自己開著車。」
林望舒忙掛了手持電話,趿拉上鞋,跑出去,一出去,就看到衚衕的陰影中站著一個人。
林望舒一下子笑了,撲過去,抱住了他,攬住他的脖子墊著腳尖想親他。
他便微俯首。
沁涼的秋夜,唇間的溫度是如此滾燙。
當兩個人在急促的呼吸中停下來時,林望舒仰著臉,眼神柔軟地望著他:「陸殿卿,你還記得我們以前在白紙坊嗎,我們小時候。」
陸殿卿低首凝視著她:「嗯?」
林望舒踮起腳尖,閉上眼睛,吻過他線條清絕的下頜,喃喃地道:「我吻著你,就像回到了十幾歲時候,我覺得自己吻的就是那個衚衕里走來的少年,那是我夢中的人。」
她低聲說:「我會做夢,想起你從我身邊走過的情景,會覺得自己很喜歡很喜歡你,喜歡到心都化開了。」
當她這麼說的時候,她突然發現,其實她以前是喜歡陸殿卿的,只是很淺淡,猶如平靜湖面的一點漣漪,她還沒來得及察覺,便消散在蹉跎歲月中了。
陸殿卿薄唇抿成一條線,眉眼低垂,他就那麼看著這個摟著自己的女人。
她從眼神到嘴唇,從嘴唇到聲音,都是那麼柔軟動人。
不過他卻低聲說:「我知道你在騙我。」
林望舒仰臉笑:「你覺得我是在騙你?」
陸殿卿看著她的眉眼:「你總是騙我。」
林望舒笑著,用胳膊勾住他的頸子,讓他俯首,之後踮起腳尖,輕吻在他唇邊,眸中卻笑得狡黠:「那我現在這樣親你,也是在騙你嗎?我這麼偎依著你,也是在騙你嗎?你感覺不到我柔軟的身體,濕潤的唇,還有我——」
陸殿卿修長有力的大手捏著她的腰,俯首在她耳邊低聲說:「你不要只說這些好聽的空話,現在你告訴我,為什麼自己離開了,我本來中午想回去和你一起吃飯,可你走了,我早上囑咐過你,等我回去。」
他聲音越發低沉:「你明明答應了,你又說話不算話。」
林望舒解釋道:「我當時睡得迷迷糊糊的,我哪知道你叮囑我什麼,再說你要把我當籠子里的鳥關起來嗎?我在你家,對著你那個孫助理也沒意思,難道我要讓他陪著我玩嗎?你還不酸死?」
陸殿卿目光沉沉地看著她:「你就是故意的,你就是故意要和我吵架,故意惹我生氣,故意把我趕遠,是不是?」
林望舒沒吭聲。
陸殿卿見此,也就不逼她了,只是一個輕嘆,一個吻落在她耳邊,便商量說:「你在這裡住,你朋友也要上班,不是也沒人陪你嗎?如果新街口的院子你覺得不方便,我可以換一處,我們住別的地方,可以嗎?」
林望舒立即道:「不要。」
她說得太多斬釘截鐵,以至於有些過於生硬。
說完后,她仰臉,看進陸殿卿的眼睛中。
他神情平靜,眸色很深,是望不到底的深沉。
她微吸了口氣,解釋說:「我怕人看到,萬一傳出去,對你名聲也不好吧。」
陸殿卿淡聲道:「是嗎?」
林望舒:「對……」
陸殿卿的手落在她下頜,輕輕抬起,迫使她和自己對視。
他垂眼看著她,淡聲問:「你覺得,我在意那些嗎?你什麼時候竟然開始考慮我的名聲了?」
林望舒啞然:「你不要名聲了嘛?」
陸殿卿唇邊泛起一個略顯嘲弄的笑:「你忘了你之前說的話了嗎?」
林望舒茫然:「我說什麼了?」
陸殿卿的長指微涼,幫她收攏了耳邊碎發,憐惜地撫摸著她的臉頰,低聲說:「你說,從我上了你的當,我就不是以前清風朗月的陸殿卿了。我現在很有自知之明,我就是那個和你亂搞的人,我還在乎什麼名聲?」
林望舒聽著這個,怔了老半晌。
陸殿卿也不說話了,他深邃的眸子安靜地打量著她。
林望舒過了好一會,才道:「可是我在乎,我特別在乎,我還想打贏官司呢,我們的事如果傳出去,那我一點不佔理了。」
陸殿卿挑眉,問:「分他的錢,有那麼重要嗎?能分到多少?值得嗎?」
林望舒抬頭,看進他深沉晦暗的眸中,她開口道:「也許你認為這些錢不值得,你很有錢,你覺得你可以補給我,不明白我為什麼非要他的錢。但是這對我來說很重要。我要贏,我要分他的錢,我認為這是我應該得到的補償,不然我無法釋懷,也無法放下。」
陸殿卿默了很久,終於低聲道:「好,我明白了,我可以更耐心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