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第202章他有病
在上海的最後一天晚上,陸殿卿格外放縱,林望舒也很是投入其中。
她想,他們之所以這樣,可能是因為回去北京就回到了原來的圈子,雖然陸殿卿說法院開庭就一定能離婚,但一天法院沒宣判,他頭頂終究有一道道德的緊箍。
他出身世家,家規森嚴,又分明是清傲自製的性子,如今和自己這樣糾纏,他心裡未必不矛盾。也只有出了四九城,出了那個熟悉的圈子,到了陌生環境,才可以徹底放鬆下來,恣意放縱,將那些束縛自己的道德規範全都拋之腦後。
飛機抵達北京的時候,天氣一下子冷了起來,幸好他們在上海買了衣服,陸殿卿幫林望舒披上了外套,之後環著她的腰下了飛機。
他有專屬的通道可以走,下了舷梯后直接過去,之後就上了一輛早已經準備好的車。
依然是孫助理開車,岳青副駕駛座。
陸殿卿握著她的手,低聲哄道:「我給你安排好住處,你不要去那個朋友那裡住了,確實不太方便。」
林望舒笑著道:「可我就想和我朋友一起住。」
之前幾乎是飄在雲里,現在回到北京城,就回到了現實。
她當然不願意接受陸殿卿的安排,一旦接受了,那後面的許多事她也就沒辦法控制了。
她鄙視別人給雷正德當傍家兒,自己不可能以後就這麼去傍陸殿卿。
她連雷家的媳婦都做不好,更不要說去給人當傍家兒,估計陸殿卿新鮮幾天就把她給開除了。
陸殿卿倒是沒再說什麼:「好,我們先吃點東西,然後我送你回家。」
林望舒:「不用了,我有些累了,只想回去早點睡覺。」
陸殿卿:「那明天——」
林望舒笑道:「我出去這麼久,明天肯定得去趟白紙坊,把我們買的那些禮物送出去。」
她頓了頓,笑道:「我代替我侄子侄女謝謝你,他們一定很高興。」
陸殿卿看著她的笑,明白了,不過倒是沒勉強,只是道:「希望他們喜歡吧,還有那些茶葉和補品,給嬸嬸吃吧。」
林望舒:「嗯。」
她沒說,但他當然知道,這些她肯定不會提是誰買的,他在她那裡就是躲在暗處的,見不了光。
於是他道:「那就等你從白紙坊回來,我再找你,到時候我們一起吃飯。」
林望舒:「好。」
等車子到了孟綢家附近,林望舒道:「你不要過去了,大白天的,太惹眼了,我自己去。」
陸殿卿:「你的東西?」
林望舒提議:「也沒什麼,就麻煩孫助理陪我拿過去?」
孫助理無奈,看向陸殿卿。
陸殿卿薄唇微微抿起,不動聲色地看著她。
林望舒笑著,聲音很溫柔:「孫助理幫我拎過去就行了,你這幾天都沒休息好,現在先睡一會,回家好好歇歇。」
陸殿卿終於開口,淡聲道:「孫助理,麻煩你把她送到家吧。」
孫助理顯然有些不安,不過還是硬著頭皮過來,幫林望舒提著那些大包小包的。
到了門口,林望舒就請孫助理回去了,她一趟趟拎著那些東西進家門,這時候孟綢剛洗完澡打算出門,乍看到她回來,驚了一跳,再看到她買的那些東西,更是驚嘆不已。
她不敢置信地道:「你,你發財了?」
林望舒那些衣服雖然已經扔了包裝,不過上面還能看到標,都是很貴的國外名牌,還有手錶以及護膚品香水,琳琅滿目,那絕對不是一般人能用得起的。
她突然明白了:「雷正德給你錢了?」
林望舒:「他給我錢?他現在敢給我都不敢要!」
在雷家,她都是花自己的工資,其實雷正德對她也還可以,會私底下給她各種錢,不過沈明芳會有意見,她自己也覺得沒意思,便乾脆不要了。
孟綢倒吸了口氣:「陸殿卿?」
林望舒頷首:「對。」
孟綢驚嘆,羨慕不已。
林望舒打開,隨手拿了一套護膚品給她:「給,這個是送你的,不用客氣!」
孟綢驚喜:「真的?」
林望舒:「那是當然了,你看我買這麼多,像是自己能用完的樣子嗎?估計都得放過期了!」
孟綢自然感激不盡,林望舒又把其它的拆開,陸續歸置了,有一些地方特產和補品可以帶過去白紙坊孝敬媽媽和哥哥,還有孩子的東西也都帶過去。
至於其它的,隨意先放著好了,她現在肯定不能用。
兩個人都收拾好了,孟綢自然心滿意足,她喜歡那套護膚品喜歡得不行了,那是進口的,一套那個頂她半年的工資,平時她想都不敢想。
不過她很快想起來:「那你們現在算什麼關係?你不是說不可能嫁給他嗎?現在就是玩玩?」
林望舒不在意地道:「稀里糊塗的,我也不知道,他突然去找我,我們就攪和在一起了,這事說不清楚了。」
孟綢:「你們談過這個問題嗎?」
林望舒嘆:「我還沒離婚呢,有什麼可談的,就算談,也談不明白。」
她坐在那裡,心裡有些茫然,想起來在廬山,他為自己編的花環,她很喜歡,一直帶在身邊,不過到了上海后終於乾枯了,只好扔了。
她想,當他們一起站在雲里的時候,她會有一種錯覺,他眼裡確實是有自己的,而自己眼裡也有他。
在那麼一瞬間,他們就是一對神仙眷侶,彼此深愛。
甚至當他們一起去給侄子侄女買禮物的時候,她也會有一種錯覺,也許他們真的有一對孩子,像是一對尋常為孩子挑選禮物的父母。
只是那一切都很虛無縹緲,就彷彿踩在雲上,而他們卻不可能真的永遠生活在雲上,總是要回歸,要面對這慘淡的現實。
她便多少有些惆悵:「如果我年輕五歲,我會爭取一下,就像你說的,想辦法拴住他嫁給他,成為華工的老闆娘,陸家的兒媳婦,那我不是一步登天了嗎……」
孟綢從旁,攥著那讓人咂舌的化妝品:「那現在呢?」
林望舒懶懶地躺下:「現在我已經三十二歲了,你看,我的人生經不起折騰了,要是再折騰失敗了,我就再也沒有機會了。」
她望著上方那熏黑的天花板,這是和裝潢優雅的賓館截然不同的黯淡現實。
她嘆道:「其實我知道如果我要和他在一起,我該怎麼辦,他的家裡人,他的親戚朋友,還有他,這些都有辦法,這種工作我已經做過一次,失敗的經驗也是經驗,我覺得我再來一次,成功的可能性挺大的……但是我累了,不想幹了,我不年輕了,沒有那個精氣神。」
她有些疲憊,喃喃地道:「我不想被嘲笑,被鄙視,被用異樣的目光看著,或者當小媳婦去討好他們家裡人,這些我都不願意了。」
孟綢也就陪她躺在那裡:「可是我最近特意關注了一些消息,他這些年一直潔身自好,好像沒有任何男女方面的瓜葛,你可能是頭一個吧?我覺得他對你還是挺在意的,你不是說你們很小就認識嗎?他對你肯定有一些過去的情分。」
她勸道:「他對你這麼上心,如果想娶你,總歸有辦法護著你的吧。」
林望舒卻笑了:「可是我不想,我不需要他來拯救我,我不需要別人震驚地羨慕說你竟然傍上了陸殿卿,這算什麼,我是那個灰姑娘嗎,等著童話里的白馬王子從天而降,賦予我一切,然後改變我的命運?我不想被別人拯救,好像有一個男人居高臨下地愛上我,我就成功了一樣。」
孟綢呆了下,道:「我倒是希望有個白馬王子呢……」
她看著自家熏黑的屋頂:「那我就可以擁有一切。」
林望舒:「可是白馬王子憑什麼要找灰姑娘,就因為她好看嗎?」
孟綢無法理解地看她:「那你想怎麼樣?人家不是對你挺好的?你以為誰都能讓陸殿卿這麼寵著?我不知道你到底想要什麼,他已經對你足夠好了!你醒醒吧,知足吧!」
林望舒卻笑道:「誰知道他怎麼想的,也許他小時候就喜歡我,現在終於美夢成真,算是圓了他少年時的夢;也許因為我是他發小的妻子,所以這樣更刺激,玩起來更有意思;我覺得可能這兩個都有吧……不過那又怎麼樣,無論哪一種原因,他對我的喜歡都不會支撐他和我進一步,也就這樣了。」
孟綢嘆了聲:「你不試試不爭取,怎麼知道不行?像這種男人,夢裡才有呢,難道這不值得一試嗎?」
林望舒疲憊地閉上眼睛,沉默了很久,才道:「我現在對他的要求,無非是對付一下雷正德,這是他很容易就能做到的,至於他幫我買東西,說實話就算他給我買一卡車,那些錢對於他來說根本就不算什麼。他只要付出一些自己不需要太費力的,我就能高高興興的,這種就很簡單很輕鬆,彼此關係也很愜意,大家都滿意。但是如果我真想走到那一步,那我要的,他未必能給。一旦我想要的超過他能輕鬆給予的範疇,也許這段關係就不再愉快了。」
孟綢想了想,倒是也明白她的意思:「其實你還是很在意他的。他就像是一座金礦,因為在意,所以你不捨得使勁挖了。」
林望舒為她的比喻笑起來:「有道理,淺嘗輒止,大家都高興,如果非要窮奢極欲地挖,說實話,我很貪,很挑剔,甚至可能很古怪,他也許根本沒法滿足我,到時候反而彼此傷痕纍纍。」
孟綢嘆了口氣:「好吧,可能你們也就這樣了。」
林望舒頷首:「對,不過我覺得這樣挺好的……我要爭取離婚,他會幫我,我想旅遊想買東西,他會陪我會幫我出錢,再說他長得好,反正我也挺喜歡的。至於以後——」
「幹嘛要在意以後呢。」
**********
這天,陸殿卿驅車過去王府井自己父母處。
自從他母親七年前從香港回來大陸定居后,父親便置辦了這處宅子,位於王府井最繁華的地段,卻鬧中取靜,布置清雅。
陸殿卿過去的時候,陸崇禮正送一位訪客,那位訪客也是有些身份的,平日還算熟悉,見到陸殿卿,忙笑著打了招呼,恭維虎父無犬子。
送走了客人,陸殿卿恭敬地和陸崇禮問好,不過陸崇禮神情卻頗為疏淡。
「你最近出差了一趟?」
「是。」
「去哪裡?」
「走了一趟南方,深圳上海都轉了一圈,順便去廬山玩了玩,我還帶了一些廬山的茶葉,請父親嘗嘗。」
陸崇禮微微頷首,當下和陸殿卿一起進去院子。
雲菂正指點保姆調製著一種養身湯品,看到兒子來了,自然驚喜,笑得溫婉,忙讓兒子進了廳中,又讓保姆上茶。
一家子人分座次坐下后,陸殿卿才打開提來的盒子,從裡面掏出來茶葉:「我記得父親提過,說這個茶葉倒是也能入口,貴在新鮮,所以帶過來給父親嘗嘗。」
雲菂笑著點頭:「對,你父親是說過廬山的茶葉還不錯,難為你竟然記得,特意買了來。」
陸崇禮的眸光掃過那盒子,目光卻落在了一處:「那是什麼?」
陸殿卿順著父親的目光看過去,便看到了一塊透明塑料包裝著的橡皮,上面還印刷了精美的白雪公主圖案。
這應該是給林望舒侄女買的,各種圖案都買了,估計收拾整理的時候不小心掉進這個盒子了,他記得當時林望舒還說少了一個花色,找也沒找到。
他薄唇動了動,一時竟然不知道作何解釋。
雲菂看著這個,也疑惑起來,她拿起來仔細研究了一番:「這是不是小孩用的那種橡皮擦?」
家裡沒小孩子,他們家就是一個琴棋書畫詩酒花茶的清雅世界,這種花花綠綠的幼稚東西自然距離他們很遙遠,平時見都沒見過。
陸殿卿微吸了口氣,面無表情地道:「不知道,可能是吧,怎麼會在茶盒裡?」
他做作地皺眉:「這茶盒該不會是被拆開過吧?這茶葉扔了吧,萬一有什麼問題呢。」
陸崇禮抬眼看他,淡聲問:「最近工作很忙?都忙什麼,去了一趟南方,有什麼想法?」
陸殿卿見他問,便說起上海開會的事,又提起現在國內機械工業的科研投入情況,大致講了講,於是這橡皮擦的事再也沒被提起。
最後話題自然提到了這次陸崇禮的職位變動,對此,哪怕面對兒子,陸崇禮也非常含蓄低調,並不多提,反而淡聲道:「殿卿,你年紀也不小了,許多事,我相信你心裡有些成算,你也不是需要我提點你什麼的年紀了。」
他頓了下,道:「況且,我說了你也未必聽。」
陸殿卿聽這話,便低首斂眸,恭敬地道:「父親有什麼儘管說就是了。」
雲菂從旁,笑嘆道:「崇禮,兒子好不容易回來,你就不要提這些了,不要說殿卿,我聽著都頭疼。」
一時她望向陸殿卿,溫聲道:「殿卿,晚上你想吃什麼,讓你父親親自下廚給你做,你父親現在廚藝見長,你可以嘗嘗。」
陸殿卿卻道:「母親,不用了,我還有一些工作要處理,去單位隨便吃點吧,就不勞煩父親了。」
陸崇禮見此,也就頷首:「好,那你去忙吧。」
雲菂微怔,待要說什麼,陸殿卿已經起身,恭敬有禮地向父母告辭。
等陸殿卿離開,雲菂無奈地看著陸崇禮:「我不明白,我真的不明白,兒子已經快兩個月沒過來了,來了后,你就非要教育他嗎?他是你兒子,不是你的屬下,也不是什麼犯人!你為什麼要用懷疑的目光審視他?你不想他,我卻很想他,你非要把他趕得遠遠的嗎?他連一頓晚飯都不願意和你一起吃,你明白嗎?」
陸崇禮慢條斯理地喝了一口咖啡,神情輕淡地看著妻子:「你認為他不過來,是因為我說的話嗎?」
雲菂:「我不管是因為什麼,但我希望兒子下次過來,你少說話,多做事。」
陸崇禮挑眉:「既然你提了要求,可以,下次他來了我不說話。」
雲菂嘆息:「其實他這麼大了,他想做企業就讓他去做,怎麼了?他現在做得那麼成功,你不是臉上也有光嗎?無論他做什麼,他總是能那麼優秀,這就夠了!你對兒子不滿意,我卻很滿意。這幾年,你和他關係這麼僵,我怎麼調和都沒用,你說我能說什麼?我不明白你們父子怎麼了,為什麼不能坐下來好好談談,你看現在,他什麼都不想和我們說,他就是故意想躲著我們。」
說到這裡,她有些哀傷:「你不想要兒子,我還想要,我想他陪我吃一頓晚飯,這個願望很奢侈嗎?」
陸崇禮看著自己的妻子,默了很久,啞聲道:「並不是我要針對他,是他一直和我彆扭。」
雲菂:「他怎麼和你彆扭了?你多大了,你和兒子計較這個有意思嗎?下次他過來,你別的不許說,你對他多笑笑,拍拍他肩膀,就說你給他做了幾道菜,和他親熱親熱不就行了!」
陸崇禮有些無奈地道:「那他可能覺得我應該去醫院看看了。」
雲菂:「那還不是怪你,他疏遠你,錯的只有你。我不知道你們怎麼了,我不在那些年,你到底怎麼養兒子的,你到底盡過一點當父親的責任嗎?」
陸崇禮微怔,半晌沒說話,之後他捏起旁邊印有白雪公主的橡皮擦:「其實我建議你多想想,你兒子提著的禮品盒裡,怎麼會有這麼一塊橡皮擦,這個世上沒有什麼巧合,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背後一定是有原因的。」
雲菂打量著那橡皮擦:「總不能他找了一個女人,那個女人有一個上學的孩子?那估計得比他年紀大很多吧?或者他找了一個女學生?中學生?他不至於干這麼荒唐的事吧?」
她搖頭,否決了自己的想法:「說他包養什麼女人,我是不信的,他不是這樣的孩子,他不可能做出這樣的事,我相信他。」
陸崇禮:「孩子?你要知道,他已經三十四了,他不是你眼中的孩子了,他這次出門都做什麼了,可是瞞了個滴水不漏,他甚至把老三那裡都打點好了一起瞞著我們,你不要把你兒子想得那麼純良。」
雲菂看著他,堅持道:「我兒子永遠是我的孩子,他就是本性純良,有問題嗎?你以為他像你一樣嗎?」
陸崇禮無奈,微吐了口氣,道:「可以,沒問題。你既然相信他,那我也願意和你一起相信他,並且尊重他。他的事情,我不會派人特意去查,我們拭目以待吧。」
之後,他垂眸看著桌上的茶盒,聲音輕淡而有分量:「不過一旦被我發現他膽敢為非作歹,那我一定會讓他知道,什麼是他應該付出的代價。」
**********
林望舒先去了白紙坊,拎了好幾大袋子東西,以及兩件相對平價的衣服來給關彧馨,關彧馨問起來,她只說是出差,又編造了一套說法,關彧馨倒是沒多想,畢竟以前她也出差過。
她現在鬧離婚,心情不好,關彧馨明白,許多事,能不追根究底就不問了。
林望舒便把給孩子帶的那些東西都拿出來,進口鉛筆盒和鋼筆,還有散發著水果香味的橡皮擦,粉色和藍色的鉛筆刀,精美的筆記本,當然還有吃的,各種花樣,散發著對孩子們的誘惑。
林望舒最後又把玩具以及衣服也拿出來,兩個孩子全都幸福地蹦起來了,這衣服太好看了,比同學們穿得還要時髦,一下子滿足了小孩子所有的虛榮心。
林望舒看著侄女穿上了那件粉色泡泡公主裙,小姑娘高興得打轉,喜歡得這裡摸摸那裡摸摸,不願意脫下來。
關彧馨看著:「挺貴的吧,花這個錢幹嘛,不實用,平時上學穿也不合適。」
林望舒笑了,沒說話。
她其實也這麼覺得,但是陸殿卿很喜歡,他非要買,只好隨他了。
一時和關彧馨聊起來家裡的事,現在林聽軒在工地上幹得倒是踏實,晚上回來還能管管兩個孩子作業,孩子比之前開朗愛笑了,可能是因為爸爸在身邊了。
無論那個爸爸是窮是富,到底是有這麼一個人,孩子心裡就有了安全感。
林望舒看著這情景,也就放心了。
離開的時候,至少不需要太牽挂家裡人了。
說話間,侄女卻跑過來,捏著那巧克力,有些怯生生地說:「姑姑,我能把這些巧克力帶到學校嗎?」
林望舒:「帶到學校?」
侄女小聲說:「我想給我同桌嘗嘗。」
林望舒笑起來,看著侄女那期待的樣子,道:「當然可以了,你可以分享給你的好朋友,讓她們嘗嘗,還可以請她們來我們家,一起玩你的玩具。」
小姑娘一聽這個,眼睛頓時亮了。
林望舒看著她這樣子,突然想起自己小時候種種。
又想起那一天陸殿卿望著這公主裙時的笑。
他唇角翹起,笑得好溫柔,不知道在想什麼。
從白紙坊離開后,她便隨便亂逛了逛,又去見了雷正德公司的一個合伙人,那人是以前的財務經理,叫牛輝,和雷正德鬧彆扭,前幾年出來單幹了。
牛輝是個說話沒把門的主兒,林望舒並不愛聽。
不過他手中有一些雷正德公司的信息,所以林望舒也就忍著,現在大家是合作關係,目的只有一個,讓雷正德倒霉。
兩個人商量了一番,提起之前雷正德公司一些行賄受賄的事,可惜現在他們手裡也沒證據,根據牛輝的說法,那些應該存在雷正德公司的資料室,挺難拿到的,當然除了這個意外,他們公司的內部賬本如果能拿到,估計也能推斷出一些信息來。
告別了牛輝后,林望舒打算回去孟綢家裡,誰知道一抬眼,就看到了孫助理。
孫助理一臉恭敬:「林小姐,麻煩你上車吧。」
林望舒神情淡淡的:「你什麼時候來的,怎麼知道我在這裡?我為什麼要上車?」
孫助理笑得彬彬有禮:「陸先生有請。」
林望舒笑了,打量著孫助理:「什麼意思嘛,他想見我,為什麼不自己來找我,還要讓你傳話來召見我?」
孫助理忙解釋:「林小姐,我不是這個意思,陸先生今天也很忙,但他想找你一起吃午飯——」
林望舒:「孫助理,我不是針對你,也不想為難你。只是請你轉告他,沒事別派人跟著我,我不喜歡。」
說完,她轉身就上了旁邊的公交車。
孫助理站在那裡,半天都反應不過來。
他不明白,他們老闆這麼多年了,身邊就沒見過一個女人,現在突然紅鸞星動了,還是這麼一個尷尬的身份。
偏偏這位還是個姑奶奶脾氣。
他跟在陸殿卿身邊也有三年多了,就沒見過陸殿卿還能這麼低三下四地哄女人!
**********
林望舒是在三站地后被攔下的,之後直接被帶到了陸殿卿的車上,這時距離她和孫助理分開只有十四分鐘。
林望舒便有些惱:「陸殿卿,你什麼意思?」
陸殿卿淡定得很:「沒什麼,就是想和你一起吃飯。」
林望舒故作驚訝:「我還以為你要劫持我!」
陸殿卿沒解釋,卻從旁邊包里拿出來一個盒子,他打開:「這是手持電話。」
林望舒:「我知道,所以呢?」
陸殿卿交給她:「你有什麼事,可以隨時給我打電話,這樣就不會找不到我了。」
林望舒倒是沒想到:「犯不著吧……」
這種手持電話價格昂貴,一台就要三萬多,關鍵是一般人想買都買不到,都要找關係的。
拿手持電話的,那必須是頂級大老闆了。
她現在就是一個無業游民,拿什麼手持電話……她覺得燙手。
陸殿卿:「你如果覺得太惹眼,也可以放在家裡,我只是希望你想找我的時候可以找到我,或者你突然去哪裡,我可以找到你。」
林望舒:「好吧……那我先用著。」
陸殿卿:「晚上想吃什麼?」
林望舒卻沒太有興趣:「隨便吧。」
陸殿卿略猶豫了下,才道:「去我家吧。」
林望舒聽著,不動聲色,看他:「嗯?」
陸殿卿:「其實我也會做飯,廚藝應該還行,你可以嘗嘗。」
林望舒便笑了:「萬一不好吃怎麼辦?」
車內光線朦朧,他低聲說:「不好吃,你可以說吃了想吐。」
林望舒便哼了聲:「我才不像你那麼挑剔過分事兒多!」
於是兩個人便過去了新街口,孫助理負責張羅買菜,岳青也幫著提了不少東西,等他們幫這兩位安置好后,也就撤了。
等兩個人走出四合院,走在無人的衚衕中,孫助理嘆了口氣:「我真不知道陸先生還能這樣,這簡直——」
他都要看不下眼了。
陸先生什麼時候自己做飯過,為了這個女人,簡直是什麼都顧不得了。
岳青漠然地看了他一眼,沒搭腔。
孫助理:「算了,和你多說也沒用,但陸先生以前不是這樣的人啊……」
***********
不得不說,陸殿卿的廚藝還不錯,做得挺好吃的。
吃完飯後,陸殿卿有些工作要處理,林望舒百無聊賴,也就想找本書看,恰好看著旁邊的那幅字,便隨口問道:「這是誰寫的?你們家裡人?」
陸殿卿也看了一眼那字:「我寫的。」
林望舒意外:「落款為什麼是這個?」
陸殿卿解釋:「殿卿是我的名,希霖是我的字,一般不對外用,就是自己家裡人用,或者自己落款用。」
林望舒恍然:「這樣也好,你的字畫就不會流傳到外面,就算流傳到外面,別人也不知道是你的。」
她又看了一番:「我怎麼覺得這個名字有點眼熟。」
陸殿卿沒說什麼,林望舒的興趣卻已經轉移到了別處,興緻勃勃地去看了。
陸殿卿看著她的背影,仿若很不經意地問:「今天你見了牛輝?」
林望舒本來正想抽出一本書來看,聽到這個,動作頓住,回首,好整以暇地看著他:「我做了什麼,你是不是都一清二楚?」
陸殿卿站在書架前,眸光落在林望舒要抽出的那本書上,淡聲說:「孫助理恰好看到了而已。」
林望舒有些嘲諷地道:「這個世上哪有那麼多恰好。」
陸殿卿:「這次確實是巧合。」
林望舒:「好吧……你既然這麼說,我就信了。不過以後,請不要讓你的助理秘書或者保鏢司機突然莫名其妙出現在我面前,我又不是賣給你了!」
陸殿卿:「我知道。」
林望舒:「對了,我今天和牛輝聊,他提起來,可以從雷正德的內部賬本問題下手。」
陸殿卿:「這需要從他內部數據來分析,外人不可能拿到。」
林望舒笑了,走過來,攬住他的胳膊道:「怎麼會呢,你想想辦法,一定能拿到,對不對?」
陸殿卿垂眸,看著這個女人的笑,竟然很甜很軟。
他便解釋道:「如果用非法手段,那就是違法犯罪,我不希望你用這種手段。」
林望舒聽這話,自然有些失望,放開了他。
陸殿卿:「望舒,現在你最要緊的是離婚,只要你能順利離婚,剩下的事情就好辦了。」
林望舒卻不太有興趣了:「隨你吧。」
陸殿卿勸道:「你想報復雷正德我能理解,只要你離婚了,以後我有的是辦法對付他,你想怎麼出氣都可以。但是現在不行,我希望你能全身而退,不要引火上身,只有把你和他的名聲鬆綁開,我才不至於投鼠忌器,所以現在,你必須壓著火,謹言慎行。」
林望舒卻聽得不太樂意:「我不想聽你教育我這些,我都要後悔了,早知道我幹嘛找你,我是找你教育我嗎?」
陸殿卿抬眼:「哦,那你覺得你還可以找誰?」
林望舒:「多的是。」
陸殿卿不動聲色:「比如?」
林望舒不接他這個話茬。
傻子才會繼續說呢!
陸殿卿往前一步,走到她面前,垂眸看著她:「你可以說說,讓我聽聽你的備選人,也許我還可以幫你篩選下。」
林望舒:「你看你,陰陽怪氣的,我都不知道原來你脾氣這麼怪!我早知道你這樣,我肯定離你遠遠——」
陸殿卿聲音涼淡:「林望舒,你年紀也不小了,為什麼總是不明白,不會說話就閉嘴。」
林望舒好笑:「這是吃醋嗎?酸成這樣?」
陸殿卿:「對,酸死了。」
他神情間不見波瀾,手卻捏著她的下顎,低首尋到一個最合適的角度,牙尖輕咬上她的唇。
只咬上那淺淺的一些,沒太用力,不過林望舒還是疼了。
她頓時想撓他:「你怎麼動不動就咬人?這都不是一次了,你是不是有病?!」
陸殿卿垂眼:「再說一遍。」
林望舒:「看來真有病了,罵你一次不行還想聽第二遍!」
陸殿卿笑了:「林望舒,你覺得我是能讓你白罵的嗎?」
林望舒一看他雖然笑,但是眼神卻涼涼的,一時也是嚇到了,當下連忙道:「飯也吃了,天不早了,我還有點事要忙,我先走了,我們明天見吧……」
說完抓起自己的包就要跑。
陸殿卿攥著她手腕拽住,她見勢不妙,掙扎,卻根本掙扎不脫,他力道用得狠,直接將她挾制住,之後打橫抱起,將她放床上,鎖門。
林望舒委屈:「我就是後悔了還不行嘛!你莫名其妙,你有病,你欠罵!你就知道欺負我!」
她罵,他也就隨她,他自己卻俯首下去,隔著衣服親她。
林望舒被親得臉紅耳赤,不過卻繼續嘴硬:「你這種人,將來誰嫁給你,誰能被折磨死!」
陸殿卿抬起頭來,眸光深濃,啞聲道:「沒錯,我是有病,但我看你也挺喜歡我這樣的。」
林望舒想說不喜歡,不過不敢再和他倔嘴了。
從上海回來后,她就故意想疏遠他,他肯定感覺到了,加上今天的事,積攢的火氣這下子都出來了。
陸殿卿看著她的眼睛,視線不曾挪開,就在目光交融中,他慢慢俯首下來。
林望舒屏住呼吸,心跳如鼓。
她覺得自己就是一隻待宰羔羊,不過隱隱又有些期待…
也許他說的對,他有病,偏偏她還挺喜歡。
陸殿卿動作卻出乎意料的溫柔,他淺淺吻上她的唇角,之後,到鎖骨,再之後,用牙齒咬開她的扣子。
熱氣輕輕噴在她的頸子上,她聽到他啞聲道:「你既然說我有病了,那你說,有病的人一般都幹什麼?」
他的聲音竟然很無辜的樣子:「你教教我吧,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