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失蹤
顧綰原本沒打算和他現在就談這事,她沒想好怎麼面對回應他這份沉甸甸又厚重的情,但她實在看不得他在她面前小心忐忑的模樣。
那感覺太過堵悶,她不喜歡。
「承認喜歡我,有那麼難?」顧綰又喃喃問他一聲。
她細白手指輕覆在他臉頰,指腹溫軟細嫩,讓人貪念那點暖意想要更多。
江寄的心隨著她指腹輕移點點顫起,他抬眸看她。
她瀲灧如浸雲霧一雙眸凝著他,漂亮如琉璃眼珠里倒映著他,白皙清媚臉上染上慈悲溫柔美得越發驚艷決絕。
他怕什麼。
他怕她見識過他的陰戾毒辣,從此怕他。
怕這雙乾淨溫柔的眼染上對他的厭惡噁心。
怕他沉溺她的溫柔,關不住心中惡獸想要更多,最後傷害到她。
他是個閹人,上輩子見識過不知多少對食的閹人,因滿足不了愛人又得不到滿足最後扭曲沉溺靠傷害所愛來滿足。
閹人多變.態,陰暗,他也不例外。
她乾淨美好,值得世間最好的一切,不該被他這種自來就陷入泥濘里的閹奴沾染。
承認喜歡,太過容易。
他對她又何止喜歡。
可承認過後呢。他自己都想不到那會是什麼境況。
一切都不可控,不可知。
面對她,凡是不可控的東西,他都必須謹慎再謹慎。他賭不起,輸不起。
他到現在還沒找到那和尚,連還能活多久都不可知。又有什麼資格談喜歡。
「娘娘不怕嗎?」許久,江寄盯著她啞聲問道。
「夢裡娘娘應該看到了吧,奴的手段狠,還是個以片人為樂的人,東廠地牢的狼狗有多少,枯骨便只多不少。」
顧綰聞言怔住。
狗皇帝被他送上一副眼珠子嚇死,她至今還記憶猶新,他在東廠暗牢里一刀刀將人的皮肉片割出來,冷白無血色的臉上露出的那抹笑,她也久久難忘。
要說沒有一點怕,是不可能的,只在夜深人靜,她看到他不停凈手,厭惡的盯著他自己那雙手時,她又感到有一絲心疼。
他並不是生來喜歡血腥,麻木不仁。
他也渴望光,但他生於暗處,不得不與殺戮為食。
他殺的那些人,她都注意了,有為占人天地故意崩塌天險堤壩的,也有為發災難財故意放火燒糧倉的,更有喜歡孌.童,最後滿院子都是屍體的。
那些人,哪一個比他乾淨。
他受朝廷百官唾罵,可朝堂之外的百姓卻該感激他。
若不是他雷厲風行,殺了半個朝堂狗官,大衛早就傾覆,百姓早已橫屍遍野。
她果然怕的。
江寄見顧綰失神,心狠狠墜下,他輕閉了閉眼。
「我......」我為何要怕。
「奴不過一介閹人,不懂喜歡。」
顧綰思緒迴轉,正要回他,江寄卻在她開口時打斷她搶先道。他可以接受顧綰害怕他,但在這一刻卻莫名膽怯聽她說出來,更怕親眼看到她對他的懼怕甚至嫌惡。
江寄不去看顧綰,他眼帘垂下,又啞聲說:「當年娘娘於奴有恩,奴所做的,都不過是順勢而為的報恩,娘娘不必感到負擔。」
「奴還有些事要去處理,娘娘好生歇息。」江寄說完,起身下了榻。他腳步匆匆,連外衫都沒穿,隨手在架子上拿過一件玄色外披便出了營帳。
漆紗燈里燭火見底,不似先前明亮,只發出噼啪聲響。
顧綰看著門口晃動的帷幄,慢慢抿緊了唇。
不惜把自己命交代出來的順勢而為的報恩.....
他倒是天下最知恩圖報之人。
偏她連那恩從何來都不知道。全聽他在說。
泥人尚有三分火氣,江寄那全然拒絕交流,只用自己看法判定她想法,又自顧自躲開她的做法算是惹惱了顧綰。
夜深露重,來回折騰麻煩,加上蕭芙的事,她現在在主營這邊能省掉不少事,她沒折騰,也不管江寄還回不回來,便拉過寢被躺倒閉目逼著自己慢慢睡去。
翌日,朝暈將現,柔暖光素自斜上邊小窗照進,帳內亮開。
顧綰緩緩睜眼醒來,看一眼床榻,只有她一個人躺過的痕迹。
他沒回來,這是準備躲她到底了?
顧綰側了側臉,望著玉色紗帳怔然,須臾,她起身汲鞋下榻拿過衣架上的披風裹好便往外走。
營帳外只兩個先前跟著王瑞辦事的小太監守著,和端著茶湯正要進內的瀾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