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偷入
和好路上的一把大火。
突如其來的黑影,嚇得轎子里的司衡一哆嗦,再定睛一看,一個面若白玉。
但身上卻猶如被夜色包裹著的男子,懷抱長劍,坐在了他面前。
這是司衡第一次正兒八經的打量黑衣劍客,反正從第一次見面起,司衡就覺得孔夜像極了一個虛幻的泡影。
和自己周邊的真實之境,格格不入。
猶如一道純粹的黑影。司衡不是沒有見過暗衛,但如孔夜這般的,他著實是頭一回見。
然後司衡想起來,他和面前之人,還不是第一次相見,「噢,先前在夏梁郡攔住我去路的,正是閣下吧!」
那是沈毅失蹤,司衡收到疑似尋到人下落的消息,便喬裝到了夏梁郡街頭,結果還不等他把話說完,便被一道「銅牆鐵壁」擋住了去路。
司衡畢竟是沈毅的表弟,身上流淌著一半沈氏的血脈,記仇得很。
黑衣劍客卻彷彿並不記得這件事一般,面沉如水:「許暮舟要我去兵部尚書府上,完成一個任務。順便保護你的安全。」
「司公子,得罪了。在此事結束之前,我必須一步不落的跟著你。」
兵部尚書的府邸,原本距離攝政王府是不遠的,但大約在半年前,兵部尚書趙琨便是搬了家。
趙府現如今的宅子,在京城中接近外郊之處,坐馬車也需要走上一段時間,因而孔夜用了「跟」這個字眼。
司衡努了努嘴,似是再想對黑衣劍客說些什麼,但見對方直背而坐,閉目養神,便又把話吞了回去。
大半個時辰后,趙府已然到達,司衡入門拜訪,與兵部尚書郎趙琨喝茶敘舊,其間並沒有看見孔夜的身影。
司衡心想,這人還真是神龍見首不見尾。
至於那趙琨,表面對司衡禮待有加、和藹可親,內里卻彷彿知曉司衡此來就是要打探軍火冊子的。
每每司衡拋出話頭,他都能巧妙避開。
不過,這也側面作證,兵部尚書趙琨,現在是一心向著金玉賢,連司家的師生情分都不好使了。
司衡在心中暗啐了一聲,想說這對自家來說亦是好事,閹人的爪牙,越早看清越好。
只是這趙琨油鹽不進,想正大光明的將那軍火冊子從趙家借出來,幾乎等同痴人說夢。但這事情總是得做的,否則許暮舟被金玉賢捏住,會連累得他們攝政王府也沒有好日子過!
想想沈毅為許暮舟上心傷神的樣子,司衡一陣頭疼。
「所謂「軍火冊子」,應該不在趙府。」孔夜無聲無息的又悄悄出現,語調冰冷空靈得聽不出一絲情感。
只是司衡莫名的感覺,這黑衣劍客的聲音,好像還挺好聽的。
孔夜又說:「除了方才你與他相談的正堂,宅子里的前院、後院,每間屋子,我都找了一遍。沒有那個東西。」
「那可能他藏到別的地方去了。」
司衡似是很愛乾淨,不能忍受身上沾染到一絲灰塵,此刻他衣袍的下擺蹭到了方才趙府中的一點牆灰,司衡恨不能彎腰撣灰八百下。
一邊撣一邊回應孔夜:「趙琨在城外二百里處有一座莊子,嚴冬酷暑之時,他都會帶著一家老小,到那裡住上一些時候。」
黑衣劍客目視前方,看不出他到底有沒有在思考,直到他開口說「那就去那裡看看」,才知他是將司衡的話聽進去了。
說來也怪,這倆人分明是臨時被湊到一起的,說話辦事倒還蠻默契。
原先許暮舟有過擔心,怕孔夜性子孤僻,司衡又是驕縱著長大的小少爺,光是聽起來,就不大能平和共處。
第二天傍晚,孔司二人特意選了夜色初初籠罩之時,來到趙琨在城外買下的那座莊園。
這才知道,原來確切來說,是趙琨買下了京城城外的一座孤山,繼而在山頭上建造了一座莊園。周圍皆是密林和草地,沒有相鄰的人煙。
為不打草驚蛇,早在據此二十里處時,兩人便下了馬車,徒步走近莊園。
然而,這座莊子只有一個正門,想要偷偷潛入,唯有翻過後頭高聳的外牆。但也不知這趙琨是什麼癖好,竟在高牆之外,留了一大片寬闊的沼澤池。
若要翻牆,必要趟過這沼澤。這簡直是要了司衡的命!
孔夜倒是無所謂,足尖一點,輕輕踩著沼澤的池面,一趟而過,再一個縱身,已是落在了高牆的牆檐。
「你若是不能上來,便待在這裡等我吧。」孔夜也不願叫人為難,既然司衡不想弄髒衣褲、鞋襪,那他也並不介意由自己一人潛入。
只是孔夜並不知道他坐在這高牆上,碩大的月亮,竟正正懸在他身後,兩相映照,更顯得他像一位黑夜中的來客。
司衡從來沒見過這樣的人,許是出於新奇,小公子的心頭動了一下,他急忙喊:「哎,等等,等等!」
再左右看了看陰森森的四周,司衡似是不敢一個人待著,「你不是說要跟著我,一步不落的嘛。不能把我一個人扔這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