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請君入甕
翌日,鴻運酒樓雅間,姜令嫵被一陣急促敲門聲吵醒。
李知書今日換了一身淺粉色窄袖羅裙,雙平髻上各插了只白玉薄翅蝴蝶簪,羅裙逶迤擺動間,好似一隻展翅欲飛的小粉蝶。
只可惜這隻小粉蝶並不流連花叢,此刻她正托著腮,趴在姜令嫵的床頭,可憐兮兮地眨巴著大眼睛。
「卿卿,沈厲一大早就不見了,你說他去哪兒了?」
姜令嫵困得睜不開眼,只嘟囔一聲后翻過身,敢情這位大小姐一大早擾人清夢,就是為了這事!
日光透過窗欞,映在李知書嬌憨率真的臉上,襯得她膚如凝脂頰似粉桃,倒讓人生不起怪罪的心思來。
姜令嫵打了一個綿長的哈欠,拍了拍她柔軟髮絲,略略敷衍著,「大約是去查案了。」
聞言,李知書撅起嘴,杏眸似起了水霧,要落未落的淚珠掛在的長睫上。
「查案?他一個人去查案,萬一又遇到昨日那般危險的情況,受傷了怎麼辦?」
姜令嫵被她鬧得沒了睡意,乾脆懶懶坐起身,頗為無奈地按了按眉心。
沈厲平日雖看著君子端方,不出手則已,一出手便是殺機!昨日那股狠辣勁,一刀就將弓.弩手慣胸,以她看,該擔心的應該是旁人才對吧。
但是這話她又不好明說,只得潦草敷衍道:
「你放心吧!你家小沈大人那樣厲害,是不會讓自己輕易受傷的。」
聽到「你家小沈大人」這幾個字,李知書立刻轉愁為笑,一雙圓眼彎成月亮,瞬間就將剛剛杞人憂天的顧慮,通通拋之於腦後。
「那倒是!小沈大人一直都這麼厲害!」
看著李知書這幅小迷妹的模樣,姜令嫵暗暗嘆了一口氣,她正欲起身梳洗,李知書便湊到姜令嫵跟前,抬手綰起青絲,小狗勾一般討好道:
「擾了卿卿的美夢,不如我來幫卿卿梳妝賠罪吧!」
姜令嫵不由得抿唇莞爾,正巧,她還愁沒人為她梳頭呢!自打她穿越后,古人各項繁複的禮節她都學會了,可就是這三千煩惱絲,她是怎麼綰也綰不好。
李知書拽著她坐在梳妝案前,素手執起檀木梳,自上而下地輕柔梳發,她忍不住好奇問道:
」卿卿,你說小沈大人真的能找回被劫走的官銀嗎?」
果然,替她梳頭是假,打探情郎消息才是真。
姜令嫵回過頭見她雙眸緊鎖,愁眉苦臉,不免有些忍俊不禁:
「傻知書!你就對小沈大人這麼沒信心?」
「可是,十萬兩銀子哪怕是全砸水裡,都能震出好大的水花來!為什麼就是沒有一絲蹤跡呢?你說,這些銀子會不會早就被偷偷地運出城了?」
姜令嫵沉吟片刻,輕嘆一口氣。
「賑災銀被劫當夜,朝廷便派重兵把守丹江水道各關口,所有進出金陵城的人和物,都需經過嚴密的核查才能放行,所以,這十萬兩雪花銀壓根就沒有機會離開金陵城。」
李知書的目光落妝匣上,她拿起一根桃花合心琉璃簪固定雲髻,忽然她雙眸一亮,歡天喜地說道:
「我知道了!這批銀子一定是被融化了!再打造成了銀鐲、銀項鏈這些銀首飾!所以官府才一直沒找到!」
姜令嫵忍不住一陣呼痛,「知書,你輕一點呀,我頭髮都被你抓痛了!」
李知書悻悻地收回手,慫巴巴吐了吐舌頭,「對不住呀卿卿,我不是故意的。」
姜令嫵揉了揉發緊的頭皮,微蹙的柳眉慢慢舒展,同李知書解釋道:
「熔成銀水,倒也不是沒有這個可能。只不過若是熔銀需要大量的人力,人多嘴雜反而太打眼;再說黑市也沒有大量銀器流入,或許這批官銀還藏在某個地方,並沒有被熔掉。」
李知書聽得雲里霧裡,小圓臉皺皺巴巴:
「難不成這批銀子長了翅膀,會飛不成?」
姜令嫵看向窗外雲捲雲舒,她目光堅定正色道:
「一定是還有什麼線索被遺漏了,這批賑災銀定然還在金陵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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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賣早酒咯~賣早酒咯~又甜又香的黃米酒!」
晨起的夏風,裹挾著酒香穿巷而來,一時間青石小巷酒香四溢,幾欲熏得行人醉。
甜水巷兩道旁多松柏,鬱鬱蔥蔥綠樹成蔭,而沈厲一身勁裝身形如松,正藏匿於樹影之間。
他從賣叮叮糖的老伯口中探得,秦放有個雷打不動喝早酒的習慣,因此他一大早,他便跟著賣早酒的老陳,走街串巷,守株待兔。
沈厲從高處仔細打量著甜水巷,這是條老巷口,行人並不算多,斑駁的牆皮落了灰,潮濕的碎石塊露出了尖銳的稜角,隨意嵌在地面上。
賣酒的老陳挽起褲腿,推著車拉著兩大缸黃米酒,在甜水巷中賣力吆喝著,只可惜這巷內只有荒宅數座,並無幾分人氣。
「賣早酒咯~賣早酒咯~又甜又香的黃米酒!」
又是一陣中氣十足的吆喝聲,只聽吱呀一聲響,青石巷尾一戶人家開了門。
一個身材魁梧的中年男子,穿著灰色對襟短衫,喜笑顏開地走了出來。
「哎喲老陳!你今日怎得來這樣晚!我肚子里的饞蟲都被勾得受不了啦哈哈哈!沒喝到這口早酒,我吃什麼龍肝鳳腦都不得勁!」
賣黃酒的老陳扯過肩上墊的粗布,立馬手腳激靈地停下推車,揭開黃酒蓋,一臉討好地招呼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