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風寒入骨

第64章 風寒入骨

空蕩寂寥的靈堂內,天地萬物皆為孤靜,唯有白燭噼啪作響。

吳勇將軍頭戴紅纓將盔,身披玄鐵鎧甲,靜靜躺在棺木里。因是深秋時節,天寒地凍屍身並未腐爛,他面色灰白一動也不動,好似只是睡著了一樣。

裴行舟眼眶泛紅,他向後踉蹌幾步,只覺得耳邊傳來山呼海嘯般的嗡鳴,要將給他淹沒……

良久之後,他才艱難地抬起手,帶著難以抑制的顫抖,緩緩撫上棺蓋。

裴行舟喉間發緊,沉默半晌才語聲微啞道:

「吳勇,我來寧州見你了,你起來,咱們喝酒去。」

可躺在棺材里的人沒有給他半分回應,裴行舟忽而低低笑出聲,笑聲似悲鳴又似哽咽。

末了,裴行舟緩緩合上雙眼,恍惚間,他彷彿又回到了雪山皚皚的祁連山谷,一身著破爛鎧甲的少年,手持長劍縱馬奔騰,滿臉血污卻倔強說道:

「若我今日突圍不成,來年你們記得來我墳頭看我!」

此話猶言在耳,可未曾想在多年後一語成讖,兩人竟是陰陽相隔……

當年祁連山一役若是沒有吳勇冒死一搏,突破重圍尋來了援軍,他裴行舟只怕早就長眠雪山之巔!

蕭瑟冷冽的秋風嗚咽著,將靈堂氤氳繚繞的焚香吹散七零八落,借著微弱的火光,姜令嫵瞧見裴行舟竟是哭了。

滾燙的眼淚從眼眶滾落下巴,一顆顆浸潤在外衫上,暈染出一圈圈神色的淚跡。

姜令嫵見他面色悲苦,心中泛起了細細密密的疼,她不由得上前撫上他的背脊,輕聲勸慰道:

「王爺,逝者已逝,生者猶存,吳將軍在天之靈也不想看到你這樣。」

裴行舟一動不動地站在棺木前,他垂下眼睫,指甲死死陷入掌心,嗓音極其疲憊而沙啞:

「他十七歲便跟著我上了戰場,漠北鐵蹄那樣兇悍,他都一槍一槍地挺過來了。

幾日前他來信說是特意備了一壇陳年老酒,要與我喝個不醉不休,如今酒在人不在,他卻食言了.....」

姜令嫵嘆了口氣,心底是五味陳雜,她知道他們西北邊防軍深厚的手足之情,可眼下西南寧州官場交疊替換,實在不是傷春悲秋的時候!

姜令嫵眼尾微濕,強忍住悲傷,她神色透著清明與堅毅:

「王爺,自打從金陵城走來,我們一直同吳勇將軍保持著聯繫,可我們前腳入寧州後腳便傳來將軍噩耗,只怕將軍的死因並不簡單……」

姜令嫵說話聲音很輕柔,可這每一個字都不急不緩,重重砸落在裴行舟的心頭。

這話倒是給裴行舟提了個醒,是了,吳勇為何在這個節骨眼而死,是誰在背後操縱寧州官場異動?

裴行舟雙手用力握拳,只怕吳勇之死,也是幕後之人事先設計好的一環陰謀!

想到這裡,裴行舟心中已有了決斷,他強壓住心頭的酸楚,眼神陡然冰冷肅殺起來。

他雙目通紅看著棺木中人,一字一句承諾道:「我定要替你報仇!」

.....

都說哀莫大於心死,在劇烈悲痛過後,裴行舟漸漸平靜了下來,他神色一凜,掏出手中清河王的令牌,對引路小廝威嚴沉聲道:

「我乃大盛朝清河王,傳喚將軍府一干人等來前廳,本王有話要問。

切記,不可驚動太夫人!若是太夫人有個什麼閃失,我定要拿你是問!」

很快,府中一干人等聚集到一起,堂前眾人皆是神色悲戚,人人都哭紅了眼。

裴行舟帶著居高臨下逼人氣勢,不怒自威冷肅說道:

「本王與吳勇將軍是手足摯交,聽聞將軍噩耗實在悲痛不已,此刻請眾人來靈堂,便是有幾個問題想問問大家。」

裴行舟不過二十有三,可他長身而立神色肅穆,面如無暇冷玉,周身一派貴胄之氣,彷彿他天生就該是執掌殺伐大權之人。

堂下眾人皆是面面相覷,心底直打鼓,不知少將軍常常在嘴邊的清河王殿下,召見他們所謂何事?

裴行舟冷冽的眼峰掃了眾人一眼,沉聲問道:「誰是這府中管家?」

一名年逾四旬男子面色哀慟,上前一步恭敬說道:

「啟稟王爺,小人張賢文,正是將軍府的管家。」

裴行舟徑直地走到管家身側,開門見山道:

「吳勇將軍是怎麼死的?」

管家抹了一把眼淚,長嘆了口氣:「回王爺的話,我們將軍是病死的。」

「病死?他得了什麼病?」

裴行舟皺眉反問,顯然他是不信這份說辭。

寧州前有士曹參軍荀磊突發熱疾,後有鹽鐵官王群先墮馬而亡,如今又是吳勇病死,短短三月就有三名朝廷命官非自然死亡,怎麼這全天底下巧合事,全讓寧州官場給碰到了?

想到這裡,裴行舟唇邊溢出了一絲冷笑。

張管家面露悲痛跪拜在地,他不禁凄聲道:

上一章書籍頁下一章

卿卿美人畫罪師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台言古言 卿卿美人畫罪師
上一章下一章

第64章 風寒入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