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回到澤園,池青道讓人先把雀安安押下去,君閑有心去常季的房間看看,池青道沒有這個打算,就與律雁在外面院子里坐了下來,忘心命人斟了茶水上來。
「你與雀安安有淵源?」池青道問,抬手將剛剛掉下來的花瓣彈開。
聽見池青道問他,律雁反倒是一愣,「你不知道?」
池青道飲一口茶,這茶是雨後新茶,格外清新,她淡淡地道:「我應該知道什麼?」
「我與雀安安。」
「不都說同行相見,分外眼紅,你跟雀安安都是制香調毒的高手,你著急去找雀安安,和她對上,不就是因為這個嗎?」池青道頓了頓,又補了一句:「我以為是因為這個。」
律雁知道十二樓在西域,肯定對十二樓主也有耳聞,可知道池青道抓了一個十二樓的奴隸之後,律雁並沒有什麼反常的表現,但觀律雁剛剛的神態和動作,他跟雀安安應該是舊相識,而且是不太好的舊相識。
「不是。」律雁搖了搖頭,他往後一靠,卻摔到地上,滿身的狼狽,倒也符合他此時的心境,「我的妻主,是雀安安的同門師姐。」
曾以一香名動天下,驚才艷艷卻又很快隕落的少年天才——所瓊詩。
池青道沒聽過所瓊詩的名字,更何況她此時的心思全放在律雁居然有妻主這件事情上。
「你何時成的親?」
「故人已亡,年歲並不重要。」
自所瓊詩死後,律雁一味頹廢下去以後,他已經許久不曾想起,又或者是強迫自己不要想起這個名字。
所瓊詩,遙遠得就像天邊的雲,可近得又好像心上的疤。
照夜清中的山上生長著奇花異草,為世間罕見,一向吸引著天下人,其中不乏別有用心者。他們跋山涉水來到照夜清,所圖甚多。
最開始,律雁以為,所瓊詩也不過是他們其中的一人而已,也貪圖照夜清的奇花異草。
律雁自小無父無母,野蠻生長,快到五歲時才得了一個同村的老瞎子照拂,老瞎子只求個衣缽傳承之人,對於律雁的一切毫不關心,只一條,他今天教的,律雁明天必須全部學會,每當律雁支支吾吾,一味香也調不出來的時候,老瞎子就會動手打人,她的拐杖不知道是什麼木頭做的,看著很沉,使起來時總是帶動一陣風,一下又一下落在律雁身上。
老瞎子不喜歡男孩子,但村裡沒有人願意送她個女娃娃,她老是念叨著有就將就用吧。
天下都是女子的天下,以女子為尊,女子出將入相,征戰沙場,建功立業,在當時的照夜清,女子更是遠遠將男子踩在腳底下,首領、護法都無一不是女子,律雁胸中憋著一團氣,日漸養成了他那陰鷙的性子。跟老瞎子學藝,整天不說話,用那雙實在算不上有多漂亮的眼睛盯著人,沒有人喜歡他,如果僅僅是不喜歡也就罷了,埋伏在律雁回家的路上將他打一頓更是常有的事情。
律雁也不是任人欺負的人,老瞎子教他制香,他硬生生從這其中窺出門道,用來調毒。既然他勢單力薄,那他就要一次將這些人收拾服帖,免除後顧之憂,只是他沒有想到,不過十幾歲的少年,居然以將他推出懸崖邊再拉回來取樂。
他們一路拖著他來到山上,律雁瘦弱,挾持他的那個人是個女子,孔武有力,就是把律雁推出去再拉回來的力氣都綽綽有餘,也幸而有這樣的人,否則他們就沒有這樣的樂子可找了。
如此幾次之後,律雁早已經被嚇得精疲力竭,裝著毒粉的袋子被他牢牢握在手心裡,他咬著牙,在找合適的時機,他要這些冷笑的人都沒什麼好下場,即使能感受到身後懸崖的冰涼氣息,他也一聲不吭,絲毫沒有求饒的意思。
就在他又要被推出去的時候,有人高喝一聲:「你們在幹什麼?」
所瓊詩粗布麻衣,用來束髮的也只是從地上撿起來的一根木棍,最奪目的是她手上的那幾朵五彩重瓣芍藥,又是一個對照夜清心懷不軌的人。
都是在山間躥慣了的野孩子,養了一身的野性子,天不怕地不怕的,對面雖是女子,但孤身一人,又在照夜清的山上胡作非為,他們毫無懼意,反倒嬉笑開了,挾著律雁的那人一腳踩在石頭上,弔兒郎當地說:「開個玩笑罷了,反倒是你,動我們山上的東西,你想幹什麼?」
尾音還有幾分義憤填膺,如果將人推到萬丈懸崖上也算是開玩笑的話,豈不是隨隨便便殺個人也不是什麼了不得的事情了,所瓊詩將芍藥暫且放到地上,聲音越發冷了:「放手。」
「你確定要我放手?」那人將律雁推到懸崖邊上,只要她放手,律雁就會跌落深淵,萬劫不復。
所瓊詩被氣笑了,她眼睛都不眨地從隨身攜帶的布袋子里掏出來一個小布包,她將布包舉起來,問道:「知道這是什麼嗎?」
「是什麼?」為首的不以為意,一臉有趣兒地接話。
「順風沾到人的身上,能腐蝕整個人,很不巧,你們就站在風口上,萬丈懸崖上站著幾具白骨,倒是挺有意思。」
為首的撇撇嘴:「我們又不是嚇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