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四十四章
信是由律雁拿著的,不過兩張信紙,就說完了好多人的一生。
長夜實際上就是行夜,更是關東聞氏的子孫。
池青道回給他們的信里,除了叮囑他們要小心行事之外,也告訴了他們一些有關於關東聞氏的事情,池青道現下就在西南。
憑藉著長夜的這封絕筆,很多謎題都可以解開了,就連律雁一直苦苦所求的真相,也以這樣的一種方式展現在他的面前。
但他不能接受!
他拿著信的雙手一直抖得很厲害,不到一會兒淚水就已經決堤,大顆大顆地砸到信紙上。
信上已經有了大團大團墨暈開的痕迹,想必長夜寫到傷心處的時候也落了不少淚,他痛入骨髓,眼淚無關緊要,但時過境遷,還是停不下來。
而今律雁的眼淚也滴到信紙上,兩份痛苦幾乎重合,就匯在這兩張薄薄的信紙上。
他不能接受,他不能接受他苦苦尋求到的真相,所瓊詩死去的真相竟是這樣的,就因為他們你死我活的爭鬥,就因為要威脅長夜,僅僅就因為如此。
僅僅二字的上面背負著一整個家族和兩個毫無關聯的人的人命,人命在這中間,黯然如草芥,死去的不是活生生的人,僅僅是工具。
平平無奇,不過是工具。
可那是律雁生死與共的妻主啊,是這天底下絕無僅有的制香天才,只要人們還用著她的香就會一直記得她,明明還有這麼多人念著她,怎麼就成了那些人眼中隨隨便便一殺了之的草芥。
律雁又怎麼甘心他的妻主就要因為這樣而死去,他們之間還有歲歲年年,永永遠遠。
他不能夠忍受,那是一份要將心剜出來才能平息的疼痛,律雁一拳打在了旁邊的牆壁上,似乎只有這樣才能抵消他的心頭之恨。
他還要再打第二拳,卻被人攔住了,安五拉住他的胳膊不鬆手,「你瘋了。」
安五是習武之人,律雁擰不過她,他將手放下來,任由安五給他的手包紮,也許池青道早已預料到會有今日,他此時不得不承認池青道的安排是對的。
要不是安五在他身邊,他當真能將自己的這一條手臂打廢,人心痛到極處,只有身體上的痛苦能夠減弱。
安五一邊為律雁包紮,一邊時不時地抬頭去瞧他,她想要安慰律雁,卻又欲言又止,她根本不知道律雁的痛苦,她跟律雁從一開始就站在完全不同的天地里。
她去說,只是悄悄地將律雁心上已經撕裂的口子扯得更大罷了,成全的也不過是她。
何況她現在之所以痛苦,不是因為她明白律雁,僅僅只是因為,律雁痛苦,所以她痛苦。
「找找看,還有沒有別的線索吧。」律雁的嗓子啞得出奇,他明明沒有哭,卻彷彿早已經在胸膛里嘶吼千遍萬遍。
長夜眼前有安隱死之前的樣子,律雁眼前何嘗沒有。
他還有那些不甘心,不甘心永生永世就這樣轉瞬成雲煙。
他突然想起,所瓊詩那些沒有來得及告訴他的話里,是不是也有無盡的不甘心。
他不甘心,所瓊詩也不甘心。
安五的心思根本沒有在找線索上面,她還是時不時地去瞧一眼律雁,生怕他等會兒又做出來將手往牆上砸的動作,故此格外小心警惕。
律雁倒是查看得很認真,明明外面的岩壁上面都能滲出明水來,而這墓室里的牆壁卻分外乾燥,說明當初修建這間密室的人是花了大心思的。
正是甜蜜恩愛的好時候,送給自己夫郎的東西怎麼能不用心。
但是這間密室的四面牆都不一樣,由門口進來正對著的那面牆上是百花齊放圖,再到右側的牆壁上,是映日荷花圖,再到門口的這面牆壁,菊花蔓延過門框,紫的黃的綠的全有,別開生面,最後是左側的牆壁,梅花傲立雪中。
安隱居然將一年四季都放在了這間密室里!剛才他們一心只在那正中央的棺木上面,居然都沒有注意到這些牆壁上的圖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