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第四十五章
這間密室修得不算大,四四方方的一眼就能望盡,但是連接這間密室的過道卻長得出奇,又是一片幽深不見底,牆邊懸著一個火把,池青道直接將它取了下來,用火摺子點燃,總算照亮些腳下的路。
池青道舉著火把在前面走,君閑跟在她的後面。
大概走了快半個時辰,前面有光照進來,與此同時,池青道動了動耳朵,她還聽見細微的,人的腳步聲,她心裡的第一個反應,是那位洛先生已經先行趕到了另一個入口,但這些腳步聲並不著急,也不凌亂,反而像是在有條不紊地做著什麼。
已經走到這裡了,自然是不能再回頭,回頭也是死路,池青道將火把牢牢握在手裡,有它在手裡,還能當做一件稱手的兵器來用。
等到他們兩個真正走到了長廊邊上,才發現這裡根本不是另一個入口,而是另外一處天地。
有好幾個山洞,不斷有人來來往往地從山洞裡面走進或走出,山洞應該通向四面八方,明明人這麼多,卻靜的沒有一點人聲,所有人都在面無表情地各司其職,有人從山洞裡遞出消息來,有人就分門別類地將這些消息放好,其間根本沒有人抬頭看向池青道和君閑。
他們就像是在為蟻后修建宮殿的螞蟻,對於其他事情根本不關心,有人以為池青道和君閑是來接收消息的,直接將一份整理好的消息書卷放到了池青道的手裡,而後從她手裡接過火把,插到長廊盡頭上。
給拿著火把的人遞消息,遞完消息之後再把火把收回去,如此嚴密的傳遞消息的機關,居然就藏在這小小的地下,池青道將書卷翻開,潦草地看了幾眼之後,她發現這裡面寫著的全是最近西南周圍的苗寨和駐地發生的事情,池青道心裡一驚,這些人居然已經滲透到了如此地步,事無巨細,每個人的一舉一動都暴露在這個地下,這些漠不關心的人眼裡。
她面上不動聲色,甚至主動吩咐:「她派我們去一趟西南軍駐地查看,走哪條道最近。」
剛剛遞給池青道消息的人抬眼看向池青道,君閑心下一緊,池青道仍舊泰然自若,這人緩緩抬手指向幾個山洞中的一個。
池青道微微點頭,之後帶著君閑大步流星地走了過去,和回來又過去的人擦身而過,誰也沒有懷疑,誰也沒有興趣知道別的事情,他們只要在自己的位置上做好自己的東西就夠了。
一直往外走,有的人走著走著就失去蹤影,讓人不得不懷疑這些洞穴到底有多少個,是什麼時候存在的。
池青道在心裡暗想,等到出去了以後一定要告訴殷白,帶人來把這裡一鍋端了,將所有消息都收為己用。
又大概走了快一個時辰,池青道和君閑總算是到了洞口,西南軍駐地甚至近在眼前,洞口只是被一些葉子擋住了而已,池青道在這裡,既能遮擋身形,也能看見白雲軍的一舉一動,就像現在,她看見殷白穿著便服,帶著同樣穿著便服的騎兵正要出去。
池青道越看心越涼,原來敵人早就在不知不覺間知道了她們所有的動向,苗人實在是能耐通天,幾乎滲透到一草一木上,就算是宮廷禁苑,也遠比不上她們周密。
池青道氣得厲害,徑直帶著君閑走到了西南軍駐地外,殷白比安一先看見她。
誰都沒有反應,誰都又失去言語,殷白擺擺手,「回營帳。」
殷白走在最前面,要帶去執行秘密任務的騎兵原地解散,崔正初在營帳內整理東西,看見殷白回來了還有些吃驚,直到他看見與殷白幾乎一同走進來的池青道和君閑,更吃驚了。
「安南王,你們回來了?」
「都以為我死了,臉色比撞鬼還難看?」池青道岔了眾人一句,但也沒有太多要與眾人多敘敘舊的興緻,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她從身上掏出那張羊皮、在那個人身上搜出來的信,還有剛剛在洞里有人遞給她的秘密消息。
池青道一一說明這些東西的來歷,其中最令人心驚的莫過於那份書卷,上面居然寫滿了有關於西南苗寨和西南軍駐地近日以來所有的內容,囊括白雲軍走了多少人又來了多少人,哪個寨子做了什麼,甚至連有些寨子農忙都記得一清二楚,讓人頭皮發麻,以至於不由得看看身邊,有沒有這樣的眼線。
「看來這個寨子,是遍布西南的眼線。」崔正初將書卷放下,就連有兩個苗人來了西南軍駐地都已經寫在上面了,不過是昨日剛剛發生的事情。
池青道又打開那封信,是那位洛先生寫給聞夏容的,聞夏容應該就是那個被池青道挾持又打暈的人。
聞夏容是關東聞氏這一脈里最有希望繼承大位的人選之一,誰能打下凌雲天下,光復關東聞氏,誰就能即位成為新帝。
她還有個姐姐,兩個人都在爭這個位置,這位洛先生是關東聞氏派到梨櫻寨來看著梨櫻寨寨主的,洛先生聽聞池青道來了西南,並且在被另一支的人追殺,心生一計,邀請聞夏容到梨櫻寨,打算和聞夏容一起與池青道做個交易,共謀聞端星的天下。
「口氣真不小。」殷白冷笑一聲,腰上的馬鞭打到桌子上,「我馬上就帶人去端了他們這一窩。」
梨櫻寨是肯定要剷除的,他們的眼線遍布西南,不除後患無窮,但最好是——
「他們都做得如此細緻了,肯定會有意外之喜。」
殷白明白池青道的意思,白得一大批秘密消息,何樂而不為。
「我在外面等你。」殷白甚至都沒有問一聲池青道要不要去,她肯定是要去的。
池青道當然要去,她的一念君還落在了梨櫻寨里,她得去把劍取回來,順便報仇——聞夏容捆她和君閑的仇。
她回頭看一眼君閑,儘管君閑從來不說,但她知道他必定是一路擔驚受怕,疲憊至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