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第十二章

第46章 第十二章

第十二章

【你的好友「宇智波止水」已死亡。】

※※※

宇智波止水的死訊正式傳來的時候,我正因為換季感冒倒在家裡休息。

對於忍者學校的小毛孩來說,換季也就是打幾個噴嚏的事情,大家雖然看起來只是一起上上課,但是細究一下,每個人的體力訓練都很驚人,所以雖然稱不上各個都是龍精虎猛,但至少都是身體強健。

但我長年卧病在床,免疫系統基本已經報廢了,再加上不明原因的內臟衰竭,我的身體基本上就是一個四處漏風的破房子,暴風雪一來,我當場就不行了。

當我聽說宇智波止水自.殺的消息時,我已經燒得起不來床了。

送來消息的當然是奧伯龍,他還很好心地拓了一份止水的遺書給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想讓我死得更快一點。

我一邊咳嗽一邊推開他,用僅剩的力氣把遺書的拓本搶了過來,看也不看就揉成一團丟到窗外,自顧自拉高了被子,把自己埋到了被窩裡,整個人咳得都要喘不上氣來。

「你還好嗎?」奧伯龍倒了一杯水給我,「真意外,我還以為你會很生氣來著——你不是最討厭自.殺的人了嗎?」

「咳咳、咳咳……那種東西……」我好容易冒出頭,拿過水杯喝了一口,這才勉強能說下去,「那種東西,是忍者的話有一萬種偽造的手段吧?而且,他們找到他的屍體了嗎?」

「的確如此。」奧伯龍點了點頭,又道,「可是止水一死,族裡的人都在懷疑宇智波鼬。他的處境現在非常艱難,真是可憐。」

「為什麼?」我再一次被這個世界的人神鬼莫測的腦迴路驚到了,「他們有毛病吧?鼬和止水是最好的朋友啊?他們兩個人要好得跟一個人似的,鼬怎麼可能殺止水呢?」

「好像是和宇智波家的血繼限界有關——就是寫輪眼。」奧伯龍單手撐著臉頰,慢悠悠地說了下去,「據說萬花筒寫輪眼的開眼條件就是要親手殺掉自己重要的人,親人、朋友、戀人都可以,宇智波一族的人現在好像懷疑你哥哥殺掉了止水來尋求力量。畢竟,就像是你說的那樣,是忍者的話,有一萬種偽造字跡的手段——而寫輪眼無疑是其中最好用的手段。」

「那也不可能是哥哥。」我斬釘截鐵道,「絕對不可能,哥哥做不出來這種事。」

我了解宇智波鼬。

他是一個很重感情的人,有的時候,甚至有點過於溫柔了。他這樣的人,就算是自己粉身碎骨,把自己的血燒乾,靈魂也磨成齏粉,他也絕對不會幹出為了尋求力量殺死摯友這種事。

他這樣的人……他們這樣的人……

莫名的劇痛襲擊了我的顱腦,又是那種無視了痛覺調整的痛楚,彷彿能夠貫穿我整個靈魂。我不得不捂住自己的腦袋,痛得整個人蜷縮在床上不住發抖。

劇痛所伴隨的強烈暈眩中,我依稀聽見奧伯龍嘆了口氣,將冰冷的手擱在了我的前額上。

「生病的時候就不要胡思亂想啊。」他的語氣帶著些許無奈的意味,「就算不為自己想,也要為你哥哥想想吧——他還等著你去幫他呢。」

是啊。

我模模糊糊地想。

不振作起來不行,不冷靜下來不行……因為哥哥,哥哥還在等著我。

在這個遊戲的最後,哥哥在等我。

……

……

……

等我暈暈乎乎醒過來的時候,正好感覺有人在給我換冷水毛巾。我習慣性地伸出手去,握住了一隻結滿老繭的手——少年的手。

「有哪裡難受嗎,純雲羅?」哥哥抱著我,讓他靠在他的懷裡,用毛巾擦拭著我的後頸,「會頭暈嗎?想吐嗎?都沒有嗎?那會口渴嗎?要不要喝水,或者我去開個罐頭過來?」

我只一個勁地搖著頭,怎麼也不肯鬆開手。

「沒有,沒有,不會,不要。」我含混地念著連自己都不太明白意思的辭彙,小聲地說,「留下來陪我,哪裡都不要去……哪裡都不可以去。」

宇智波鼬怔了怔,而後輕輕摸了摸我的臉,應了一聲「嗯」。

在確定哥哥不會突然離開之後,我便微笑起來了。

「哥哥。」我抓住少年因為浸了冷水而格外冰涼的手,貼在自己滾燙的臉頰上,「你不要太難過了。」

宇智波鼬的手頓了頓,用另一隻手將涼涼的毛巾擱在我的額頭,之後也沒有抽.出手,而是慢慢在我身邊坐下,任由我把臉在他的手心埋得更深。

「嗯。」他很輕很輕地說,「我沒有難過,純雲羅。」

「騙人。」我小聲說,「你明明就很傷心。就像你開寫輪眼那一次,你也很傷心。」

我說的是幾年前,宇智波鼬還沒有升上中忍時候的事情了。

在一次任務里,他的隊友死在了他的面前,雖然他和那個隊友的關係並不和睦,但他還是因此開啟了寫輪眼。

「那一次回來大家還恭喜你,父親還因此覺得很驕傲……八歲就能開啟寫輪眼很厲害什麼的……」高熱讓我的腦子也暈暈乎乎的,我自己都不清楚自己在說些什麼了,「真是蠢死了,你明明就很傷心吧。不是很傷心的話,也就不會開啟寫輪眼了。居然拿這種事情來恭喜你,富岳老爹也好,宇智波家的大家都好,都是一群笨蛋嘛。」

「……」

宇智波鼬沉默了好久,忽然很輕很輕地嘆了口氣。

不知道為什麼,他的聲音聽起來很疲憊,疲憊得就好像……他就要沒有力氣了一樣。

我這個時候,也只能模模糊糊地想,啊,父親他們什麼時候才會想起來呢?哥哥也只是一個十二三歲的男孩子而已啊。

「是啊。」他說,「真的是……一群笨蛋。」

哥哥自己也沒有發覺吧,他扣著我的手慢慢用力了,用力到……我原本已經模糊下去的視線因為這份突如起來的外力而變得清晰起來。

清晰到可以看見,在哥哥猩紅的眼瞳中,三枚勾玉旋轉著連接起來,變成了手裡劍般鋒利的形狀。

鋒利得……像是迫不及待想要撕裂什麼,想要割開什麼一樣。

我下意識伸出手去,想要觸及……或者說,想要阻攔那快要破裂的鋒刃,然而在我的手指觸碰到宇智波鼬的眼睫之前,他已經回過神來。他低下頭來,原本猩紅的眼瞳已經恢復了平日的純黑,儘管黯淡,但還是一如既往的溫柔。

「哥哥。」我輕輕撫摸著他的眼睛,問出了或許只有他能回答的問題,「止水是為什麼死的?」

宇智波鼬下意識閉上了眼睛,片刻之後,他終於睜開眼睛,注視著我,沒有退讓,也沒有逃避,而是平靜地給出了他的回答。

「為了大義。」他說,「為了更好的未來。」

「這樣啊,我明白了。」

我點了點頭,手指從宇智波鼬的眼睛上移開,輕輕點了點他的眼尾。

「那麼,哥哥不可以這麼做。」我聽見自己的聲音,帶著讓我都覺得陌生的冷靜,「不可以因為大義傷害自己,不可以為了更好的未來死掉。」

我笑了一下,雖然連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笑。

「不然的話,我會瘋的。一定會瘋掉——瘋到無法活下去,瘋到我都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什麼。」

我看著哥哥,溫柔地,迷亂地,近乎瘋狂地注視著他。帶著連我自己都無法明了的執拗與懇切。

「答應我好嗎,哥哥,答應我——答應我你永遠不會像止水那樣,不會留下我一個人。」

宇智波鼬注視我良久,終於緩緩地點了點頭。

「好。」他說,「我答應你。」

於是我微笑起來了。

於是我終於鬆開他的手。

於是,昏昏睡去的我,沒有看到他將手指抵在我的額頭,沒有聽到他對我說那句「對不起,純雲羅」。

我只是在藥物和重感冒的雙重作用下昏昏沉沉地睡著,做了一個下著雪的夢。

……

……

……

夢裡下了很大很大的雪。深深的積雪幾乎要將街道都掩埋起來。我跟著某個人,深一腳淺一腳的在雪地里行走,就算穿了厚厚的衣服,套上毛絨絨的雪地靴,積雪還是越過了我的膝蓋,一直要灌到腳脖子裡面去。

夢裡的一切都是模糊不清的,除了無邊無際的大雪,還有無休無止的寒冷。

我抬起頭,想要看清身邊的人,但是不知道為什麼,我能看到的只有一團模糊的影子。

不知道是不是覺察了我在看他,那個人停了下來。

「很冷嗎?」

模糊的光影中,有誰捧起了我的手。那雙手很大,也很溫暖。握著我被凍得通紅的手掌,湊到唇邊,呵出一團暖暖的白霧來。

「這樣會好一些嗎?」

那個人問我。

「嗯。」

小小的我笑起來,握住那雙溫暖的手,把冰涼的臉頰也貼上去,我聽見那個幼小的自己的聲音,帶著依戀與撒嬌的意味。

「謝謝哥哥。」我說。

「走吧。」

那個人牽著她,在雪地里邁開腳步。

「去吃一點暖和的東西怎麼樣?」

「好啊。」

小小的自己一邊說一邊回過頭去,看著雪地上留下的一大一小的兩列腳印。

然後,夢境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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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我死遁夠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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