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叛賊之妹薛予寧
躺於太師椅上的美人緩緩起身,踏著極其緩慢的步子走下了面前的玉階。
而在彩雲的心中聽來,來人的步調卻像極了那催命的畫符,一點一點向她靠近,她自己也不知究竟是怎麼得罪了這位玉華公主?
自她被謝硯書趕出國公府後便同爹娘到了莊子上干雜活,她想自己這一輩子許是都已無法翻上枝頭了。
謝硯書將她趕出府中,也算是給她留了條生路,她本已按下了心中的有慾念,打算在莊子上安穩度日的,未成想隨著莊子上的管事上街時竟被人捆走。
先是將她關在了不見天日的地牢之中,用盡了酷刑,划傷了她的臉,挑了她的手指甲又帶來了此處。
「聽聞你是因想爬上世子的床未果,而被人給趕了出來?」
蕭長歌塗有蔻丹的手指劃過了彩雲血跡斑斑的臉,她挑了挑眉,譏笑道:「就這幅模樣,還想飛上枝頭當鳳凰?」
「奴婢沒有,奴婢沒有。」
一聲更比一聲響的磕頭聲在偌大的宮殿內迴繞。
蕭長歌冰涼的指尖掐住了彩雲的下巴,逼迫彩雲只能仰視著她。
「你呢想爬上謝硯書的床也不過是為了攀高枝兒,我今日讓你來此是想給你個機會,你若抓住了這機會,不僅性命無憂,還能享一生榮華富貴,這機會,你要還是不要?」
蕭長歌笑容艷麗,柔肌如玉,像是一朵帶有尖刺的嬌花,以上位者的無上之尊俯視著地上不堪一擊的彩雲。
「奴婢願意!」
蕭長歌鬆開了鉗制住彩雲的手,接過了宮娥遞來的絹帕,細細擦拭著手:「前些日子坊間都在傳世子爺抱了個孩子回府?」
彩雲渾身顫抖,她頭如搗蒜:「正是。」
「那孩子是誰的?」蕭長歌早就派人在定國公府四周打聽了個清楚,都說那朗艷獨絕的世子爺抱了個稚子回府,且眉眼還同他有幾分相似,想到此處,蕭長歌握著帕子的手倏然收緊。
彩雲還在府中時便聽說玉華長公主對謝硯書痴心一片,她如今算是弄清楚了自己為何會被帶來這裡受盡折磨。
可她並未將這份痛苦帶來的嫉恨放之於蕭長歌身上,在她的腦海中浮現的反倒是薛予寧的一張臉。
彩雲穩了穩心神,褪去了方才的驚慌:「是世子爺同府中的一個狐媚子所生。」
「什麼?」蕭長歌倏然便將手中的巾帕撕碎,上好的絲線飄落在地,染上了彩雲的鮮血。
難怪他謝硯書不肯接受自己的心意,竟是身邊早就有了人?
「那狐媚子名為小寧,入府不過半月就迷得世子團團轉,說是二人早在府外相識,因緣際會之下便有了那孩子。」
彩雲死死扣住自己的衣角,若不是薛予寧,她何至於被趕出府?何苦受此罪?
蕭長歌艷麗至極的面容上突然顯出了一道瘮人的笑:「小寧小寧,又是小寧,他謝硯書倒真是長情,眼下薛予寧不見蹤跡,他竟找了另一個小寧!那狐媚子生得是什麼模樣?」
彩雲唯唯諾諾地開口:「那狐媚子確有幾分姿色,白如冬雪,玉骨仙姿,聲若黃鸝,身量苗條,尤其是那一雙眼睛最是勾人......」
「啪」的一聲,打斷了彩雲的話,她本就血紅的臉上再次落下了一個鮮艷的手掌印。
在蕭長歌身邊的宮娥玲瓏上前斥聲道:「玉華公主在這兒便是百花也黯然失色,你方才所言又是何意?」
彩雲這才反應過來,她忙叩頭:「奴婢嘴笨,那小寧怎會有公主半分姿容?不過就是個以色侍人的賤婢罷了。」
蕭長歌冷笑一聲,然而在下一刻她的雙眸倏然閃過一絲明光,她轉身而來,向彩雲探身:「你是說那小寧才入府半月?」
彩雲聲線微顫:「是的。」
蕭長歌鮮紅的唇角勾起一個弧度,將軍府在半月前的一個雪夜被查抄,府中人唯有薛景琅被捕入獄,其餘人皆被當場斬殺,但事後清點人口時,卻發現少了三人。
正是薛予寧,薛歸遠以及一名婢子,而那入了國公府的婢子也為小寧......
蕭長歌再次躺回了太師椅上,接過玲瓏遞來的手爐,帶著笑意的聲音在打碎了宮殿的寂靜。
「或許這小寧正是那叛賊之妹薛予寧呢?」
*
景和五年,西北戰事吃緊,敵軍臨近明安邊境,危及周遭城池,是以景和帝封定國公世子謝硯書為征西大將軍,掌黑羽軍,於臘月十八出征。
是夜大雪,遠山覆白,江河封凍,夜風瀟瀟,宛若刀片一般剜人肌膚。瞧不見光亮的定京城四野人跡滅,唯有大雪傾落在枯枝上,打落堆疊的雪團聲在靜謐的街道里掀起波紋。
燭光似晨昀,將一道倩影投射在了青簾之上。
帘布之上人影微動,女子輕然頷首,從懷中取出了一隻硃色的福袋,想要往面前的行囊里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