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美人
暮色四合,正堂之外是冰冷的飛雪,而正堂之內卻是觥籌交錯,燭火曳曳,卷了一室的暖光。
年輕的男子坐在主位上,闊衣飄然,墨發高高束起,一身的玄色襯得其眉目如畫,鼻若刀削,透著稜角分明的冷峻,微微彎起的桃花眼自溢出了萬千風流。
而在其身旁的女子著一煙青色軟羅裙,迤邐的裙擺交疊在男子墨色的大氅之上,玉手柔弱無骨地搭在了面前人精幹的臂膀上,垂下的帽簾有意無意地劃過男子的手心,攪起一陣酥麻。
「謝將軍,這等美人比之京中的也不差吧。」
高安舉杯對向謝硯書輕笑開口,他的餘光掃了一眼薛予寧,眼角的笑意略有褪去。
高安看著薛予寧,心中漸生不安。他想起自家主子陸向昀此次在定京受伏,將養了些時日預備回到鳳陽時,卻再遭人伏擊,而後為了掩人耳目,陸向昀故意裝作人伢子從定京城裡拐了幾個女子作掩護,為的是能夠平安回到鳳陽。
且不說那些拐來的女子本就是個掩護,他們是定不會用那些女子去魅惑這些個高官顯貴的,況且這些年來他們手下的絕色美人也不少,且個個都工於心計,善於媚術。
他實在是想不通為何陸向昀會選了這麼個沒經驗的女子出來。
高安濃眉一緊,瞧著這身段倒是不錯,可那張臉他還未細細瞧過,若只是張平平無奇的臉,這怎麼套得住上座那位的心?
高安注視著座上之人的神色。
「謝將軍,奴家為您斟的酒您怎麼不喝呀?」
女子帶著些魅惑的聲音在室內蔓延,只見那青年偏頭看向身旁人。
謝硯書在聽見這一聲聲的嬌語后,手心早就已經洇出了汗。
是她?她怎麼會在此處出現?
難道她已經逃出玉華的追殺了?可是又為何會陷入到此處?
謝硯書的目光落在了面前戴著帷帽的人的身上,女子身上的淡香若有似無地在他鼻間遊走,微舉著的皓腕顯著一道硃色的印記。
謝硯書身形一頓,她還活著,安然地出現在了自己的面前。
他想抬手掀開那人的帷帽,卻見那人故作嬌羞地推開了自己的手。
「將軍怎的不喝呀?」
薛予寧早就認出了謝硯書,想她一人被玉華折磨得生不如死,自千里而來鳳陽城,謝硯書離京時還言自己要去護佑一方疆土。
沒成想就是這樣在一群蠹蟲設辦的宴席上護佑的?
薛予寧倒要看看這謝硯書究竟耍得什麼花招,她放軟了聲調,微微向前一貼,將手中的酒盞遞到了少年的唇邊。
「將軍要是再不喝,奴家的手可都是要斷了呢。」
高安目瞪口呆地看著薛予寧的一番動作,他現下一點兒也不為之擔心了,光是這柔聲蜜語就能勾掉人的魂了。
謝硯書愣了半晌,隨後眼中閃過一絲狡黠,他本還不確定眼前人的身份,現在看著倒是實打實的能知曉面前人究竟是誰了。
「美人酒,怎敢不飲?」
謝硯書反手一握,便將薛予寧的玉手圈在了自己溫熱的手掌之中,隨後右手奪過了酒杯,將杯中蜜釀一飲而盡。
果然是個紈絝浪蕩子,同那些個不學無術的膏粱紈絝也沒甚區別。
薛予寧暗自誹腹,隔著素色的帷簾白謝硯書一眼,她想要將手收回,卻冷不丁地被人往前一帶。
「你......」
「美人兒的手怎的如此涼?」謝硯書將薛予寧輕輕往前一帶,薛予寧半個身子都落進了謝硯書的懷抱之中,她只得抬手搭在了謝硯書的兩肩之上,以防自己向前倒去。
高安和眾人見狀皆是一番朗笑:「想不到呀,謝將軍,聽聞您在定京城裡可是連那薛家小姐都瞧不上,怎的今兒個竟還能看上我們這偏遠之地的姑娘呢?」
「就是啊,聽聞那薛家小姐腰若約素,修短合度,皎若芙蕖,活脫脫的就是一九天之上的靈女,連這等絕色女子謝將軍當年都推了同她的婚事,這位姑娘你倒是個有福氣的。」
薛予寧:這福氣給你可好?
謝硯書見懷中女子欲有起身的跡象,他環手解下了身上的大氅,搭在了女子單薄的衣衫之上,右手一把將其攬住,他凝眸一笑,帶著些風流之意。
「薛予寧?那般不知禮數,蠻橫無理的女子哪抵得過這般溫香軟玉?」
少年說話之時,胸口微微起伏,薛予寧趴在他的肩頭,當他話音落下時,身後竟浮起了一道麻意,原是謝硯書故意輕勾了勾她的薄衫。
薛予寧怒目抬頭看去,只見眼前人一臉無辜地沖自己笑著,頗有幾分多情公子的模樣。
薛予寧護住了頭頂的帷帽,她倒要同謝硯書將這場戲演完,也好瞧瞧這位說著要領兵卻敵的少年將軍是為何會在這種場合出現。
高安瞧著座上舉止親密的二人,道是時機已成,便同座下幾人齊齊高呼:「謝將軍大老遠來我鳳陽一次,難得遇上個合心的佳人,春宵難得,不如這宴就散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