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交易
寒風之中,一則絳紫色的袍角被輕輕掀起,翻飛的衣角之下立著的是個爽朗清舉的少年。
薛予寧揉了揉額頭,黛眉一攢:「我......我找你是為了昨夜......」
「你來得正好,跟我走。」謝硯書不等薛予寧將話說完,反倒是一手將她拉起,朝著正堂走去。
「你要帶我去哪兒?」薛予寧不明所以。
謝硯書似是心情格外好的樣子,便是再平常不過的話語間都染上了一層笑意:「昨夜的戲還沒做完呢。」
薛予寧一驚,趕忙想要將被謝硯書拉住的手給收回來:「我......今兒個我是定不會再做那等子事兒的了。」
謝硯書見薛予寧愣在原地不肯前進,他一回頭便瞧見女子垂下的粉面,謝硯書抬步走去,扣手敲了敲薛予寧的頭,朗笑道:「真想看看你的腦子裡究竟都在想些什麼。」
薛予寧吃痛捂頭:「那你不然叫我做什麼?」
謝硯書仰頭一指前方正堂的方向,只見正堂之內端立著華服錦衣的中年男子,他身形魁梧,目色有神,正是高安無疑。
「你是從他手裡出來的人,這齣戲自然得由你演完。」話及此處,謝硯書又回頭問到:「對了,你從蕭長歌手下逃出來后,又是如何到了高安手下的?」
薛予寧這才堪堪回神,她凝神片刻后緩緩開口:「逃出定京城后仍有蕭長歌的人手在追捕我,我瞧見破廟裡有人伢子的車隊,便混了進去,近幾年這人伢子本就猖獗,地方官員見了也不作為,因而我假做是被拐來的,這才跟著車隊到了鳳陽城。」
「可奇怪的是我分明是才將將被拐來的,他們連我的名姓都不知曉,況且既是伺候你這般......」薛予寧頓了頓,卻見身旁人早就笑意難藏。
她輕咳了兩聲后,換言道:「況且是來陪你這樣的駐邊將軍飲酒,他們既然想引你入局,便不該派我來,除非......」
「除非他們還有後手。」謝硯書先一步答到,他立直了身子,目色微暗:「所以才需要你同我再演一齣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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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堂之內沒了昨日的喧囂與熱鬧,唯有茶香四溢,高安立於正堂之中,兩手背於身後,他眉目緊鎖,直到聽見身後漸漸清晰的腳步聲后,才逐漸褪去了面上的愁色,掛上了一道淺笑。
「下官參見謝將軍。」高安先是朝面前的人微微福身一揖,而後在抬頭之時卻瞥見了一道素色的衣角。
不是旁人正是薛予寧。
高安有一瞬的怔愣,但很快便將其壓下,他笑著開口,眸中藏有打量的意味:「看來謝將軍昨日春宵一夜倒是舒暢的很呢。」
謝硯書右手攬過身旁人的柔肩,踏著緩步繞到了主位之上,在一則金絲楠木椅上端坐了下來,而其身旁的女子也順勢將手搭在了他的肩頭,二人一幅難捨難分的模樣。
高安微不可察地咋舌,要說他昨日還道這才被拐來的薛予寧許是會壞了事兒,卻不想這女子竟還能這般安然自若?
只見女子微抬玉手,皓腕凝雪,端起了木桌之上的一杯熱茶移送到了謝硯書的唇邊,二人四目相對,女子淺笑嫣然,眸中真情難消,而男子也反手握住了薛予寧的纖腕,從其手中拿過了杯盞,輕品著清茗。
「將軍也是,人高大人還等著呢,您怎的也不說句話。」薛予寧羞赧轉頭,看向了正端立著的高安,嫣然一笑。
她垂下的手卻早已攥緊了自己的衣角,想起自己方才的舉止,薛予寧的面上竄上了一道難以名狀的霞紅。
「將軍不必將我放於心上,下官今日前來本也無甚大事。」高安推說著無妨,臉上堆滿了笑褶。
謝硯書右手握著茶盞,目光平落在高安的身上,自謝硯書來了鳳陽城之後,身為鳳陽城縣官的高安卻隻字不提燕國之軍駐守在鳳陽邊境一事,而是整日以不入流的手段來迎合他謝硯書。
高安看似做了一名吹噓遛馬的官,但謝硯書卻知此人定不簡單。
燕國的軍隊在鳳陽城外駐守已有一月之餘,自薛景琅被捉之日便守在了鳳陽外,若真是有意掠池,又為何不趁著鳳陽無主而進攻?反倒是安穩了一月,究其原因都在這看似不著調的高安身上。
少年帶著探究的眼眸微轉,旋即將手中杯盞輕擱在桌上,殘存著溫熱的手又撫上了肩頭上的那一抹柔軟,他清晰地察覺到了薛予寧的手在自己與其相碰時略有后縮之意,但他卻立時將其反握住。
少年眸含淺笑,抬眼看向身邊的薛予寧,而嘴裡的話卻是說給高安所聽:「小寧說的是,若非是高大人,我又怎會遇見你呢?倒是多虧了高大人有成人之美呢。」
高安惶恐開口,因笑道:「將軍說笑了,這全是下官應做的。」他抬頭應聲之時,這才真正地瞧見了薛予寧的容顏。
女子淺笑盈盈,烏髮半垂,未有半點裝飾,卻恍若出水芙蓉般清麗,雙眼微彎,比之桃花更為多情柔媚,裙擺曳曳如清月華光般傾斜於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