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動心
在這方寸之間,薛予寧彷彿還能聞見謝硯書身上的清甜竹香,唇邊仍有你暖意環繞。
少年俊冽的眉眼間柔情四溢,淡雅如霧的星光里只映著薛予寧的一張臉,再藏不進去任何其餘的雜物,似有潺潺春水溢出。
謝硯書認真地看向薛予寧,女子的容顏雖與從前並無二致,卻清晰可見地消瘦了幾分。
謝硯書的心中掀起了難以平息的巨浪,他小心地抬手拂開了薛予寧額前的碎發,像是在輕撫一朵嬌花般,唯恐碰傷了嬌嫩的花瓣。
他突然想起前幾日聞聽蕭長歌將薛予寧囚禁起來時的那份焦灼,在這一刻都歸於了平靜。當他看見沈老夫人的來信時,雖面上鎮定,可卻是歸心似箭,他恨不得立時便離開鳳陽,星夜兼程地趕回上京城。
奈何他不得脫身,唯有找到了舊友裴青,央他出面找尋薛予寧。
而此番卻是兵行險著,勢必會打草驚蛇,引來蕭長歌的猜忌,他怕,怕蕭長歌會怕事件敗露而傷害薛予寧。
他不知自己為何會平生這樣的心緒,明明他同薛予寧是自小到大的死對頭,上至天子,下至黎庶皆知他二人出了名的八字相剋,水火不容。
當薛予寧落難潛藏在國公府時,謝硯書明面上說著要磋磨她,可心中卻每生牽挂。
直到此次蕭長歌有意加害薛予寧,才讓謝硯書探尋到了深泉里的那句答案。
薛予寧愣愣地盯著謝硯書,輕呼著氣,她小聲開口:「謝硯書......你可別那這事兒打趣我,要是日後你的夫人知曉了,我不得被那些人的唾沫給......」
「謝硯書!」
薛予寧的話再度被人給堵了回去,而這一次那人卻沒了最先的柔情,取而代之的是帶著些慍怒的攻城略地之勢,想要將身下之人全部侵佔。
他輕撬開薛予寧的貝齒,在其中停留,竹香與花香交相融合,滾燙的氣息就在薛予寧耳邊噴洒,像是春日的落花掉進了她的脖頸處,磨得她身子一軟。
窗外寒風不止,室內的溫度卻愈漸升高。
就在薛予寧快要喘不上氣兒來時,身前的人才放過了她。
薛予寧深吸了一口氣,方向斥罵謝硯書時,卻聽耳邊傳來了一陣笑語:「我的夫人只會是你。」
少年之音若山泉之水般清然,又似四月春風般溫柔,將薛予寧圈在了暖風之中,漾開了無盡的蜜意。
薛予寧沉在了其柔和的眼神中,直到窗外的涼風將她從漩渦之中喚醒,她不自然地開口,面上的紅意不褪反甚。
「我......我想歇息了,明兒個你不是還得抽身去對付那些個官員嗎?況且這一路顛簸......」薛予寧也不知該如何接話,她只胡編亂造了一通,在她自己都快編不下去之時,身前人才含笑出聲打斷。
「好,你睡吧。」
謝硯書怎會看不出薛予寧現在是在故意躲藏?
不過這也無妨,他們來日方長。
謝硯書一個翻身,便在薛予寧身邊躺下,他抬手將人輕攬進懷中,勾起了一旁的厚被,搭在了她露出的肩膀之上。
薛予寧還陷在謝硯書一連串的動作帶給她的驚詫之中,當其回神之時,身邊已傳來了平穩的呼吸聲。
少年長睫似羽,挺直的鼻樑蒙了一層暖霧,眼角的紅痣像是一朵胭脂點綴,輕抿的薄唇微微上揚。
在這無比安靜的室內,除開少年平穩的呼吸聲,還有細微的「咚咚」聲在薛予寧耳邊環繞不散。
她有些試探性地抬手,緩緩伸向了自己的左胸,直到感受到來自內心深處的那份力量與跳動后,薛予寧忽而眸色里劃過一道光。
「是我?」
*
長夜漫漫,難窺明光,靜無一聲的室內葯香瀰漫不散,黃梨木雕花椅上端坐著位青衫公子,衣袂飄飄,若仙人入世,一雙淡瀾無波的眼眸里瞧不出喜怒哀樂,在其面前的楠木雲紋小案几上平放著一碗才端來的葯。
「公子,事兒辦妥了。」高安將敞開的門一把帶上,這才阻隔了外間的冷雪涼風。
陸向昀用手中的竹扇敲著面前的案幾道:「想不到這隨便找的人竟能入了他謝硯書的眼。」
高安亦是疑惑出聲:「就是說呢,謝硯書雖看似不諳世事,風流紈絝,實則卻是故作浪蕩子,心裡透得跟個明鏡兒似的,此前我幾次想套他的話,都險些被他繞了進去。」
「所以,這次也不見得他是真入了我們的套。」陸向昀將手中的竹扇擱下,抬眼望向了高安。
高安愣神片刻:「主子的意思是說,他們極有可能是在做戲?」高安轉了轉眼眸,隨後又道:「那我們可還要繼續接下來的動作?」
「當然要繼續。」陸向昀的聲音稍稍提高了些,他面色帶著些不自然的慘白,一張薄唇亦是不見血色。
陸向昀伸手摸向了案几上的太華玉竹扇,扇柄處還吊著塊青白玉蓮蓬扇墜,做工精巧細緻。
陸向昀看著這把竹扇,眼角的笑意漸漸褪去。
高安見陸向昀此狀,定是又思及往事。
陸向昀本為燕國永昌帝第三子,乃靜妃所出,母族是手握重兵的閔國公一族,然一朝風雲巨變,陸向昀之母受皇后陷害在其宮中查出了刻有永昌帝生辰八字的小人而被廢,最後慘死於冷宮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