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七章
南歡聽到他肯定這條裙子是好看的,眉眼不禁多出幾分笑意,一直籠罩在她面容上的哀愁也散去不少。
自從聽到能見魏玉起,她整個人都像是活過來了,多出許多生機勃勃。
南歡起身將他推出門,「勞煩殿下等我梳妝。」
王鳳珠勸阻不成,也只能幫她換上衣裙,拉去窗戶上的粗布,為她捧來銅鏡。
春光一寸寸投在菱鏡上,昏黃之中映出面目。
南歡望著鏡中映出的人,手指一寸寸撫過蒼白的眉眼,有幾分懊惱,「奶娘,我是不是……咳咳……病的太憔悴了?」
王鳳珠替她梳理著長發,手上利落的盤出精巧髮式,「沒有的事情。小姐什麼時候都是京中最好看的姑娘。若小姐怕面色不好,多用點胭脂也不礙事。」
南歡蹙著眉心,「可我沒有胭脂。」
這幾年她不著新衣,懶梳妝,妝匣空空。
「這有何難。」宋暮的聲音從窗外傳來,「你且等著。」
胭脂潤紅面頰,唇脂點紅朱唇,一點點遮去病色。
南歡對鏡照新妝,面上露出如釋重負的笑容。
邁步走出暗室,她腳步輕快,提著裙子在宋暮面前轉了一圈,仰頭笑著問他,「如何?」
春光正好,一陣風卷著粉白的花瓣落在她的身上。
他垂眸,目光落在她面上,抬手為她輕輕摘去發間的花瓣,竟有幾分溫柔的意味。
院中不知何時已經站了不少人,春風吹在肩頭,外面的溫度比她預料中更低些。
南歡下意識打了個寒噤。
感覺到眾人投來的目光,她已有許久沒有這般盛裝打扮,此刻心中竟是惴惴不安起來。
宋暮展開臂彎中搭著的金銀絲櫻桃紅織錦披帛,圍在她的肩上,那雙素來舞刀弄槍的大手,細緻的替她整理好披帛。
「三姑娘,今天你很漂亮。」
南歡心中一定,面上的笑容更真切了些。
登上馬車,宋暮向她遞來一頂早已備好的帷帽。
沉月在一旁低聲解釋,「今日春獵,那位顧……魏公子也受邀參加。我們會將他引來與小姐在林中相見。小姐你下馬車就帶上這頂帷帽,萬萬不可讓旁人看見你的面目。」
南歡笑著點了點頭,接過帷帽。
此時她心情極好,就算是身體仍舊有幾分不適,只要一想到馬上就能見到魏玉。
私下見面,他會向她解釋清楚有什麼苦衷,她便不住的雀躍,滿心期盼。
馬車走了很久,慢慢放慢了速度,陸陸續續有人在車外向宋暮見禮打招呼。
南歡攥著半面殘缺的花葉銀鏡,打量著自己的妝容。
隔著車窗,南歡從中聽到幾道熟悉的聲音,不由得放下手中銀鏡,有些緊張。
即使那個侍衛不說,她也知道這種場合她絕不能露面,更不能被他人發現與宋暮有關。
她名聲盡毀,是不該出現在這種場合的,更不該出現在平北王的車駕上。
「這不是七皇叔嗎?聽說皇叔的騎術出眾,京中無人可比。可惜一直也只是聽說,小侄今日能有幸能見識見識嗎?」
這是一個陌生的男聲,南歡下意識看向身邊的人,
宋暮聲音冷淡,「不能。」
馬車外的肅王世子一怔,似是沒有料到會被這麼乾脆利落的拒絕。
駕馬的沉月頗有眼色,立時加快了速度,想要越過宋櫟。
不遠處傳來一道女聲,「大哥,你在這裡幹什麼?這馬車中是什麼人呀?」
南歡忽然聽到了一道熟悉的聲音,「阿芸,慢些,慢些。駕馬須得當心。」
這聲音太熟悉了,從前魏玉只有對她才會有這般溫柔的語調。
可『阿芸』是誰?他怎會用只對她用過的溫柔語調去喚另一個女孩的名字?
南歡疑心自己是生出了幻覺,她聽錯了。
可馬上接下來的交談就打碎了她的幻想。
「好啦。顧郎,你怎麼這麼啰嗦?我與阿兄自小便是馬背上長大的,你這種花架子還不一定能比得上我呢!」
那個熟悉的聲音沒有半分氣惱,他還笑了起來,那種笑聲充滿寵溺,她即使閉著眼睛都能在腦海中描繪出他此刻眼角眉梢的溫柔。
「是我多嘴了。阿芸,我只是太擔心你。」
魏玉並不是對所有人都有好脾氣。
他貴為魏氏長孫,自小便有幾分目下無塵的孤高冷傲。不過魏氏的公子也生來合該是如此的。
從小魏玉只有待她有十足的耐心,就是他的弟妹也很少能得到他的笑顏和關愛,但她卻總是能夠輕易得到。
魏玉對她是特別的,他的偏愛使她從懂事起就確信自己會成為他的新娘。
從小他就告訴她,他們會一輩子都在一起。
他怎麼能喚別的女人阿芸?!
她撲到了車窗邊,伸手就要去掀開車簾。
一隻手攥住了她的手腕,制止她掀開車簾的動作。
她轉過頭怒視宋暮,宋暮目不轉睛的望著她,眸光深邃,卻沒有一絲訝異。
「光天化日的,芸兒,你帶著你的郡馬在這裡打情罵俏,也不怕讓旁人看了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