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九章
那隻伸向南歡肩膀的手觸電一般收了回去,顧安面上的憐惜之色消失得好像從未出現過,方才那句關切之語彷彿只是她的一個錯覺。
他從她面上移開目光,錯身不緊不慢地向不遠處的郡主走去。
南歡漠然的站在原地,看到他的背影漸行漸遠,失望到了極點,竟連半絲怨憤都生不出。
宋芸身畔的婢女盯著不遠處的女子,狐疑的小聲說道:「小姐,你瞧瞧那個女人。她怎麼孤零零的和郡馬在一起。」
「孤男寡女,左右無人,小姐,你可得小心一點。」
遙遙一道剪影,雖隔著帷帽未看清面目,但只看那一身錦繡羅綺與曼妙身段,便知個美人。
宋芸本來找了這麼一通就挺生氣,此時盯著那道身影不由得面露懷疑。
她一路奔到顧安面前,張口便是質問,「你怎麼一個人跑到這裡來了?」
顧安溫言道:「頭一次來這裡,一時迷路了。幸好芸兒你找來了。」
宋芸見他神色不似作偽,又指著不遠處的女人,撅起嘴問道:「她是誰?你方才在與她說什麼?」
「我見她一人在這裡,想著或許是與家人走散了便問了幾句。」
顧安憐惜的摸了摸她的額頭,「今日怎麼晒成這般,面頰都紅了。」
宋芸儘管心中還有氣,但看著顧安一雙桃花眼含情脈脈地望著她,一時也生不出氣了。
她聲音緩和了下來,但仍是沒有半分好氣,「還不是找你找的,全都要怪你。」
春風和煦,但林間溫度比城中還要低。
南歡緊緊拽著披帛,不願再看這一對恩愛夫妻,抬步向林子深處走去。
她來見魏玉本就是秘密之舉,尤其孤男寡女,更要避人耳目。
所以宋暮的人都離得很遠,那輛送她來的車駕也停在了數米外的叢林深處。
顧安餘光瞥著南歡的動作,面上表情微動,又恢復如常。
他對她的責難照單全收,失笑道:「好好,怪我。怪我。全都怪我。我這裡向郡主請罪了。」
宋芸止住他請罪的動作,「好了。什麼郡主不郡主的。顧郎,你又笑話我。我可不依。等會兒,我非得向大哥告你一狀。」
兩個人並肩往回走。
走出沒幾步,宋芸忽的回過頭來。
她心中到底記掛著這一茬,尚存幾分疑慮。
這春獵來的都是京中高門大戶的貴女,她是父王在封地所生的女兒,近日才隨父王頭一回進京,對京中各家的貴女並不熟悉。
但哪家的貴女不都是前呼後擁,身邊走到哪裡總要跟上幾個婢子,沒有這樣孤身一人在林子里的道理。
顧安輕聲說道:「芸兒,怎麼了?」
宋芸,「松香,去,問問她是哪家的姑娘。讓她過來,我送她回家。」
顧安眼皮一跳,「送她回家?這不必了吧。」
他察覺到自己的聲音有些太急切,又緩下神來,輕輕一笑,「方才這位姑娘說她的家人很快會來尋她。」
宋芸轉了轉眼睛,眼底藏著一抹狐疑,「剛巧遇上了,我若是坐視不理,旁人豈不是要說我不夠良善。」
身後的婢女幫腔,「於情於理,見到了郡主怎麼說也該上來請個安才對。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女兒,竟然一點眼色禮數都沒有。」
南歡跟著松香走上前來,婢女不由得噤聲了。
也不知道為什麼,這姑娘明明帶著帷帽遮面,層層疊疊的輕紗虛虛籠著看不見眉眼,但站到近前卻讓人感覺貴氣逼人。
松香仔細又多看了她幾眼,這才恍然為什麼會產生這種感覺。
她身上的衣裙一看就價值不菲,尤其那塊搭在臂彎的櫻桃紅織錦披帛,做工精美程度幾乎不遜色宮妃的衣物。
宋芸的目光上下將她打量了一遍。
南歡的眼睛卻含著幾分譏諷,隔著面紗看向了她身邊的顧安。
春光正好,他往這裡一站,便是畫中人一般丰神俊朗的濁世佳公子。
更難得他只低眸望著身邊的妻子,目光溫柔得像是一汪春水。
彷彿自宋芸出現,那雙多情的桃花眼就再也容不下其他任何女人。
他的妻子比她更年輕,卻並不比她更貌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