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 41 章
宋南枝瞪大了眼睛,她好像聽到了什麼了不得的秘密。
先皇后不是病死的嗎?公主為什麼會言之鑿鑿地說她是被人害死的?
害死一國之母,誰的膽子那麼大?
宋南枝重新沖了一杯安神茶,幫康寧公主拍了拍後背順順氣,拭掉額頭的汗珠道:「你別激動,慢慢說。」
康寧公主從劇烈的喘息聲中緩過勁來,倉皇無助地扯住宋南枝的手臂,不敢置信地道:「我記起來了,那日……那日母后的婢女向往常一樣給母後端去紅棗蓮子羹,母后一口沒喝就質問婢女為何要害她,那婢女見事情敗露,嚇得跪下地上一個勁地磕頭,然後……然後……」
「然後怎麼了?」宋南枝光聽著就覺得緊張,不由地開了口。
「然後——」公主的身體顫抖不止,帶著哭腔道:「僮貴妃那女人突然進了屋,罵婢女不中用,她自己奪過那碗毒藥,掐著我母后的脖子倒了下去,我母后當時一直在掙扎,一直叫我走。」
康寧公主說到這裡連嘴唇都失去了血色,強撐著才能說出話來:「我當時太害怕了,實在是太害怕了,聽到母后的聲音扭頭就往外跑,僮貴妃的人在後頭追我,我不敢停下來,腳底踩空順著階梯一路滾了下去……」
之後就是大家都知道的事,公主滾下台階昏迷不醒,醒來后智力如同五歲女童,把過往的事情忘得一乾二淨。
難道是因為這個,僮貴妃當年才沒有對公主下殺手,而是到上個月公主開始恢復神智,貴妃的心腹才意識到危機,決定斬草除根?
宋南枝思來想去,如果公主所言非虛,那麼僮貴妃恐怕不是什麼心慈手軟之人,或許是什麼客觀因素導致當年沒能殺掉公主。而且當年先皇后「病故」之時,僮貴妃和皇帝都在,僮貴妃便是恨極了皇后,也不可能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公然殺人,其中一定有什麼線索被他們忽略了。
她問康寧公主道:「當年出了這麼大的事情,陛下沒有下令徹查?」
「沒有。」康寧公主難以啟齒地搖了搖頭,在她心裡本不想這麼揣測她父皇,可事實擺在她面前,她不得不懷疑:「父皇他……派太醫來查了,但太醫什麼都沒查出來,只說是舊疾複發,無力回天,父皇雖然傷心,卻始終對這個結果深信不疑。」
確實說不通,九五之尊一般對這種下毒謀殺的事情都格外忌諱,自己的髮妻死了,不挨個盤查都說不過去,更何況太醫給了箇舊疾複發這樣模糊不清的診斷,皇帝就絲毫沒覺得奇怪嗎?
再有一點,僮貴妃行事這般有恃無恐,不避開公主,也不介意下毒,要說這裡面沒有皇帝的默許她是不相信的……
宋南枝越想越覺得心悸,要是真如她所猜測,前幾日剛剛歸西的皇帝極有可能是這樁兇案的幫凶甚至於主謀!
這也太瘋狂了!
宋南枝頭皮發麻,相比較而言,她的便宜爹比老皇帝善良多了,至少還是個人。
康寧公主的情緒介於極度的茫然與掙扎之中,一方面不想相信自己的親生父親會這麼做,一方面又對於自己母親的死耿耿於懷。
其實無論是她們中的哪個都清楚,假使皇帝對先皇後有一丁點的憐惜之情,僮貴妃都斷不可能坐在寵妃的位置上那麼多年。
所以說最是無情帝王家,今朝伉儷情深,保不準明日便刀劍相向。
宋南枝心裡一陣唏噓,也不知道如何安慰受到打擊的康寧公主,只能陪她靜靜地坐著,等人想明白了已經是金雞報曉。
小和尚早起打掃院子,撞上兩位精神萎靡的女施主嚇了一跳。
低頭念了兩句「阿彌陀佛」才小心問道:「二位施主……是睡不慣?」
宋南枝:不,是壓根沒睡。
她頂著熊貓眼看向康寧公主,後者也沒好到哪裡去,嗓子啞得低了兩個八度,同那小和尚道:「小師傅可否替我帶句話給明一大師,說康寧想親自去母后棺前祭拜,請大師行個方便。」
小和尚聞言,驚得手中的掃帚都掉地上了。
他朝康寧公主行了個大禮,為難道:「公主,先皇後娘娘的棺木已經封窖多年,便是方丈同意,咱們磬綏寺怕也要遭人非議呀。」
看樣子是不太願意的。
宋南枝知道此事非同小可,牽扯到許多人許多秘密,倘若不弄清楚公主心裡這道坎永遠過不去,故而走上前道:「磬綏寺,本就是依仗先皇后才能有如今的聲望和地位。佛家講究因果輪迴,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而今先皇后死因未明,開窖是為了查證當年真相,於情於理,你們不該攔,也不能攔。」
康寧公主的態度同樣堅決:「你儘管去帶話,出了什麼事由本公主一力承擔。」
小和尚見兩人心意已決,不好再說什麼,羞愧地低頭而去。
*
磬綏寺念經堂里,一群和尚圍坐在燭台外圍誦唱著佛經。
經幡微微晃動,莊嚴的佛像悲憫眾生,金光普照著跪拜之人。
不知打哪院來了個小和尚匆匆跑進來,打斷了僧人們的吟唱:「方丈,方丈,公主殿下想要祭拜先皇后棺木,請您前去開窖。」
明一大師身旁幾位不動如山的老和尚停下了誦經,紛紛抬起眉目。
「可有說緣由?」明一大師沒睜開眼,將掌心朝上運氣放在雙膝處,處變不驚地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