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 42 章
宋南枝一看便知他是內力消耗過度,急需休息,讓他徒弟扶到旁邊歇一歇。
自己則透過那個「狗洞」往裡頭望去——
一片白茫茫的冰柱,冷意把人呼出的氣體瞬間凝成白煙,彌散的寒霧中隱約能看見一口白中泛黃的玉棺,應是用金漆鑲邊,至今沒有損壞。
因著洞口狹窄,看到的內容有限,宋南枝咬了咬牙彎身從那狗洞里鑽了進去,康寧公主緊隨其後,兩人廢了好些力氣才在寒窖里站定。
寒窖里的溫度比外面還要誇張許多,腿腳幾乎不自覺地開始打顫,入內者需要放輕呼吸,慢慢適應,過一會後才可以勉強視物。
這是什麼人間疾苦……宋南枝的脖子都快縮到襖子里了,面無表情地看了看旁邊的康寧公主,公主的身體比她還弱,整個嘴唇都發紫了,可是目光卻緊緊盯著寒窖中央的那口棺材。
棺材里便是先皇后的遺體了。
宋南枝沒忘正事,倒吸一口冷氣,同手同腳地拉著公主往中間走。
許是在寒窖里呆的久了,冷著冷著也就習慣了,當兩人走到玉棺邊上時,恍然有種寒意緩和的感覺。
宋南枝見玉棺嚴絲合縫,邊緣全被冰雪凍住了,憑她這點力氣肯定弄不開,轉而將注意力放在了玉棺前那塊通體淡藍色的雲絮晶石上,那晶石乍一看像一枚鴕鳥蛋,但仔細看會發現外層覆了一層雪,雪后彷彿有絮狀物在流動。
對,她看清楚了,就是在流動,在這個絕必零度以下的環境里居然能有液體沒有凝結。
宋南枝下意識地想去摸它。
「別動!」一道險些破音的話語聲在洞外響起,一把□□從宋南枝身後射出,掠過手指前方,直接扎在了那塊古怪的石頭上,頃刻間,青銅色的刀身看不見了,只有被冰塊裹了一層又一層的不明長方體。
宋南枝心下大駭,如果剛剛她碰了這塊石頭,她現在恐怕也是個不明雪人了。
這究竟是個什麼東西?!
安雲喬抹了把額頭的汗,暗暗慶幸自己來得及時,不然少夫人出了什麼事,少主准能把他削成人棍。他身上還穿著清慧的僧服,從洞口靈活地竄進來,一進來就打了個大大的噴嚏,忙挨著牆調動內力逼出寒氣,又封住了自身經絡以免寒氣再入體。
唇齒利索后,他謹慎地打量了一陣才道:「沒看錯,這是寒山石,是異域雪山特有的一種至陰至寒之物,能夠使方圓十里的土地瞬息間寸草不生,不知是什麼人用法子阻擋了寒氣外溢。」
宋南枝這會看寒山石就像個殺傷武器,默默離得遠了點,小心地瞅了瞅玉棺上的經文道:「這玉棺怕是不好開。」
「施主莫急,老衲有辦法。」
這時明一大師煞白著臉蹣跚而來,他那小徒弟嚇得兩手都攙扶著他,生怕明一大師一個沒喘上氣就倒下了。
「當年是師兄親自給先皇后封的棺,在場的只有我們師兄弟二人,老衲愚笨,卻也勉強記得些棺蓋的合位,今日便有老衲來動手吧。」
宋南枝聽明一大師都這麼說了,拉著安雲喬和康寧公主退後,隨即又不免擔憂道:「明一大師,你撐得住嗎?」
明一大師聞言豁達地笑了笑,口中呼出幾口白氣:「修佛之人,生死無常,業果相續,老衲沒什麼好害怕的。」他像是知道康寧公主會阻止似的,開口道:「師兄當年便對先皇后的離世存於疑慮,是老衲那時過於懦弱,念及寺中幾百口人的性命,一直不曾深挖查證,如今能夠代師兄來此,也算是了卻了一樁心愿。」
「方丈大義,在下佩服。」
明一大師看向安雲喬易容成的「清慧」,似是早已洞察卻不點破,對自己的小徒弟交代道:「你出去以後,對寒窖里的事隻字不許提,你大師兄是個仁德有為的,可擔寺中大任,往後你們師兄弟幾人還要互相照拂。」
小徒弟聽師父的語氣像在交代後事,淚眼婆娑地拚命拉著師父的手點頭。
明一大師慈愛地笑了,動作卻絲毫沒有猶豫,以血為刃,在玉棺的兩側分別插進去兩指,使全力抬起,塵封多年的內棺終於重見天日。
內棺上沒有任何機關,只消輕輕一掀便能打開,棺中躺著的女人嘴唇黑紫,指甲灰青,從脖子下蔓延出一條條曲折的黑色脈絡,隨便來個大夫都能看出她是中毒而死。
康寧公主整個人像是被雷擊中,脫力地跪在地上:「母后……」
宋南枝扶著棺木,神色同樣哀傷,想先皇后這樣身份尊貴的人,竟是被人生生毒死,連女兒都險些被滅口,她死的時候該是多麼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