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誘導
謝萬年都快哭了，大叫了起來：「啊，你這個瘋子，別再跟著我了，你要是再跟著我，我可不客氣了。」
陳九州走上前幫他整了整衣領，「你衣領皺了。」
謝萬年楞在原地一動不敢動。
陳九州冷靜得像個魔鬼，這讓他第一次感受到內心最深處那股莫名的恐懼。
「你為什麼非要逮著我不放，難道我是你的獵物嗎？」謝萬年似乎明白了什麼。
自己在尋找獵物，那自己又何嘗不是別人眼中的獵物呢。
陳九州輕哼了一聲，整完衣領，安慰性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知道為什麼巡查院會放了你嗎？」
這樣廉價的安慰讓謝萬年懸著的心稍微放下來一點，「我又沒犯事。」
「你想在巡查院用炸藥暗殺我。」陳九州一句話又把他剛剛落下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上。
「不是我，不是我。」謝萬年擺手弄姿的樣子很是滑稽，看得出來他不像是有那個膽子去冒天下之大不韙的人。
陳九州直盯著他，「巡查院大牢可是九死一生的地方，進去的人，你見過有活著出來的？」
謝萬年把頭搖得像撥浪鼓一般。
陳九州眼裡的殺氣漸漸消散，轉而用一種看待幼崽的眼神看著他。
「我相信，或許真的不是你，但你的紫幻坊那麼多人，誰知道是不是有人想嫁禍給你呢。」
「啊！？」謝萬年的語氣疑惑中夾雜著恐懼。
「我殺了謝青章，你一定對我恨之入骨吧？」
謝萬年再次搖起了頭，這次，他是打心眼裡的否認。
即便他和謝青章是堂兄弟。
對於他這種紈絝子弟來說，別人的死活跟自己有什麼關係。
最多也就算裝模作樣的傷心幾天，然後該繼續玩樂還是照舊。
「我思來想去，只有一個人會對我恨到巴不得我趕快去死——謝太尉。」
謝萬年不明白他為什麼要跟自己說這些話，愈發緊張起來。
「謝奎在你的紫幻坊安插了一個叫孫大牛的人，巡查院爆炸就是他弄的。」
謝萬年想了一下，「不錯，是有這麼個人。」
「謝奎想殺我，又不能做得太明顯，就借你這把刀來殺我，他想讓你當替死鬼。」
這翻挑撥叔侄關係的話，謝萬年聽來半信半疑。
「我叔父不會害我的。」謝萬年倒挺耿直，或者說是沒腦子。
陳九州淡定的加油添醋道：「謝奎為了自己的前途，連親生兒子的命都可以不管不顧，更何況你一個外人。」
謝萬年想了一下，好像的確是像他說的這樣。
謝奎心狠手辣，但是陳九州處死了謝青章，他卻毫無反應。
若不是為了自己的前程，又怎會忍了這不共戴天之仇。
陳九州見謝萬年動搖了，說道：「你回去問問孫大牛就什麼都知道了，我從不殺無辜之人，你走吧。」
在陳九州面前，囂張跋扈的謝萬年溫順得像只小綿羊，什麼紈絝，什麼自尊，統統蕩然無存。
此刻，他只想儘快遠離這個惡魔，最好再也不要見到他。
見他這麼輕易就放過自己了，謝萬年更是跑得比兔子都快。
借著夜空微弱的光亮，失魂落魄的謝萬年消失在視線中。
陳九州面色如霜，在風中呢喃了一句：「你連獵物夠配不上，頂多就是一個可憐的誘餌。」
次日一大早，有人敲響巡查院門口的堂鼓。
一個叫孫大牛的人前來自首，說是自己策劃的謀殺陳九州。
「院長，那個孫大牛一口咬定是他一人所為，並無人指使。」黑胖子已經審完了孫大牛，前來彙報。
蕭黎明嗤之以鼻，「無人指使？就憑他一個區區的木匠，能策劃得這麼天衣無縫？」
「孫大牛這麼輕易就來自首，他若不是逼不得已，就是另有目的。」黑胖子答到。
「孫大牛現在何處？」
「還關在大牢里，院長要親自去審問嗎？」
蕭黎明平淡的說道：「不必，先晾他幾日，我倒要看看幕後指使之人想耍什麼花招，你先出去吧。」
黑胖子剛出門，迎面和陳九州撞了個正著。
「妖孽，刺殺你的人就在大牢里，你不去看看嗎？」
陳九州看了他一眼，「不過是個小嘍啰而已，有什麼可看的。」
「你就一點都不好奇是誰想殺你？」
陳九州本是來找蕭黎明的，想了想說道：「那我去看看。」
巡查院的大牢號稱是京城最戒備森嚴的地方。
牢里的犯人並不多，卻配備了巡查院最精銳的士兵，層層把守。
雖然坊間戲稱它為地獄，但相較於其他牢房，這裡的環境卻寬敞乾淨。
每個犯人被單獨關在一間擺著簡單傢具的鐵柵內。
孫大牛蹲在牢房的角落，閉眼冥思。
鐵柵外的士兵來回走動著，時刻關注著牢里的一舉一動。
牢房外的鐵鎖聲響起，門開了。
「陳大人。」
士兵停下腳步，朝進來的陳九州作了個輯。
「你們先出去，我單獨跟他聊聊。」
孫大牛抬起頭來，牢房時潮濕霉的空氣穿梭在鼻息之間。
陳九州走到他面前。
隔著牢門，孫大牛一下跪倒在地上，眼淚縱橫。
「這裡沒人，趕快起來吧。」陳九州伸手想扶起他，才發現還隔著一道鐵柵，於是簡單的收起了手。
「我這一跪是替柳家莊的百姓謝謝你。」孫大牛抖動著嘴角。
原來，孫大牛是柳家莊之人。
很多年前便來到京城，在謝萬年的紫幻坊做事。
「你接下來會承受無盡的折磨，說不定陛下都親自來審問，你真想好了？」
孫大牛閉上眼睛，「只要能打倒謝奎這個魚肉百姓的老東西，我死不足惜。」
世間的事有時候就是這麼奇怪。
有人對你恨之入骨的時候，卻不曾想也有人對你感恩戴德。
自從上次見到陳九州當眾審判了柳家莊縱火案，孫大牛便主動找到了他。
是陳九州讓這個悲泣、逃避、麻木的漢子看到了人間尚存正義。
為了報恩，孫大牛甘願犧牲自己，幫助陳九州對付謝奎。
所以，巡查院的這場爆炸，本就是陳九州自導自演的一場戲。
陳九州眸中閃過一抹痛楚，不由自主地抬起一隻手，慢慢摸了一下孫大牛凌亂的頭髮。
他知道孫大牛這次難逃一死，但他是心甘情願的。
以這個方式死掉，也許到了陰間，他也會含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