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滿月
陸令晚反應過來的時候,人已經被齊昭南攀著圍牆,一路帶到房檐頂。
齊昭南看著她半邊兒高腫起的臉頰,只覺得胸中一團悶氣。原本他大概猜到他這一出手讓陸家的生意出了問題,她只怕是要吃些瓜落的。
只是沒想到,那陸老賊竟會打了她一巴掌。
他接到這邊的消息,便匆匆趕來混進了陸府,便瞧見她一個人蹲在那兒哭的可憐兮兮的小模樣,心中暗暗給陸老賊記上了一筆。
他看著面前這女人撇過臉去胡亂擦著淚的模樣,分明是不想被自己看見,覺得難堪的緣故。
他看著心火愈盛,剛想發作,可看她纖弱的肩頭似在寒風中微微發著抖,終究軟了心腸,將自己的黑色披風解下來,替她罩在身後。
陸令晚原本被他按坐在這房檐上便硌得渾身不舒服,此時見他要給自己繫上的披風,本能的想要推拒。
平日里,除了他犯起混來的時候,兩人向來是守著理法的。
可待她看見齊昭南那陰沉的發寒的面色,便乖乖閉了嘴,只抱著膝頭靜靜的看著天邊愈發清晰的滿月。
她實在太累了,甚至都懶得問他為何會出現在此處,是怎麼混進的陸府。
但是她知道他既然來了,就會做了周到的安排。何況此處僻靜,她也不必庸人自擾地想什麼被人發現的事。
齊昭南見她今夜這般溫順,這才氣順了幾分。
皎潔的月輝散落在她纖長的脖頸間,帶了幾分弱質的風流,姣好的側顏蒼白了幾分,可偏生那脊背仍挺得直,像是撐著一股風雨吹不散的傲氣,讓人看著忍不住便想將她壓在身下,做盡讓月亮墜落到凡間的事。JSG
可他還是生生忍住,將目光從那他遐想已久的月亮身上移開,挪到灰暗的天際上去。
他也看著那輪滿月,開了口:
「小的時候,我難過了,便會爬上檐頂吹風。看看日頭和月亮,看似近似遠的天,欲卷欲舒的雲,心情便會好上許多。」
陸令晚知道他是在安慰自己,看向他,沖他扯唇笑了笑:
「伯爺有沒有揍過?你不過以你的性子,大概是即便挨了揍,也依舊要爬吧。」
齊昭南也笑了。
夜風輕輕的吹過來,帶了些清甜的桂花香。這話不禁讓他想起他那侯爺老爹,神色暗了暗:
「那倒不曾。只是有一次夜裡我偷偷爬到了這房檐上,好整以暇地支著腦袋,看著滿府的下人打著燈籠驚慌失措地找了我一整夜。我偏生不下去,待鬧的滿府人仰馬翻了,頂著第二日升起來的日頭,又閑閑的從房頂上爬了下來,倒是去跪了一夜的祠堂。」
那時候他還小啊,喜歡用胡攪蠻纏的手段,來爭取大人們對他多一點的關注和疼愛。
陸令晚這次是真的笑了,想這秋夜裡的風彷彿真的能吹散人的哀愁。
陸令晚看著他有些落寞的神色,便也有些自傷:
「伯府的嫡子也會有煩憂嗎?」
聽到這話,他想起瞞著她的那些事,齊昭南有些心虛地撇開眼: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嘛。外頭看著花團錦簇,只有裡頭的人知道是怎樣的水深火熱。」
他終究是沒有將身份挑明。
相處的日子久了,他便也知道她是實在是個羊羔皮子、倔驢芯子。
如果真知道了他的身份,不知要鬧出一場怎樣的動靜來。
倒不如等他去同他老祖宗求下賜婚聖旨,待一切塵埃落定再告訴她也不遲。這般想著便又補了一句:
「這個月我父親便會上門提親。旁的你不必管,我自有安排。你只需好好把臉上的傷養好,可別丟了我的臉面。」
陸令晚聽得蹙眉,不管他話里的嘴硬和促狹:
「這般急嗎?這次我可是把大伯得罪狠了,只怕不好商與,嫁妝也會單薄些。倒不如等些日子,待他氣消了,我再想辦法周旋一二。」
齊昭南氣的挑眉看她,卻也只得壓著脾氣道:
「若你大伯見你入宮無望,急急給你定個可堪攀附的好人家,真到了那日,你可還是這般,沒骨氣地找個角落裡蹲著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