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祭祀(二)
不過她怎麼可能如他們所願呢?
慢慢睜開眼睛,盡量帶著自己最柔和可親的表情說道:「我不餓,倒是蘇貴妃懷著身子,應該多注意些才是呢。」
說完還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表情依舊和緩,可眼神卻如毒蛇一般緊緊咬住,嚇得蘇貴妃抖了一下,愣是一句話也接不上。
昭賢帝見狀也沒有生疑,只是伸手將蘇貴妃給扶了起來:「你和琅華一起去吧,順便歇歇。」
尉遲琅華抬眸看了一眼,嘴邊突然綻出一抹笑容:「好啊,正想和蘇貴妃說會兒話呢。」
兩人十分親和地攜手出了門,迎面而來的珠兒本想上前扶著自家主子,哪知道她竟直接讓自己先去扶著蘇貴妃:「蘇貴妃是有身子的,你且先扶著她去。」
「是。」
蘇貴妃的兩個近身侍女見狀也不敢多言,只好跟在後面走著。
來到了東廂房后,尉遲琅華也不著急進去,而是停下腳步在院子里轉了一圈:「這太廟一向都有重兵把守,今日怎地如此安靜?」
蘇貴妃見她遲遲不肯進屋,趕緊催促道:「許是想到陛下要來,都退去了外圍吧,說起來我也有些餓了呢,不知道他們今日都備了些什麼吃食。」
「太廟的人做事一向穩當,自然是能照顧到貴妃的口味。」說著她還走到了另一旁,用手撫著樹上的新芽:「貴妃快進去歇歇吧,本宮瞧這棵樹很是有意思,想再多看一會兒。」
蘇貴妃皺了皺眉,朝著屋內的方向看了一眼,上前一步道:「那我還是在這兒陪著皇妹吧。」
「這可不行,要是影響了你的身子,本宮可擔不起這個罪責。」
說完還對著珠兒揚了揚下巴:「珠兒,還不快些服侍貴妃去休息?」
「是。」珠兒自然是只會聽命於她,直接扶著蘇貴妃就朝屋子裡走:「娘娘注意腳下。」
奈何在明面上,蘇貴妃還不敢拂了她的意思,只好半推半就地進了屋。
而尉遲琅華也回頭環視了一圈,見這裡守衛實在鬆散,便不露痕迹地慢慢地移出了院子。
按照記憶里的路線轉到了一條小道上,又快步地轉彎來到一處安靜的小院里,她看了一眼坐在樹上的人:「我就知道你在這兒。」
樹上的人回頭看了她一眼,兩眼相望時,他竟難得的笑了,不顧禮節地朝她伸出一隻手來:「上來。」
尉遲琅華皺了皺眉,垂頭看了看自己的腳下,倒也不是惱他的無禮,而是惱自己身上沒有些拳腳功夫,就這嬌養慣了的身子,怎麼上得去那麼高的地方?
燕旻見她有些惱了,嘴邊的笑意鬆散了些,翻身躍了下來,站在離她一步遠的地方拱手行禮:「是臣下逾越了,還請殿下恕罪。」
這會兒知道生分了?
她無奈地搖了搖頭:「這會兒知道行禮了?剛剛不是還挺……」
話還沒說完,燕旻突然大步跨了過來,直接伸手攬著她的腰,腳下猛然一用力,直接帶著人就到了樹上。
腳下剛剛站穩,尉遲琅華就作勢要責難,不過嘴還沒張開就先閉了起來,因為看見了遠處的身影。
是他。
那個故意接近,博得她歡心,後來害得她整府人被滅,還每日每日折磨她的人出現了!
白卿……
她用力地咬著牙,袖中的手不由自主地握緊,雙眼中的怒火噴射而出,彷彿下一刻就可以把那個人給生吞活剝了。
燕旻注意到了她的異常,側臉盯著她的側顏,心中不免有些詫異:按理說以白卿之姿,她此刻應該是看痴了的樣子才對,怎麼現下倒像是要吃人的樣子?
而且她似乎因為壓抑著某種憤怒而引得臉色煞白,整個人都在微微顫抖……
本來已經從她腰上鬆開的手慢慢地按住了她的肩膀,他關切地湊近了些,在她耳邊輕聲問道:「你怎麼了?」
「我……」
她回頭之時,他正巧沒有避開,與他的鼻尖輕輕一撞,整個人都晃神了一下。
離得這麼近,她甚至從他的眼中看到了自己的影子,波光粼粼的眸子,把她的影子襯得有些好看。
不過也在下一瞬,她就向後仰了仰,保證自己不摔下去的前提下隔開了兩人的距離:「你湊這麼近做什麼?」
「我見你面色不好,所以想湊近些看看,怕是自己眼神不好,沒看出個名堂來。」
見他如此大言不慚,尉遲琅華竟一下忘了仇人就在不遠的地方:「有病。」
「我啊……的確是有病。」燕旻收回身子回頭看了看:「人走了。」
「走了?」尉遲琅華急切地回頭,的確是尋不到那個人的蹤影,氣得牙咬得更緊了:「居然給他跑了。」
燕旻哪裡知道她的心思,只當她是為了錯失美人而感到遺憾:「這世上好男兒多的是,殿下不必為著這一個而傷神,如若真的喜歡,我倒也也可以為殿下尋一個更好的過來。」
「我?喜歡他?」
「不是嗎?」
稍稍頓了一下,她意識到此刻的自己還處在十六歲的年紀,是個性情雖然乖張,但恰恰情竇初開的時候。
在別人眼裡,她就應該維持好從前的模樣,不能叫人看出端倪來,也不能輕易展露真實情緒才好,否則萬事都會因為一些細節而功虧一簣。
她能重生,必定是要叫仇人不得好死的,不過白卿的背後還有多少人還不得而知,真正的主謀到底是誰還不明確,現下的確是不適合打草驚蛇。
燕旻見她突然不說話了,心中是既著急又生氣,急的是怕她真在此刻一眼就動了真心,氣的是沒有遮掩好這次相遇。
如果她沒有遇上除了自己以外的男子,那該有多好?
尉遲琅華回過神來,見這人很是嚴肅地看著自己,輕輕地皺了皺眉頭:「你這表情是什麼意思?」
「沒有……我只是不想殿下看別的人。」
「不是你說的嗎,這世上有這麼多人,不看別的人的話,難道我要自戳雙目?」
因著兩人從小就相知相識,所以她也從來沒有在他面前端過架子,乾脆抱著手臂等著他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