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親人

降頭師的鬼仆再次出現。

雖然看著好像是來摸劉紫然底細，不像是直接來鬧事兒的。但也提醒了我，不能不在意這個事。

劉紫然跟我沒什麼關係，死活也不關我的事兒。

她要是個普通路人，我連多看一眼都不會。

可她偏偏是這黑白典當的臨時老闆。

我這輩子最大的仇人周南，現在下落不明，生死未卜。還有我們家的降頭金身，也不知道究竟被周南藏在了什麼地方。

這兩件事兒的關鍵信息，我得從劉紫然的嘴裡找到答案。

她不能有事兒，至少在我把她的一切了解全面之前，這女人必須給我安安穩穩的活著。

所以我得找個理由出去一趟，去找那個周昊江，從他嘴裡知道這整個事情，究竟是怎麼回事。

這樣也方便我找到那躲在暗處的降頭師。

把那傢伙殺了，麻煩自然就解決。

我這理由還沒想好，就天送了個借口給我。

這借口，正是那通電話。

「妹妹？什麼妹妹呀？哎？這個備註寫的，嘖嘖嘖，有點故事呀，秦三省？」

劉紫然瞧著我手機來電的備註，一臉的八卦相。

「你怎麼不接電話？趕緊的，我著急聽呢！你該不是什麼渣男吧？玩弄人家小姑娘感情？」

完事兒一邊催促，一邊調侃著我。

「什麼渣男，老闆你別鬧啊，我什麼人你還不知道么。老老實實的本分人！不過，這人是誰，我還真……有點想不起來。」

我是真想不起來。

這電話，本來也不是我的。

是那個真的秦三省，他的東西。

我也是昨天剛想起來，充了個電。當時想法也挺單純，就是想讓自己這個秦三省的身份，更飽滿點，通過這手機，了解這秦三省更多的過去。

結果，這過去就找上門了。

在劉紫然的目光下，我沒辦法，就把電話接通。

剛一接，立刻聽到了哭聲：「哥……哥哥是你嗎？你……你果然沒死，我就知道！我打了好多次電話啊，你怎麼才接……哥你快回家啊，他們又來了！剛把爸媽都打了，現在要帶走我，我反鎖門……他們快衝進來了，哥你快回來啊！」

秦三省。

怎麼說呢，不慘，也不倒霉。

他跳樓尋死，純屬咎由自取。

我倆那天遇見以後，我看出他印堂發黑，恐命不久矣，就跟著他一路來到了天台。

他死之前，我們簡單聊了兩句。

那人炒幣，借了不少錢，家裡親戚的，父母棺材本，還有各種高利貸。

錢全用來抄底，結果那底是越來越深。

深到他爬不出來，就選擇跳樓自盡。

我剛好需要一副軀體，於是就做個好人，替他收屍。我以屍生降，脫胎於他已死的軀體之中，成了他的模樣。

屍生降，不是簡單的易容術，而是真真正正的成了他。

這招降頭術的好處，是任何人都沒辦法看出我前身到底是誰。

壞處就是這秦三省的一部分記憶和習慣，也轉嫁到了我的身上。

不過很少，沒什麼太大的影響。

剛剛這哭哭啼啼的聲音，因為秦三省的記憶，我想起來了，還真是他妹妹。至於原因，我能猜到的就是這小子欠下的高利貸，看來找上門了。

「誰啊？哭的好像挺著急的，你妹妹？」

劉紫然也收起了玩笑臉。

「是吧……」

「吧？」

「啊是，我們太久沒聯繫了，所以我……那什麼老闆，我回去一趟，我感覺我們家事情，好像挺著急的。反正白天也不用幹什麼，我主要不是看夜班么。晚上我就回來，到時候再說。」

劉紫然不是那種不講人情的人，而且我白天在這，的確也是沒事兒，就被她直接放走了。

臨走還不忘提醒我，到了傍晚或者夜裡，要小心。沒什麼大事兒，就儘快回到鋪子。

我跟劉紫然告別，出街口，就叫了一輛計程車。

不過，我要去的地方，可不是秦三省的家裡，是周昊江那。

秦三省？

那畢竟不是我，他的妹妹，至多與我此刻這副血肉有些關係。但相比我的事情，她沒那麼重要。

只是車開到了一半，電話又來了。

還是那個女孩，秦三省的妹妹。

她哭得更厲害，看來已經讓人從家裡拖了出來，電話很快交到一個男人手裡。

「喂？是秦三省嗎？你小子是真厲害啊，我要債這麼多年，頭一回遇見玩假死，玩到這麼真的！那麼高的寫字樓，當時看著的人那麼多，哎你是怎麼假跳的？」

「把人放了，錢我會還，回頭我聯繫你。」我聲音冷淡。

不在劉紫然那，我沒了裝假的必要。

「哎呦，聽這動靜，死過一次的人，脾氣還長了？你特么現在就給我滾過來！自己欠我們多少錢，心裡沒個概念？！秦三省你給我聽好了，你要是不過來，那就得你妹妹抵債，這丫頭長得是挺好……就這幅長相，那抵債的方式可多著呢。」

這時，電話里傳來了女孩兒一陣驚恐的慘叫。

我掛斷電話。

眼睛看窗外，車還在往周昊江那開。

「司機師傅……」

「哎，怎麼了先生？」

「換個地方，不去之前那地兒了。」

我按照記憶，回到了秦三省父母的住處。門沒關，從裡面傳來一陣陣的叫罵聲。

我走到門口，父母坐在牆角，妹妹半蹲在地上。

眼熟，又挺陌生。

「哎呦，這不是秦三省嗎？真詐屍了！」

那一屋子五大三粗的不速之客里，其中一個，剃著光頭，走到我面前推了一把我肩膀：「你能躲哪去啊？你躲啊！誰的錢都敢欠著不還是吧？你不看看我們老闆是誰！」

這時，本來坐在牆角，滿臉愁容的父母二人，推開人群，到我面前。

我以為怎麼也該打兩巴掌，這樣的不孝之子，是吧？

可他們倆把我抱住。

明明都五十歲上下的人，抱著我，還是那麼有勁兒。他們也不知道說什麼，說的話，聽著也像胡言亂語。

總之，就是沒想到我真的還活著。

我也好奇啊，就這麼一個把他們棺材本都賠進去的逆子，怎麼還這麼想念？

真是可惜，可惜二十多年前，我父母就死在周南手中。

我一直不知道，這到底是什麼樣的感情。

不過或許是因為我的身體，脫胎於秦三省屍體的緣故。同一血脈，他們倆抱著我的時候，我這心跳的頻率，居然也跟著變了。

腦袋裡，居然還閃過了早已模糊的二十多年前。

那些，屬於我自己的有雙親陪伴的記憶……

我雙親的臉，變成了面前這二位的容貌。他們抬頭，臉上還有淤青，是剛挨的打。

「老爸、老媽，之前兒子對不起了，我不該逃，太丟人，太不負責任。不過你倆放心，既然我回來，錢我肯定想辦法還上。我先跟他們幾個出去一趟，沒事兒，不用擔心我。」

我必須跟他們出去一趟。

因為有的事兒，在這不好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