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零度（四）

旭日初升。

顧遠打開了「阿香小吃」的大門。

清晨的陽光很美，很柔。

王叔和他的妻子還沒有回到餐館，往常他們一早就會來餐館做準備的。

昨晚黑暗中無助的神色，沒有在顧遠臉上留下任何痕迹，熟悉的冰冷回歸了。

就地坐在「阿香小吃」的門口。

看著巷子外的人來人往，時不時有人會走進巷子。

「阿香小吃」是供應早餐的，走進巷子里的人得知王叔和他的妻子還沒來，他們只能夠敗興而回了。

來這家餐館的人全部是老顧客。

有的甚至在這裡吃了十多年的早餐，他們習慣了「阿香小吃」的味道，習慣了「阿香小吃」內沒有變動的擺設。

習慣一旦形成是很難改變的。

尤其是習慣身邊一直有某個人，哪天這個人不在身邊了，你會想念她的聲音，想念她身上的味道，想念她的……

過了早餐時間。

來「阿香小吃」的人逐漸少了，顧遠才得以空閑下來，他的嘴巴一早上沒有合攏過。

每來一位吃早餐的顧客，他必須要解釋一遍王叔和他妻子沒來這件事情。

「遠哥，接下來你有什麼打算？我楊胖子還想跟著你混。」楊胖子剛剛醒過來，他身上是一股酒味，樣子要比顧遠狼狽。

接下來有什麼打算？

超越林偉忠，這是顧遠一直以來的動力，如果按照他的計劃發展創天科技，他絕對可以在十年內資產超越林偉忠的，可如今他卻被自己的合伙人給踢出局了。

見顧遠久久沒有開口。

楊胖子沒有再追問，他笑著說：「遠哥，你還記得我們初中時候的事情嗎？遠哥你一直是我們學校的風雲人物，有你在的地方，其他人全部都變得黯然失色了。」

「我記得初中畢業那年，你在一次模擬考中，毫無懸念的又獲得了全校第一……」

悠遠的回憶浮現。

顧遠冷漠的臉上多了些許懷念。

那次再度考了全校第一之後，校長老羅找到了他。

讓他在全校師生面前演講，當時要面臨中考，老羅想讓他激勵一下其餘學生。

老羅是一個特別有意思的人，他身上沒有一點校長的架子，通常可以和學生打成一片。

當時老羅在找上顧遠之後，他說：「顧遠，在學校三年，你的成績沒有一次是跌落到第一名以下的，眼看著你就要畢業了，我還真捨不得你這小子。」

「在周一的集體早操上，我給你準備了一段演講的時間，這應該是你在學校的最後一次演講，你可以講的有深度一些，你以前的演講太過簡單了，這也算是為你初中生活畫上一個句號。」

周一集體早操結束。

顧遠登上了領操的高台，他手中沒有拿著演講稿，當他開始演講之後。

所有老師都懵了。

所有學生全部雲里霧裡的。

顧遠吐出的話，沒有一個人是聽得懂的，包括在場所有的老師。

後來還是老羅聽出了顧遠說的竟然是德語。

從始至終顧遠的演講沒有停頓一下，在德語結束之後，流利的英語又從他嘴巴里吐出。

英語。

學校的很多老師都可以聽懂，可顧遠英語的流利程度，甚至讓當初的所有英語老師都嘆為觀止的。

在英語結束之後。

顧遠用國語說：「在這次演講之前，校長單獨來找過我一次，讓我要把這次的演講說的有深度，讓我給自己的初中生活畫上一個完美的句號。」

「有深度不就是你們聽不懂嗎？所以我第一段用了德語。」

「初中三年，我次次成績學校第一，很快就要離開這所學校，這次演講就是我為自己畫下的完美句號。」

陽光下。

少年自信飛揚。

少年桀驁不馴。

如雷般的掌聲持久不散。

所有師生全部記住了這個少年。

他們甚至在很多年後也全部可以想起，那個在高台之上說著一段流利德語的少年。

少年時代叛逆的回憶，讓顧遠嘴角上浮一抹弧度。

「遠哥，你當初不帶停頓的德語說出口，在我們那個年紀，拉風到沒邊，當時的掌聲之中還有女生為你尖叫。」楊胖子臉上的肥肉抖動著。

顧遠在小學里開始接觸英語之後，他表現出了異於常人的語言天賦，他對各種語言都非常感興趣，在學校里學習英語的時候，他利用空閑時間，買了一些自學教材，開始學習德語了，所以在初三畢業那年，他才可以用德語流利演講。

在四年前大學畢業的時候，顧遠基本可用五國語言和人正常交談了。

「遠哥，明天有我們初中的同學聚會，你要不要也一起去？正好回曾經的學校看看。」楊胖子問道。

顧遠連大學時代的同學都不聯繫，更別說是初中時代的同學了，他對這種同學聚會一向是沒有任何興趣的。

還沒有等他拒絕，楊胖子又說：「遠哥，我平時也很少和初中的同學有聯繫了，我聽說咱們以前學校的校長老羅，他出了非常嚴重的車禍，肇事司機逃逸了，現在需要一大筆醫藥費，目前他還沒有從昏迷中醒過來。」

「如果不抓緊時間治療的話，恐怕老羅要變成植物人了。」

「這次的同學聚會其實是為老羅捐款，很多從我們學校畢業的學生，全部自主張羅起了捐款的事情。」

老羅憨態可掬的樣子在腦中蕩漾。

當年作為一直保持全校成績第一的顧遠來說，他和老羅接觸的次數非常的多。

老羅沒有把顧遠當做學生看待，而是把顧遠當做了自己的晚輩。

後來初中畢業，顧遠放假還會去看望老羅的，只是在上了大學之後，去看望老羅的次數越來越少。

到了大學畢業那年，他就再也沒去看望過老羅。

從初二開始的每年寒假和暑假，顧遠都會去老羅家裡住上一段日子。

老羅在學習上耐心的指導顧遠，當年他能夠常年保持全校第一，其中不乏有老羅的功勞。

顧遠沉默了片刻后：「我們明天一起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