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二十度（一）
飛機滑過跑道，沖向蔚藍天空。
顧遠是在一座三線城市裡成長起來的。
當他和楊胖子站在二中，這所承載著初中回憶的學校門口時。
一切恍若隔世。
少年時代的很多回憶都開始模糊，曾經以為永遠上不完的學。
一眨眼。
小學畢業、初中畢業、高中畢業，乃至大學畢業了。
二中大門的變化不是很大，但學校內部的陳舊教學樓拆了，建起了一棟棟新的教學樓。
同學聚會晚上才開始，在楊胖子的提議下，顧遠最終答應回二中來看看。
在門口佇立了半晌。
楊胖子一臉的感嘆：「遠哥，是不是很懷念曾經初中時代的日子？」
顧遠臉上神色冰冷，心裏面卻泛起一種莫名情緒。
今天不是學校休息的日子，偶爾可以看到趕去操場上體育課的學生。
這些學生三三兩兩的，手中拿著在小賣部買的飲料，男生勾肩搭背，女生談笑著牽手。
天空中灑下的陽光很溫暖。
顧遠和楊胖子的影子倒影在地面上。
從門衛處走出來了一個老頭兒，他指著顧遠和楊胖子，說：「你們兩個鬼鬼祟祟站在門口乾什麼的？」
顧遠和楊胖子被老頭兒的聲音吸引了，楊胖子走上前，笑著說：「李伯，我們是二中畢業的學生，我當年每次遲到想要進入校門，都被你鐵面無私的攔下來，還被你登記了名字和班級的。」
「我可能你不認識，但他你一定還會記得的吧？」
楊胖子指向了顧遠。
李伯渾濁的目光打量著顧遠，過了好半晌之後，他恍然大悟：「你是顧遠那小子？當年你小子經常和我來吹牛打屁的，你在二中的光輝事迹，可一直流傳到如今的，初中畢業了，你也經常會回來看看的。」
「只是近幾年，你小子一次也沒回來過了，這次怎麼捨得回來看看了？」
「對了，一定是為了老羅的事情，他當年可是把你當做半個兒子看待的，你也應該要回來看一看。」
李伯和顧遠說的語氣隨意的很，看來他們兩個當年很是熟悉。
李伯對著顧遠揮了揮手：「還傻站在門口乾什麼？進學校看看吧！這幾年二中內有了不少的變化。」
看到李伯比前幾年更加蒼老的臉龐，顧遠心中有些不舒服，當年在初中時代，他和李伯這老頭兒很聊得來。
這老頭兒經常會給他講一些稀奇古怪的故事。
顧遠冰冷臉色融化了一些：「李伯，近些年您的身體還好嗎？」
李伯笑罵著說：「小兔崽子，什麼時候學會這一套了？前些年回來，你可沒有和我這麼客氣過，在外面受了氣，就多回來看看，老頭我給不了你幫助，但至少可以聽你抱怨抱怨，如果你還想聽我講的故事，我可以再給你說些當年你沒聽過的。」
顧遠嘴唇蠕動了一下。
李伯往門衛處走去了，他的後背比前些年更加彎了。
顧遠看著李伯走進門衛處之後，他才和楊胖子踏入了二中的校門。
在他們踏入校門的時候，二中內「叮鈴鈴」的上課鈴聲正好響起。
有一些學生匆匆忙忙的往教室趕。
學校內曾經熟悉的花壇消失了，一些擺設也全部不見了。
顧遠和楊胖子來到了校內的操場。
操場經過了翻新，跑道也換成塑膠的了。
在操場上有三個班級在上體育課。
顧遠和楊胖子走到了操場的欄杆旁，二中很多事物都改變了。
滄海桑田，物是人非。
在顧遠和楊胖子旁邊五六米的欄杆旁，還一名和他們差不多年紀的女人，一直在盯著他們兩個看。
女人的穿著打扮很淡雅，模樣也算得上是精緻，給人一種知性美。
在盯了一分多鐘之後，女人緩步走了過來：「顧遠？你是顧遠？」
女人的目光定格在顧遠的身上。
顧遠和楊胖子也開始打量著面前這個女人。
眉頭微微皺起，初中時代一個個同學的相貌，卻怎麼也無法和面前這個女人重疊起來。
顧遠對於自己的記憶力一向很有自信的，他疑問：「你是？」
女人微微一笑：「不認識我這個老同學了？」
「當年你們這些男生還給我取了一個眼鏡妹的外號，初一的時候我就坐在你前面，每次你問我借鉛筆都眼鏡妹眼鏡妹的叫著我。」
楊胖子臉上肥肉一抖，脫口而出：「你是眼鏡妹王芸嬌？」
「當年戴著厚厚一層的眼鏡摘掉了？你是不是去過韓國？」
王芸嬌一臉慍怒：「胖子，你才去過韓國，你全家都去過韓國，我這張臉是原汁原味的。」
知性的一面頓時蕩然無存，看來這才是王芸嬌的真實性格。
當年王芸嬌也是一個不愛說話的女生，遇到什麼事情都唯唯諾諾的，時間真的可以改變一個人，甚至是她的性格。
可顧遠那傲到骨子裡的性子，怎麼卻想改變也改變不了？
楊胖子一臉汗顏的退後了一步：「王大美女，您請息怒，我不是被你的美貌震住了嘛！你還記得我不？」
女人都是喜歡聽到讚美的。
王芸嬌瞬間恢復了知性的一面：「你是楊思成？你到現在還沒減掉這身肉？」
楊胖子笑著說：「王大美女總算是想起我這個無名小卒了，你這次也是來參加同學聚會的？」
王芸嬌點了點頭，說：「順到來學校看看，有很多年沒有回來了，二中的變化真大。」
楊胖子贊同的說：「可不是嘛！這片操場都面目全非了，我還想和遠哥來回憶一下初中時光的。」
王芸嬌看著沉默的顧遠，她指了指操場上的領操台：「至少領操台沒有改變，還和當年我們在的時候一模一樣。」
「我剛剛聽以前的老師說了，因為曾經有一個學生，保持了三年全校成績第一，登上領操台演講幾十次，尤其是最後一次用德語流利的開頭演講，這是二中歷史中的一段回憶，誰都不可以抹滅這段回憶，凡是經歷過這段回憶的老師，他們全部都不同意重新建造一個新的領操台。」
這一刻。
灑下的陽光變得更加溫暖。
操場上學生跑步的聲音響了起來。